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黯,氣清冷無比。張家後宅徐晚意的臥房卻是春意融融,喜氣洋洋。
紅燭高高的照著,大紅喜字重新上了窗欞。喜帳重新掛上了牙床。著大紅喜袍的徐晚意坐在床頭,局促的等待著。
初更時分張延齡提著燈籠獨自走來,進了院子。廊下等待兩名陪嫁婢忙上前迎候,接過燈籠,替侯爺下外氅,將侯爺迎進新房之中。
房中的兩名婢擺好了酒菜,悄悄的掩好門戶退了出去,房門關上,簾幕放下,屋子裏便隻剩下了張延齡和坐在床頭頂著蓋頭的徐晚意。
張延齡看著屋子裏的布置和徐晚意的裝扮,心中有些歎。緣分往往便是那麽奇妙,自己和徐晚意兜兜轉轉爭爭吵吵,從互相厭惡甚至仇視,最終還是要為正式的夫妻了。當真是令人兜兜轉轉,逃不過命運的糾纏。
張延齡緩步上前,拿起纏著紅綢子的秤桿挑起新娘的蓋頭。徐晚意發髻高挽,冠霞帔,打扮的隆重之極。燭火搖弋映照之下,徐晚意的令人無法呼吸,讓張延齡幾乎呆滯。
徐晚意在張延齡的注視之下,緩緩抬起頭來,輕聲道:“夫君!”
張延齡呆呆道:“夫人。”
徐晚意嫣然一笑道:“夫君直愣愣的看著人作甚?我的裝扮有何不妥麽?”
張延齡搖頭道:“沒有,是你太了。”
徐晚意抿笑,站起來手拉著張延齡的手,引著他來到桌前。兩人喝了合衾酒,吃了喜丸子。徐晚意又讓張延齡坐下,替他除了鞋,倒了熱水為張延齡洗腳。張延齡並不願讓這麽做,但還是執意那麽做了。
最後,徐晚意拉著張延齡的手來到床邊,摘下了勾著喜帳的銅鉤。大紅喜帳如水灑下,將牙床籠罩其中,和外邊隔絕開來。徐晚意慢慢的為張延齡寬了,侍奉他上床進了被窩。
張延齡呆呆的倚在被窩裏,看著徐晚意轉過去,將頭上的首飾一件件的取下放在床頭的首飾盒裏。的長發如瀑布般的流淌下來的時候,張延齡心中的火焰也在這一刻燒了熊熊烈火。呼吸也急促起來。
徐晚意下喜袍,低著頭鑽進了被窩,抖著進張延齡的懷裏,閉上了眼睛。
“晚意!”張延齡頭滾,艱的道。
“請夫君……憐惜!”徐晚意睫抖,聲道。
張延齡長長的吸了口氣,輕輕扯開了徐晚意的……
北風呼嘯,寒夜冰冷。樹枝上在寒風中抖著,發出呼嘯之聲。寒夜深,不知名的夜鳥似乎不堪冷風的侵襲,發出陣陣哀鳴之聲。那鳴聲如泣如訴,如嗚咽,似,久久方息。
……
朱厚照的勤勉沒有堅持多久,新年之後,本該初七上朝議事,但是朱厚照托病拖延數日,直到正月初十才不不願的上朝議事。而外庭得到的消息是,皇上本沒有生病,隻日日躲在乾清宮中宴飲而樂,竹之聲徹夜不息。
惱怒的劉健李東謝遷三人旋即聯名上了折子,指責皇上這麽做是不對的。皇上想歇息可以告知臣下,臣下也不是不通理。但是撒謊欺騙怎是為人君這所為。折子上還特意點名了,先皇命閣三人輔佐顧命,他們有責任提醒皇上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請皇上今後不能再做這樣的事。
朱厚照似乎是有些忌憚三位閣大臣,隨後倒是又正常上朝了一段時間。然而保持了不到半個月,正月底的時候,他又開始隔三岔五的不上朝了。先是隔一日,接著是隔了三日,正月底的時候,竟然又連續五日不開朝會。
而且,本來每日兩次的經筵聽講先是被改為每日一次,二月裏下旨改為了三一次。然而最終連三一次的經筵也放了翰林院學士們的鴿子。隻有到閣三位大學士主講的經筵,他才來做做樣子。
劉健李東謝遷等一幹外庭文臣甚是氣惱,折子上了數次,口氣也很是嚴厲,但是朱厚照卻死活不表態,悶聲不話。覲見的時候唯唯諾諾的點頭,過後依舊我行我素。搞得外庭眾人氣憤無比。但是,那畢竟是皇上,他不上朝,難道還拖著他上朝不?
