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在晚飯之前服下了最後一副溫補之藥，上覺暖烘烘的，胃口也不錯。晚飯的時候吃了一大碗米飯之後，便遵照醫囑上床安歇。

初更過後，朱佑樘覺到有些不適。先是口腔之中頗有灼熱之，朱佑樘以為是藥溫補之效，便沒有太過在意。但很快他的手指開始發麻，並且有往全蔓延的趨勢。接著，他發現自己控製不住的流口水，心中犯惡心，朱佑樘終於覺得事有些不對勁了。

朱佑樘來侍，侍立刻稟報張皇後，張皇後來醫前來診斷。徐昊和高廷和兩人當值，趕忙來查看形。但是兩人很快便發現，皇上的癥狀超出了他們的預料。朱佑樘上開始出冷汗，臉開始發白，並且開始嘔吐。兩個人驚恐不已，因為他們看出來了皇上的癥狀是什麽。

那是中毒之兆，而且是附子中毒之兆。

附子是一味中藥，有溫補之效，但是附子有毒。溫補的方子裏大多有大熱之藥，附子便是其中一種。而好死不死的是，皇上的藥方裏便有附子這味藥，因為皇上是風寒之癥，用的自然是溫補之方。但這方子裏用的附子的量是極的。尋常人用的解風寒的方子裏用的量本就很，給皇上用藥，自然更是要慎之又慎，所以藥量是減半的。

這種藥量，對人已經沒有大的傷害，毒也已經可以忽略不計了。這一點在之前一段時間皇上的用藥之中已經證明是沒有問題的，皇上照著這藥方已經吃了十幾劑了，也沒有出現今日這種形。但現在，卻出了這種意外。

高廷和同徐昊兩人驚惶失措，但他們不敢實話。因為藥方之中附子有毒，而自己兩人若是出這是附子中毒之兆的話，豈不是立刻便要被懷疑是他們幹的。更別今日的藥是他們二人經手的，到時候也不清楚了。

附子之毒很難救治，除了催吐一途，並無其他好的辦法。常規的甘草解毒片並不能奏效。但是如果催吐的話，那豈非是承認了是藥有了問題。他們相信自己的藥是沒有問題的，皇上服了藥之後還吃了晚飯，也許會是飯菜的問題也未可知。

高廷和不敢輕易下手醫治，他必須要將況告知劉文泰。畢竟藥方是劉文泰開的，倘若藥方出了問題，劉文泰也必是要擔責的。

不久後，得到消息的劉文泰驚慌失措的進了宮，一番診斷之後，劉文泰也斷定了是附子中毒。他連忙拉著徐昊和高廷和兩人到一旁詢問，到底他們用了多附子，以至於出現這種癥狀。徐昊和高廷和發誓賭咒的量絕對是按照藥方的量，不知哪裏出了問題。

幹係到自己和全家人的生死，劉文泰等三人心照不宣的選擇了緘口不言，不敢是藥方的問題。稟報張皇後的時候，劉文泰皇上這是之前風寒之癥的反複。

劉文泰認為，既然徐昊和高廷和是按照藥方抓的藥，附子的量是不至於有什麽大問題的。或許是之前吃了十幾劑之後，毒素有所殘存，今日再服了一劑之後累計起來有了癥狀。看皇上的癥狀雖然有些嚴重，但還沒到太嚴重的地步。也許經過排泄和嘔吐，癥狀便會減輕。

於是乎劉文泰等人讓皇上服用大量的清水，想讓朱佑樘將裏的毒素排出來一些，這樣便會抗過去。然而，過了不到半個時辰，朱佑樘的病開始惡化。他的皮開始出現冷而粘的癥狀，呼吸也變得急促，脈搏快慢不穩。然後在二更時分，朱佑樘開始尿中帶，呼吸困難。那依然是腎髒和部分髒衰竭之像。

