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庸關南口鎮外，道旁的幾棵高大的大榕樹下的樹蔭裏，數十名外庭員以及國公勳貴正肅立等待朱厚照的聖駕的到來。不遠大批兵馬列隊在曠野之中，龍旗招展，兵刃刺目，場麵宏大。

外庭員以閣首輔劉健為首，閣大學士李東、謝遷、吏部尚書馬文升、兵部尚書劉大夏、戶部尚書韓文、刑部尚書閔珪、禮部尚書張升、工部尚書曾鑒，以及各部侍郎主盡皆在列。

廷司禮監馬監等監大佬王嶽範亨徐智李榮等人悉數在列。勳戚之家中，英國公張懋、定國公徐祚為首，數十名勳戚侯爵也都全部抵達。

畢竟，得到皇上遭遇韃子襲擊的消息後，整個朝廷上下都震了。團營兵馬悉數調，準備前往救援。隻不過，到了居庸關外，便得到了皇上險的消息。聖旨下達，無需前往迎駕。所有人便隻能在居庸關南口鎮等待聖駕。

此刻正是晌午時分，又正值盛夏時節，驕似火，空氣灼熱難耐。即便在樹蔭之下，一幹文武員勳戚貴胄們也是熱的上冒汗，焦躁不安。

不過，在一幹文臣的臉上，看不出毫的興和期待，有的隻是冷漠和嚴肅。他們周遭的氣氛很是低沉，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三個字‘不高興’。原因自然不言而喻，皇上的恣意妄為讓外庭員們已經出離憤怒了。

五月中，朱厚照不顧勸阻跑出京城之後，外庭員便一直在憤怒之中。後來得知皇上出居庸關去了宣府鎮的消息，劉健李東謝遷三人親自帶著人想出居庸關去追回皇上，結果到了居庸關口卻被堵在了關。

太監穀大用宣讀了皇上的聖旨，不許任何人出居庸關去追他，他巡邊結束後自回京城，讓眾員各司其職回京城安心做事雲雲。閣三人氣的差點吐。謝遷更是在關口之外便了口，大罵荒唐。

無奈之下，三人隻得回到京城之中，隨即連續召開了數次外庭員的會議商討此事。最終眾人達了共識。皇上如此恣意妄為，我行我素，這是不可容忍的行為。這件事必須要皇上給出解釋，給個代，給出保證。為大明皇帝，居然和朝廷玩起了這種手段，完全不顧統，這是必須要製止的行為。

對於劉健李東等外庭的大佬而言，他們更是對朱厚照極為失。他們的憤怒源自於原本希的落空。

本來以為朱厚照年即位，必會對外庭言聽計從。先皇又囑托閣三人顧命輔政，對閣三位大學士他應該極為尊重才是。誰能想到，這才即位半年時間，朱厚照便已經做出這樣的事來，完全不顧外庭的，對閣三位顧命大臣完全沒有任何的尊重。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這種落差和失落是他們最難的。

外庭原本的目標便是不斷的擴大自權力，最終達到平衡皇權的目的。參與大明事務的最終決策權是外庭的最終目標。作為自命不凡的文團，他們認為這是經地義的事。王與士大夫共下，趙宋之時便已如此。

事實上先皇在世時，外庭已經很接近這個目標了。先皇在世之時，朝政之時外庭已經有了很大的決定權，地位已經極高。但現在新皇即位，事卻逐漸失去了控製。就拿這件事來，更是讓外庭眾臣麵掃地，權威盡失，為笑柄。若是此事不強製止，今後便休想能控製住皇上的恣意妄為，更別外庭想要的決策之權了。

在得知朱厚照在獨石城遭遇韃子襲擊之後，文集團之中有人覺得朱厚照是活該。還有人甚至私下裏拿土木堡之變的事作例子，暗的提出了如果皇上被韃子抓走之後朝廷當立刻新君取而代之，避免被韃子以皇上為人質訛詐的話。什麽要有當年於保的勇氣，敢於擔當，為大明江山社稷不怕碎骨雲雲。其實便是因為朱厚照的行為讓外庭文們極端憤怒之後的不理智的言行。

當然，劉健李東謝遷等人還沒有不理智到這種地步。皇上雖然恣意妄為，但他畢竟年，還有改進的機會。需要的是對皇上進行警告和敲打，讓他明白這種事可一不可二，再也不能發生。甚至這件事未必便不是一個契機，正好可以肅清皇上邊的那些家夥，讓皇上徹底落掌控之中。

所以，當得知皇上險的消息之後，劉健李東等人還是鬆了口氣的。當真被韃子抓走了皇帝，對於整個大明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都是一件棘手的事，也會為另外一次令大明上下抬不起來的辱。

今日，眾人在此迎候皇上聖駕歸來，劉健李東等人早已商量好了，絕不假以辭。從此刻起，便要讓皇上明白他的錯誤，讓他明白外庭員的憤怒。

和外庭員的心態相比，勳貴們倒是沒有對皇上巡邊的事有什麽特別的抱怨，隻是覺得皇上這麽做任妄為了些。但是皇上想要做什麽，那是皇上的事，勳貴們其實並沒有覺得有什麽冒犯。

所有勳貴之中，定國公徐祚是最憤怒的一個。但他的憤怒卻不是對皇上，而是對他的好婿建昌候張延齡的。張延齡太可惡了，他居然通知朱麟去救駕，他定國公府甚至沒有得到半點消息。而且那朱麟在五月底便以訓練兵馬為由將耀武營兵馬拉到了居庸關左近，那顯然是早有安排。那明自己那好婿從一開始便沒有打算將護駕的事通知自己。