劉健等人經過一番商議之後做出了決定,皇上不上朝倒也可以,但是隻要他能將外庭要辦的事辦了,那便也由他去。皇上若是不理朝政,對外庭而言未必是一件壞事。要看他的真正的態度,還得看他是不是從善如流,對外庭奏議之事準許並下旨執行。
於是,外庭開始了一係列的行。二月底,閣首輔劉健先是上了折子,了一堆關於皇宮務的蒜皮的事。
“陛下登極詔出。中外歡悅,但各有司視之為泛常。如軍、鞍轡二局,各門各馬房倉庫,各分守守備等臣,舊設有數,今添至幾倍,豈可不減?等監匠、用等監畫士,多至數十百人,豈可不汰?承運庫放支,不立印簿,豈可不查?司鑰庫貯錢,若洪武等錢不行,則新鑄妄為虛費,豈可不用?至如苑禽不計其數,宜盡放出;舊宮人年老,或縱令寧家嫁遣。事幹宮,則斷在不疑,責在有司。則請嚴加催督。其未盡事宜,令查奏置,務奏實效。”
劉健的折子看上去義正辭嚴,其實的都是一些事。無非便是皇宮監雜役冗員嚴重人浮於事,府庫度支失衡,靡費嚴重。什麽皇宮裏養的鳥多了,沒必要。宮裏的宮人多了,不該養著們,得遣散雲雲。
這些事其實怎該是一個閣首輔去管的事。這些都是廷事務,就算要管,也需要私下裏跟廷通,私下裏跟皇上通個氣一,沒必要由他這個閣首輔去上折子鄭重其事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劉健這折子其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這是一種試探。而且是一種極為敏的試探。劉健的折子的是要廷的人,廷是什麽地方?那可是皇上邊的人。皇宮是一個家的話,廷眾人便是皇上的家奴。劉健的手到了皇上的家裏,棒子要打的是皇上的家奴。
而且,劉健的廷人員冗多,需要清理裁減雲雲,是一件很微妙的事。多了誰?裁減誰?清理誰?莫非清理廷王嶽範亨這些人?亦或是皇上從東宮帶來的一幫在旁伺候的人?
所以,劉健這道折子的用心很是艱深。他在試探新皇的心思。若是新皇當真是對外庭完全的放心,且和先皇一樣對外庭尊重信任,亦或是對外庭敬畏的話,便會同意劉健的折子。那麽劉健便可以通過已經暗地裏勾連的廷大佬們將一些礙眼的人清理幹淨。那樣的話,外廷一條心,皇上將來便不能任而為。
反之,則明皇上隻是表麵的恭敬,實際上是不信任外庭員的。那麽外庭便會早早的做好準備,用更加有效的手段去控製局麵,而不會因為不皇上的心思而一直被他糊弄著。
不得不,劉健這道折子上的老辣而險,不愧是閣文臣之首。看似不聲,其實別有居心。
折子上去了之後的次日,朱厚照便召見了閣三位大學士進宮商議此事。朱厚照的態度很好,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惱怒或者推諉。朱厚照表示,劉健的折子上的很好,他自己也覺得廷確實存在諸多弊端需要治理。不過朱厚照,就算要清理,也得等一段時間才能進行。
朱厚照的理由是,先皇駕崩時間不長,宮中侍宮大多是先皇之前容留的老人。先皇在世之時對他們都很好,曾經親口過不會趕他們出宮,要供養著他們。先皇一駕崩,自己便立刻這麽做,既是違背先皇的意思,也會被人詬病為刻薄寡恩之舉。
劉健等人有些訝異,他們並未聽先皇曾經對廷宮人有過什麽承諾。朱厚照的這件事他們並不相信。但是朱厚照,皇上是在某年某月某日親口的。他當時在場親眼目睹,親耳聽到的。還當時有誰誰誰在場。
朱厚照這麽一,劉健李東等人便不好質疑了。若是此刻還質疑,豈非是皇上在撒謊麽?在這種況下,顯然也不能著朱厚照去準奏行事。有先皇這個擋箭牌在,這件事必是要以後再的。
這份奏議便隻能暫時擱置,以後再置。這個結果讓劉健等人覺像是吞了蒼蠅一般的難。如果先皇當真過那樣的話,那自然是無話可。但如果是皇上編造的理由,推了此事。那則明皇上聰明絕頂,已經學會了耍手段應付自己。又或者有人給他出謀劃策。
這一次試探未果,劉健等人沒有氣餒。很快,一個更激烈的奏折便擺在了朱厚照的案頭。
三月初六,戶部主事李夢上了一道言辭激烈的折子。這李夢是當今有名的才學之士,詩文寫的極好,在朝野之中頗有剛直之名。他的奏折的容也極為的勁直接,令人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