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蒙克是在獨石城告破半個時辰後趕到獨石河邊的。那時,明軍已經渡河抵達對岸了。
圖蒙克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他在城中耽誤了大量的時間去搜尋明朝皇帝的下落,直到得到了明朝皇帝已經突圍的消息後,才匆匆忙忙的率軍趕來。
“為什麽不第一時間稟報?為什麽?為什麽他們渡了河才讓本汗知曉?”圖蒙克像獅子一般的咆哮著怒吼道。
阿思思忙道:“大汗息怒。我率軍攻上了南牆,並不知敵人從城門口突圍。我兒吉達也是隨後才得到消息,率軍追趕而來,但卻來不及了。”
圖蒙克怒道:“吉達為何不早些稟報?”
吉達在旁道:“大汗,此事不能怪我。是朵三部首領達哈爾率先發現敵人突圍的消息的。但是達哈爾沒有稟報。達哈爾想獨自建功,所以瞞了消息。我得知消息趕來之後,敵人已經開始渡河,我來遲了一步。”
“達哈爾?他人呢?他來見我。”圖蒙克怒道。
“達哈爾……已經戰死了。他率六百士兵圍殺明軍,結果……全軍覆滅。”吉達沉聲道。
“什麽?”圖蒙克驚道。
“達哈爾為了搶功,低估了明軍的戰鬥力,自己死了倒也罷了,還壞了大汗的大事,當真是糊塗頂,死有餘辜。大汗,他是我朵部族之人,我也有責任。請大汗責罰。”阿思思沉聲道。
圖蒙克瞪著阿思思父子,心中充滿了疑。對阿思思父子的話,他將信將疑。達哈爾極為明,絕非行事糊塗之人。自己不相信他會為了搶功而不通知其他人便獨自來追擊敵人。
阿思思父子在這一次的戰鬥中的言行讓人疑,但是此時此刻卻也一時抓不到什麽把柄。這時候也無暇去糾纏此事。隻能後續暗中調查清楚,再做決定。
“這件事以後再。當即刻打造渡排,追擊敵人。絕不能容明朝皇帝逃走。阿思思大統領,我命你明之前,搭建浮排橋梁一座。不得有誤。”圖蒙克沉聲喝道。
阿思思愕然道:“大汗,還要渡河追擊麽?還能追的上麽?”
圖蒙克沉聲道:“到了這個地步,莫要要我收手?到的鴨子飛了,死傷了上萬弟兄,什麽也沒撈到。我圖蒙克豈非為下人的笑柄。他們沒有坐騎,又黑,跑不了多遠。我們運馬過去,定能很快追上他們。他們跑不了。”
阿思思皺眉道:“大汗,可是倘若他們的援軍抵達,追上去豈非自投羅網。”
圖蒙克厲聲喝道:“阿思思兄弟,本汗已然決定了,你不必再多言。帶著你的人馬立刻搭建浮橋。亮之前倘若浮橋未能搭建功,休怪本汗治你的罪。”
圖蒙克完,一甩鬥篷,轉大踏步而去。
阿思思看著他的背影,臉上出冷笑。
“阿爸,他怕是要氣瘋了。這還要去追?當真是急紅了眼了。”吉達在旁輕聲道。
阿思思冷笑道:“他要去送死,咱們也不必攔著他。眼下倒也不用惹他,照著他的話去做便是。”
吉達點頭,低聲道:“若不是我們手頭兵馬不多,真想索在這裏解決了他。”
阿思思低喝道:“住口,想也不用想。莫他邊還有兩千銳親衛護著,我們本不是他的對手。就算咱們有機會手,卻也不能這麽幹。他的察哈爾本部尚有五六萬銳,殺了他,我們朵部落立刻便要完蛋。明朝人靠不靠得住,還需時間來證明。在此之前,隻能虛與委蛇。將來實力足夠,才能和他翻臉。明白麽?吉達,子不能急,有些事,急不得。”
吉達聞言輕輕點頭。
淩晨時分,一道木排浮橋搭建完畢。原本這是個很難完的任務,畢竟河水湍急,想要搭建一座木排浮橋極為不易。關鍵是水深流急,很難固定木排。唯一能做的便是給每一片木排縋上青石沉在河底進行固定,一片一片的往前延,極為耗時費力。
但是,在搭建浮橋的行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延到水流最深最湍急的河中心位置的時候,河水卻突然間以眼可見的速度落了下去。亮之前,水流基本上恢複到了暴漲之前的形。這種形下,浮橋的搭建立刻便容易的多。
事實上,如果水流進一步的下落的話,浮橋都已經並非渡河的必要之,因為可以泅渡過河了。
