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延齡決定突圍，雖然戰鬥似乎還能持續下去，北城在張的防守下居然依舊沒有被攻破。看起來似乎隻需將南城城牆上的韃子清理便可繼續守城。但是，張延齡知道，自己絕對不能熱上腦，不能被不切實際的假象所迷。

當真要死戰到底麽？那顯然不是目的。被困於獨石城中是出於無奈。數日來的苦戰堅守是為了能活下來，而非是為了一座獨石城而已。眼下自己也許帶著鳥銃隊集結兵馬可以將南城城牆上的敵人清除，但是守城戰的敗局已定，必須接這個事實。

城中守軍傷亡已經過半，弓箭資也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多日堅守，眾人在高度張狀態，疲憊不堪。今日之戰，可以是完全靠著一熱撐著。再繼續下去，韃子的優勢將會越來越大。

他們本錢足夠多，城南城北加起來上萬韃子，就算死傷過半，也能接。而且今日的攻城也是他們最後的機會，自己明白這一點，圖蒙克當然也明白這一點。今已經是困守獨石城的第五了。大明援軍從明日起便隨時可能到來。今日再攻不下，圖蒙克便隻能選擇放棄了，因為大明援軍一旦到來，他若還不肯離開，便有可能將自己搭進去。

正因為如此，今的戰鬥指韃子撤兵是不可能的，除非能夠守住城池，讓韃子的兵力死傷殆盡。但以目前的形來看，這是不可能的。

已經黑了下來，還有數百兵士尚有戰鬥力。鳥銃的彈藥還有數百發。兄弟們的力也還沒有完全的消耗殆盡。是時候做出最後的選擇，進行突圍了。此時此刻，應該是最後的機會。若再遲疑，恐連這最後的一線窗口期都要消失。到那時恐怕不管願意不願意，也隻能偕城共亡了。

機不可失，張延齡還沒準備好死在這裏，他也不能讓朱厚照死在這裏。

命令下達之後，張陳式一等人都到不理解。在他們看來，尚有一戰之力。侯爺卻要放棄城池突圍，他們覺得難以接。

但是，命令便是命令，不管理解不理解，他們也隻能遵命。

張帶著北城剩下的這兩百餘名士兵進行了最後一衝殺之後，看著城下遍地晃的火把長歎一聲，吩咐放棄北城牆的防守，下城直奔南城牆下而來。

南城牆下，張延齡也已經集結好了兩百餘名兵士，張抵達之後，匯合一，尚有四百餘可戰兵馬。張延齡快速的代了幾句，安排好突圍陣型和突圍方向，便沉聲下令從南城門口突圍。

眾兵士保護著朱厚照往城門口飛奔行進的時候，在城牆下，眾多依舊幫著搬運石塊上城的百姓，以及一些重傷躺在城牆下方的守軍軍民都驚愕的看著朱厚照和張延齡等人。

“那不是……皇上和張侯爺他們麽？怎麽？他們要去哪裏？”

他們呆呆的看著朱厚照張延齡等人，驚惶問道。

“他們要跑了。哎，城守不住了。”有人歎息道，將手中搬運的石頭丟在地上。

張延齡心中難之極，但是卻無法向他們解釋。所有的解釋都是蒼白的，與其如此，還不如不要解釋。

“侯爺！咱們……就這麽放棄了這裏剩下的百姓和傷兵了麽？他們……不知心裏會怎麽想。怕是覺得我們騙了他們吧。我們一走，韃子攻進來，他們便全完了。”張忍不住輕聲道。

張延齡冷聲喝道：“張，眼下我們的任務是護送皇上突圍出去。行事當知輕重，豈可婦人之仁？我難道不知道他們心裏失之極麽？難道不知道他們會被韃子屠戮麽？然而，我們有別的選擇麽？留下來一起死是麽？帶上他們，我們能突圍出去麽？”

所有人都沉默了。

“如果你們認為我張延齡欺騙了他們，沒有履行與城共存亡的承諾。倘若你們覺得我張延齡言而無信的話，我留下來和他們一起死好了。張，現在起，你保護皇上突圍便是。”張延齡冷聲道。

張忙道：“侯爺萬萬不可，卑職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因為不能保護他們的周全而心中自責。絕非怪罪侯爺之意。”

張延齡緩緩道：“今日之仇，咱們必要報。今日但隻要保護皇上衝出去的話，回頭我們便來救他們。活著的自然好生的照顧寬，死了的我們便為他們報仇。我會回來向他們道歉的。我們沒能保護好他們，辜負了他們的期。我心中其實痛苦難當。”

