養居殿的炭火很足。
裴輕親自查看了四的擺置,得知宮人們服侍得很好,這才放下心。回過來,蕭稷安正在殿中站得筆直,一字一句地背著古籍辭句。
作為唯一的皇子,蕭稷安從不懈怠懶。即便叛軍攻皇宮險些要了他的命,這孩子卻還能如往常般早早起來,隨一起來養居殿請安。
此時蕭敬咳嗽了兩聲,裴輕忙走過去,“陛下,湯藥也不燙了,還是要趁熱喝下才好。”
說著,端了起來,想用湯匙喂蕭敬喝藥。一旁的蕭稷安笑出聲,蕭敬也笑著搖搖頭,對蕭稷安說:“稷兒,今日書背得很好。你先去殿外等候。”
蕭稷安很爽快地點頭,自己去了殿外。
“姐夫可是有話要說?”
蕭敬接過了手裡的那碗藥,嘗了一口,“還是這麼苦。”
為帝王,他一向是喜怒不形於的,很這般抱怨,抱怨的還是湯藥苦。裴輕輕笑,“所以我才每日準備餞,不過姐夫可是一塊都沒吃。”
一碗湯藥見了底,蕭敬還是沒有吃餞。
“餞蓋的是口中之苦,於心裡的苦卻是無用,若是有用,想來你也會吃吧?”他放下藥碗。
這話讓裴輕一愣。
蕭敬看著:“南川王說,想要你。”
他照舊面溫和,可裴輕卻立刻跪在了他的面前,張了張口,又不知該說什麼。是寫信求蕭淵來的,未經蕭敬同意,在那封求救信上應允了太多,如今蕭淵是名正言順地討要罷了。
“陛下恕罪,是、是我的錯。”
“你何錯之有?”蕭敬朝手。
裴輕看著那隻好看的手,沒敢。
“錯在不該寫求救信讓南川王擊退叛軍,還是錯在拚死保護不是自己所生的孩子?”蕭敬拍了拍榻邊,“地上涼,坐這裡來。”
見他沒有真的怒,裴輕這才起,坐到了榻邊。
“當初直接宣你進宮,沒有問過你的意思,是朕的不對。”
聽蕭敬這麼說,裴輕搖頭:“這事不怪姐夫。我是姐姐帶大的,母親早逝,父親寵妾室所出的兒子,不曾管過我們一日。直至姐姐偶遇陛下,宮做了皇后,我在家裡的日子才好過了些。我......我曾與父親爭執,離家不歸,姐姐懷著孕又擔憂著我的安危,神思鬱結才......是我的錯,當初知道能照顧姐姐的孩子,我心裡是願意的。”
蕭敬從不知裴輕是這麼想的。
初宮時,他甚至覺得是在有意學著裴綰的一言一行,想要獲得他的寵。所以起初他來寒寧宮,只看稷兒,不同多說什麼。只是日子久了他才發現,裴輕對裴綰的和思念,毫不亞於他這做丈夫的。
蕭敬歎了口氣:“你姐姐難產,太醫說到底是因著底子不好。裴輕,你不能把所有罪責都攬到自己上。”
見仍舊自責,蕭敬便不再提裴綰,他問:“你當初進宮雖是自願,卻是舍棄了他對嗎。”
這個他是誰,不言而喻。
眼淚終於滾落下來,裴輕拭去眼淚,始終沒說什麼。
蕭敬服過藥後要安睡一會兒,宮裡多了南川軍的護衛,顯然是安全了不。
裴輕久違地帶著蕭稷安在花園裡逛了許久,他午膳用得不多,裴輕知他是在屋裡憋得久了,也顧不得冬日寒冷,膳房將晚膳都擺置在了花園的亭子中。
蕭稷安果然吃得比中午多了些。裴輕牽著他的手往回走,“待外面太平了,母親便帶稷兒出宮去嘗嘗宮外的食可好?”
蕭稷安拉著的手:“那待我長大了,便是稷兒帶父皇和母親去嘗遍天下食!”
裴輕紅了眼眶,微微點頭:“好。”
帶著蕭稷安回到寒寧宮時,天已經黑了,逛了大半日孩子也有些累。
只是未想剛踏宮門,便看見織嵐有些張的等在殿門口。見裴輕回來,輕喚了聲:“娘娘。”
而織嵐旁邊,站著持刀守衛的楚離。
裴輕握著蕭稷安的手了。楚離已經開口:“皇后娘娘,我們王爺已經等您多時了。”
這人來得毫無征兆,裴輕隻得帶著蕭稷安進去。
蕭淵正用蕭敬賜給裴輕那套沉香雕玉盞飲著酒,蕭稷安一進去立刻便看到了,“你怎麼能用我母親最喜歡的玉盞!”
聞言,雅座上的男子那雙丹眼掃了過來。
裴輕忙上前一步,擋在了蕭稷安前,“王爺喜歡,便用吧。”說著低頭教導:“稷兒,來者是客,不可無禮。”
蕭淵雖是臣,卻也是長輩,蕭稷安該喊他一聲皇叔的。
蕭淵笑了,接著指尖一松,那昂貴的玉製酒盞嘭地砸在桌角,若非滾到了鋪了松毯子的地上,恐就是要摔得碎了。
“哦,來者是客?”男人站了起來,被裴輕護在後的蕭稷安才發現他有多高大。
他看起來很嚇人,不像父親上帝王威嚴的嚇人,而是傳說故事中輒殺人如麻的大魔頭那般地嚇人。
壞人。蕭稷安心中浮現出這樣兩個字。
蕭淵走近,微微俯湊到裴輕面前:“臣倒是想領教下娘娘的待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