不得不,大明君臣的運氣稍稍差了些。本來獨石河的水流在暴雨之後的兩是一定會回落到可以泅渡的水位的。張延齡計算的時間也是河水會回落到可以泅渡過去。但事實卻並非如此。
後來查明的原因是,位於上遊山洪發形了山的崩塌,結果造了一山穀中的堰塞湖。在暴雨之後,堰塞湖不穩定的堤壩崩塌,造了二次洪流,所以讓獨石河的水位居高不下。
而到淩晨之前,堰塞湖中的洪水傾泄完畢,獨石河的水流便以極快的速度下落到了正常的水位。所以浮橋也迅速的搭建完畢。
黯淡的曙之中,圖蒙克率一千騎兵從浮橋上過了獨石河追趕大明君臣一行。正如張延齡所猜測的那般,他就像是個賭輸了的賭徒一般,紅著眼睛不顧一切的想要扳本,想要贏回輸掉的一切。
不過,圖蒙克並非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完全可以造木筏渡河,但是他卻選擇了多耗費幾個時辰的時間讓阿思思修造浮橋。那便是要給自己留下後路,不至於撤退之時被斷了後路。
除此之外,圖蒙克還留下了一千多兵馬在此保護浮橋。白了,此舉防的是阿思思父子。圖蒙克已經得到了一些消息,知道了一些事,雖暫時無法核實。但他對阿思思父子已經不敢信任。但此刻自然不是和他們翻臉的時機,先解決了大事之後回頭再細查證據,然後找他們算賬。
不但如此,他還下令阿思思帶著他的兵馬去將獨石城以北的長城城垣和烽燧統統搗毀。搗毀這些障礙,破壞明朝的邊境防係,是每次襲擾之後必須要做的事。這些髒活累活便讓阿思思去做去,讓他們遠離浮橋為妙。
……
近晌午,氣炎熱。
一夜時間沒敢停留,沿著山中道路一路往南撤離的大明君臣隊伍已經疲倦不堪。激戰之後本就已經疲乏,又不得不連夜行了幾個時辰的崎嶇山路,上坡下坡,奔走不停,即便是質非常好的張陳式一等人也都有些吃不消了。更不要朱厚照劉瑾等人,以及隊伍中部分傷的人員了。
太升起之後,疲憊加上炎熱。臨行之前基本上所有的補給資都沒有攜帶,此刻眾人又累又困又乏又又。所有人都快要崩潰了。
終於,劉瑾忍不住了。著氣來找張延齡道:“侯爺,得找個地方歇息歇息,皇上又又累,不能再走了。這麽下去,沒死在韃子手裏,倒是要累死死在路上了。必須歇息歇息,找些水喝。最好是能找到些吃的東西充。”
張延齡其實也已經夠嗆了。但是他一直沒有下令停下來歇息,是因為一晚上其實才走了二十多裏,遠遠沒有離危險。韃子若是派兵追趕的話,會很快追上來。張延齡雖然不敢完全斷定對方一定會追過河來,但是這種時候自然絕對不能出差錯。行百裏者半九十,越是往南邊走一步,便越是安全一分。
不過看著隊伍的形,張延齡也意識到必須要歇息了。不然倘若有人撐不住倒下了,反倒增添了更大的累贅。難不還會將倒下的人丟下不?帶著走會更拖累行進。
朱厚照杵著樹子站在那裏,佝僂著背臉上發白,大口息。旁穀大用攙扶著他。穀大用倒是格不錯,若無他攙扶,朱厚照怕是已經癱在地上了。
“皇上,要不然咱們歇息歇息,找些水喝吧。”張延齡向朱厚照道。
“聽舅舅的,你……歇息便歇息……你繼續趕路……便繼續趕路。”朱厚照嗓子焦幹,話的聲音也啞了。
張延齡倒是對他有些佩服。年皇帝倒是有些倔強的骨氣。從來都是錦玉食的伺候著,哪裏過這樣的罪?但他一路上卻沒有抱怨半句,咬牙堅持著。
“好。張,命人左近找一找可以歇腳之。必須要有水源,不能距離道路太遠。大夥兒必須歇歇腳再走。”張延齡吩咐道。
張應了,帶著人去左近尋找了片刻,很快便回來稟報路西邊有個山穀,山穀裏有水潭有樹木遮蔽,可以去喝水歇息。
張延齡當即下令前往。抵達之後,果見樹木掩映之下的山穀之中有一水潭,周圍青草萋萋,野花遍地,地麵也很平整,倒是一絕佳的歇息之所。
眾人見到了水都像是見到了救星一般,所有人都爬在水潭邊喝了個飽。朱厚照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壺的水,滿意的癱坐在樹蔭下的草地上。
“這是朕這一輩子喝過最甜的水了。”朱厚照歎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