張點頭沒有再話，在昏暗的火之中，他看到了張延齡臉頰上的淚痕。他知道，侯爺不是鐵石心腸，他心中正在經煎熬。但是，他別無選擇。

“走！不能耽擱了。北城的韃子已經衝進來了。”陳式一沉聲道。

眾人轉頭看去，隻見北城方向吶喊聲衝而起，城牆上全是火把。韃子兵馬已經全部登上了城牆，尚不知守軍已然撤離，正在城牆上搜尋守軍的蹤跡。

“各位，珍重。”張延齡朝著呆呆佇立在那裏的百姓們和傷兵們拱了拱手，回迅速離去。

……

南城門口，喊殺聲衝。在吊橋放下之後，韃子士兵已經攻到了城門外。原木轟擊著厚重的城門轟然作響，城門裏支撐著城門原木死死的頂著城門，一時半會，韃子尚無法破開城門。

四百多人擁在在城門之，張的看著轟然作響的城門口。

張延齡快速下令，三十命鳥銃以站姿跪姿蹲姿排三排，將鳥銃對準外城城門口。

“搬走原木，卸掉鐵栓。準備迎敵！”張延齡喝道。

十幾名士兵迅速搬開頂著城門的原木，將沉重的三道橫鐵栓卸下，然後迅速撤回。失去了支撐和鐵栓加固的城門很快便在韃子的撞擊之下搖搖墜。

終於，轟然一聲響，巨大的城門上下的石臼鬆，兩扇厚重的大門倒塌了下來。城門口火把的亮瞬間照亮了城門口。

“放！”張延齡一聲斷喝。

“轟，轟，轟。”三排鳥銃發出的轟鳴在城門中震耳聾，一瞬間，所有人的耳朵都嗡嗡作響，暫時失去聽覺。

但隨著鳥銃的轟鳴，城門口的數十名韃子士兵如割草一般的被轟殺倒地。一切來的太突然，城門倒下的時候他們正在歡呼，但下一刻便了。

“保持陣型，衝！”張大聲喝道。

一百名親衛頂起盾牌護住陣型，三十名鳥銃親衛在隊伍前方，兩側是長槍手和弓箭手，後方是陳式一率領的盾刀手。朱厚照和劉瑾等人在中間位置。四百餘人從擁的城門口衝出。

鳥銃連續不斷的發出轟鳴之聲，將城門前吊橋上的韃子生生轟出一條路，所有人衝出吊橋，來到城外開闊地上。

一旦來帶開闊地上，隊伍的陣型便更加的湊。外兩層盾牌，中間是弓箭手和長槍手，前方是鳥銃開道，後方是刀盾斷後。四百多人聚攏團，飛快的朝著南邊殺了出去。

火的轟鳴聲和城門口的變故迅速的吸引了已經大批攻上城牆的韃子們的注意力。東側城牆上千夫長達哈爾率領韃子兵馬正沿著城牆屠殺城牆上的傷兵和抵抗的守軍，聽到火的轟鳴之聲抬頭看去，恰好看到一群人從吊橋衝出，正以的隊形朝外突圍。

“他們要逃，他娘的，快追。來人快去北城稟報大汗，就明朝皇帝他們出城要突圍。”達哈爾大聲了起來。

他一邊吩咐人送信，一邊大聲命令城牆上的自己的部下下城跟著自己追擊。

等他下了城牆來到城外空地上，看到大批的兵馬正從西邊湧過來，領頭的正是吉達。

“吉達，快追，明朝皇帝跑了。已經不必攻城了，他們逃了。”達哈爾大聲道。

吉達哦了一聲道：“跑了？我怎麽沒瞧見？”

達哈爾道：“你聾了麽？火那麽響，你聽不到？就算你聽不到，也能看得見。他們就在前麵。還等什麽？還不追？”

吉達皺眉道：“你既看到了，怎麽不追下去？”

達哈爾怒道：“你也不瞧瞧我剩下多人手，我追上去送死麽？大統領呢？怎麽不見？若是讓明朝皇帝他們跑了，他可難辭其咎。”

吉達看了看達哈爾後，隻剩下三百多名人手。看來他的千人隊攻城損失不。一開始他便猛攻東側城牆，城頭的明軍給他造的死傷不，難怪他不敢跟著追下去。

“我阿爸攻進城裏了，現在他也來不及了。達哈爾叔叔，我們一起去追。我這裏還有八百多人。”吉達道。

達哈爾心中怒罵幾句，心道：狗崽子本攻城沒出力，千人隊還剩八百多人，本就沒有全力進攻。回頭瞧老子不將你父子兩個的事稟報大汗。

口中卻道：“好，吉達，咱們一起追。抓到明朝皇帝，功勞咱們一人一半。”

吉達笑道：“多謝達哈爾叔叔。還等什麽？我聽到火響了，他們應該是被後營兵馬攔住了。走。”

達哈爾點頭，吼了一聲，帶著手下三百多人當先向南邊營地方向的火轟鳴之奔去。

吉達角出微微冷笑，對旁幾名百夫長嘀咕了幾句後，率領八百多韃子兵馬也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