這是一件很尷尬的事，特別是在勳貴集團部。雖然包括英國公張懋在的所勳貴們都沒有當麵這件事，但是從他們的眼神裏，徐祚看得出他們眼神裏的嘲諷。他徐祚的婿本沒有把他定國公府放在眼裏，本沒有尊重他這個老丈人，這豈不是個笑柄麽。

數十騎快馬從山口衝出，騰起一片煙塵。馬上是錦衛指揮使牟斌。他帶著人先行前往關口之中迎駕，作為錦衛都指揮使，此刻起皇上的護衛之責便由他接管。

“各位大人，聖駕到了，準備接駕吧。”牟斌沉聲道。

劉健哼了一聲，緩緩整了整冠服飾，舉步走出樹蔭向前行去。一幹員勳戚廷大佬們跟在後麵往前行去。不久後，前方穀口兵馬儀仗出現，金瓜金錘黃金甲，龍旗錦騎兵衛簇擁著騎在馬上的朱厚照緩緩而來。

朱厚照穿著金盔甲，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左顧右盼，神輕鬆，臉上笑容滿麵。

“臣等，叩見吾皇萬歲萬萬歲！”文武百在劉健的帶領下跪在道上齊聲叩拜。

朱厚照跳下馬來，笑道：“諸位免禮，快請起吧。”

“謝皇上。”眾人道謝，紛紛起來。

朱厚照笑道：“諸位從京城趕來迎接朕，著實辛苦了。其實沒有必要如此。”

劉健沉聲道：“皇上，驚聞皇上遭遇韃靼人圍攻，朝廷上下無不擔憂之極，心焦如焚。幸而皇上得以無恙困，實乃大的幸事。此乃祖宗保佑，上庇佑。臣等恭喜皇上了。”

朱厚照笑道：“諸卿擔心了，倒也沒什麽。朕安然無恙。咱們出發回京吧。”

劉健沉聲道：“不急。皇上無恙固然是值得慶賀之事，但是這件事，皇上難道不該給臣等一個法麽？五月中，皇上不告而別，如今已經是七月了，臣等前來勸阻，卻被皇上命人攔阻在居庸關前。結果，皇上遭遇韃子圍攻，幸得困。倘若皇上發生不測，豈非昊崩塌，國祚危殆？皇上乃大明之主，行事怎可不考慮後果？怎可欺騙城下，隨妄為？皇上這麽做，對得起大明列祖列宗麽？讓億萬臣民百姓如何看皇上？”

盡管有著心理準備，知道回到京城後外庭員們必然是要來找麻煩的。但是，朱厚照還是沒料到，這才剛見麵，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劉健便開始數落自己了。

“這個……首輔大人，可否先回京城再這些事？有必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數落朕麽？咱們回頭再可否？”朱厚照心虛的低聲道。

“皇上，這裏都是大明的臣子，為了皇上的魯莽，朝廷不得不調了十數萬兵馬前來。文武百數百人在此等候了一一夜，朝廷的事務全部擱置。便是因為皇上由著子私自出京所帶來的後果。為君主者，一言不慎，便人心，一行不當便社稷。皇上難道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不敢勇於麵對麽？”

劉健平素並不多言，但是他一旦話，那便是字字千鈞。眼下的這番話已經很重了。就差指著朱厚照的鼻子罵人了。

朱厚照心裏發虛，雖然為皇上，但他畢竟隻是個十五歲的年。他還沒有膽氣去得罪劉健這樣德高重的老臣。更何況不是劉健一個人，他麵前的數十名朝著重臣的眼神都是帶刺的，他知道，這一次他們全部都很憤怒。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麽辦。

“劉首輔，您怎可這麽數落皇上？皇上這一次可是挫敗了韃靼王子的大謀呢。皇上東西韃靼王子攻我宣府鎮的謀，主前往獨石城迎敵。以數千兵力，力敵韃靼五萬大軍，挫敗韃靼人的謀，殲敵一萬多人。皇上此次巡邊，大振我大明威風，英明神武，所向披靡。你們當為此歡呼慶賀，為我大明皇上武德充沛，有勇有謀而到高興才是。怎還怪起皇上來了？”一旁的劉瑾忍不住道。

劉健李東謝遷，一桿文武員都等著劉瑾。劉瑾心中發，咂道：“你們瞧著我作甚？咱家的不對麽？”

“劉瑾，你這狗東西，事都是你搞出來的，還敢跳出來胡言語。莫非你以為滿朝文武都是瞎子不？不知道事的真相？皇上邊正是有你這樣的佞臣人，才會做出如此荒唐的事來。你還想飾此事？這一次皇上遇險，罪魁禍首便是你們這些狗東西，慫恿的皇上。你比韃子還壞些。”謝遷瞪著眼怒罵道。

劉瑾臉煞白，他沒想到自己心設計的手段居然毫不奏效。早幾還在路上的時候，劉瑾便讓穀大用等人大肆散布皇上主迎敵的話語。甚至誇大其詞將韃子兵馬誇大到五萬人。竭力將這場戰鬥飾的極為重要，淡化皇上私自離京的後果。沒想到這些話完全不奏效，沒人相信。

“謝大學士，你……你怎可這麽話？皇上英明神武，挫敗韃子，這是事實。你居然敢抹殺皇上拚了命殺敵，挫敗韃子大謀的攻擊。你……你是何居心？”劉瑾道。

謝遷火脾氣是出了名的，見劉瑾還在狡辯，猛然衝出來，擼起袖子一把抓住劉瑾的領，掄起掌扇了上去。

眾人措手不及，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得啪啪啪三聲清脆的響聲。謝遷居然就這麽在眾目睽睽之下，當著皇上的麵給了劉瑾三個大大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