到這個時候，劉文泰等三人才不得不承認皇上這是中毒之兆。而且中毒頗深，恐怕無力回了。

張皇後聞言如遭雷轟頂一般，整個人都傻了。還是太監張忠提醒得趕快通知勳戚大臣們，太子趕快前來，商議對策。通知張家兩位侯爺也趕進宮來。

冬夜這個寒冷卻平靜的夜晚，很快便變得張而喧囂起來。

二更過半，張延齡趕到乾清宮的時候，乾清宮前的廣場上已經站了不人。包括外廷員們，勳貴王公們在的眾人都被急通知前來宮中。他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他們都意識到有大事要發生。陸續還有許多人紛紛趕來，在乾清宮前廣場上聚集。

張延齡迅速進了乾清宮後殿，皇上的寢殿之外，閣首輔劉健和李東謝遷三位大學士已經在此，另外錦衛都指揮使牟斌和司禮監幾位公公，英國公張懋，定國公徐祚等人也已經在此。

“到底發生了什麽？皇上怎地突然病惡化了？”張延齡大聲詢問道。

“皇上傍晚服藥，還吃了飯之後便歇息了，但初更時分突然病惡化。劉文泰，是藥中毒之兆。”徐祚低聲回應了張延齡。

“劉文泰等相關醫得全部緝拿控製，還有，膳房相關人等要全部控製。太醫院所有人員也得全部看押起來備審。牟指揮使，得即刻手控製這些人。”張延齡大聲道。

徐祚微微點頭，自己這個婿還是腦子清明的，第一時間便知道要控製這些人，並沒有慌了手腳。

“還用張侯爺麽？他們早已我控製了。”牟斌沉聲道。

張延齡籲了口氣，站在東暖閣門口看著裏邊。裏邊燈火通明，不時的傳來張皇後的哭泣之聲。張延齡看到劉瑾站在黑暗的角落裏，知道太子應該已經來了，就在屋子裏。他心急如焚，很想進去瞧瞧，但是卻又不能進去。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太醫院掌事方叔和帶著十幾名醫麵凝重的從屋子裏走了出來。眾人連忙圍上去詢問形。

“下無能……下無能……給皇上用了解毒藥，催吐數次，但……下無能啊。”方叔和喃喃道，臉上流下淚來。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方叔和的話是什麽意思，眾人自然都知曉。

“將方叔和以及一幹人等全部控製起來，看押待查。”李東沉聲道。

牟斌點頭，上前道：“方掌院，隻能如此了。”

方叔和流淚點頭，不做任何辯解，帶著醫醫士們跟著牟斌離去，前殿十幾名錦衛大漢將軍將他們全部帶走看押。

寢殿之外的眾人現在已經意識到了一個即將發生的事實，那便是，皇上恐怕難以回了。每個人的心都很複雜難明。但是幾乎所有人都為此到悲慟難抑。無論廷外庭，無論王公貴胄，他們對弘治皇帝都是尊敬的。

弘治皇帝待他們是真的好，皇上重視他們的意見，尊重他們的想法，無論在神上還是質上都盡可能的滿足他們。皇上即位至今，勤於政務，從善如流，除了一些皇上堅持的事之外，很讓他們到不高興或難堪。甚至他們耍心眼去迫皇上，皇上就算知道了也從不追究。

這樣的皇上，簡直是臣子們夢寐以求的皇帝。而現在，才隻三十多歲的皇上便要沒了。這怎麽能教人接。

張延齡也不能接這件事。雖然自己和皇上之間因為茉莉的事生出了嫌隙，但是對張延齡而言，弘治給予自己的東西很多，他對張家是很好的。皇上的去世對自己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張延齡之前甚至想過，到了明年五月份的時候，自己是否可以想辦法避免朱佑樘死於那場熱冒的事。因為朱佑樘活著對自己是有益而無害的。況且對未來的正德時代，張延齡還沒有準備好去迎接它的到來。自己和朱厚照之間還沒有建立切的關係，自己還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地位和權力。

在弘治手裏得不到的東西，在正德手裏恐怕會更難吧。

而現在，這一切不但沒有按照曆史的進程在明年五月份到來。提前了半年便發生了。一切都離了自己的掌控。這也明了一件事，自己的穿越已經擾了時空，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改變。

張延齡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件事。曆史進程的改變，或許意味著自己改變未來個人和家族命運是絕對可行的，否則鬥便失去了意義。但是，一切也明顯變得不可預測，不可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