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萱坐在椅子上，半截袖被扯開，出了那鮮淋漓的傷口。

哥舒英穆出的箭矢在阿萱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傷口，此刻正外翻著，便是軍醫看了都不皺了眉。

但好在理這些傷軍醫還是擅長的，沒多久便給阿萱包扎好了，卻道，“突厥的箭頭上多有倒刺，夫人的傷雖不打，但皮被刮爛了不，還是得小心對待才是。”

阿萱微微點頭，“辛苦了。”

軍醫這才行禮退下。

待軍醫一走，屋便只剩下了阿萱。

燈燭將的影拉得極長，搖搖晃晃，而的腦海中，全都是哥舒英穆那憤怒的低吼。

重生一世，還是逃不那個魔咒。

想著先前看到的百姓們的眼神，阿萱的心便驟然沉到了谷底。

知道，如若孤城最終還是走到了無路可走的地步，那群百姓還是會如上一世一樣，跪下來，著去死！

誰會保？

阿萱不細細將所有人的臉都在自己的腦海中過了一遍。

趙哲？時鷹？

可上一世連欠了一條命的林安都能背叛，還能信誰？

梁煜？

他可是有前科的！

呵！

阿萱不冷笑了一聲，子往后一靠，仰頭看著那略顯破舊的房梁，眼神漸漸凌冽，誰都信不過！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阿萱這才重新坐直了子，看向門口。

房門是開著的，而此刻哥舒阿依就站在一旁，看向阿萱的眼神有些凝重。

還是阿萱率先開了口，“找我有事嗎？”

今日哥舒英穆當眾要殺哥舒阿依，大棠的將士們也都看在眼里，所以哥舒阿依這個‘俘虜’就沒有什麼價值了，便也無需將關押起來。

只是出行仍是會有士兵看著，而此刻，哥舒阿依后便跟著兩名士兵。

見哥舒阿依不說話，阿萱便知道是覺得說話不方便，于是沖著那兩名士兵使了眼。

兩名士兵退下，哥舒阿依方才進了屋，看了眼阿萱的手臂，問道，“你，沒事吧？”

“傷口不深，沒什麼大礙。”阿萱回答，眼見著哥舒阿依像是松了口氣一般，阿萱便問道，“你呢？沒事吧？”

聞言，哥舒阿依微微一愣，隨即眼眶紅了起來，自嘲一笑，“呵，我能有什麼事，不過是自作自罷了！”

事鬧到今日這步田地，自然有不的原因。

比如當年就應該想到大皇兄敢殺，必然是有父汗的應允。

虧得一直以為父汗還是疼自己的，真是可笑啊！

阿萱微微嘆息了一聲，又問，“那，接下來呢？你準備去哪兒？”

哥舒阿依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突厥我已經回不去了，大棠人又恨毒了我這樣長相的人，陳國離得這樣遠，我無依無靠也不知該如何安。”

天下之大，卻好似一夜之間就沒有了的容之地了。

阿萱看著如此毫無斗志的哥舒阿依，眉心微沉，“那你阿娘呢？不管了嗎？”

聞言，哥舒阿依猛然看向阿萱，想到尚且在突厥的阿娘，眼淚便忍不住開始打圈。

知道阿萱不會無緣無故問這樣的問題的，于是問道，“你是不是有辦法能救我阿娘？”

若能將的阿娘救出來，往后不管天涯海角，至邊還有親人在。

阿萱卻是搖了搖頭，“沒有辦法，就算有，你阿娘也未必肯跟你走。”

哥舒阿依如今的境地，必然會連累阿娘。

可是，若阿娘也走了，哥舒英穆的怒火必然是要波及到阿娘的親人上的。

為了親人，哥舒阿依的阿娘也不會同意跟走的。

阿萱只是這樣說了一句，哥舒阿依便想明白了。

于是神越發頹敗，“是我害了阿娘……”

“倒也未必。”阿萱一句話，讓哥舒阿依看到了希。

只是不明白，阿萱方才不是說了沒有辦法嗎？

于是問道，“什麼意思？”

“你能親手殺了哥舒凜，為何就不能親手殺了哥舒英穆？”

阿萱淡淡的一句話，令得哥舒阿依瞬間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阿萱，“他，他是我父汗……”

“哥舒公主還真是顧念骨親阿！”阿萱聲音冷冷，“若你父汗也能如你一般如此顧念骨親，你說你此時此刻還會不會在這兒哭？”

哥舒阿依一臉呆愣的看著阿萱，腦子里作一團，仿佛已經不能再思考了。

卻見阿萱冷聲一笑，“原本對于哥舒萬的死，我還心存愧疚，也懷疑過是陳國想要看你我兩國戰，他好坐收漁人之利。可如今，我卻不得不懷疑這一切全都是你父汗的主意，是你父汗見你遲遲不肯與大棠開戰，才命人殺了你阿弟，得你我反目。”

一切，都還只是猜測，可這個可能如今看來是極大的。

而阿萱的這番話也讓哥舒阿依的緒漸漸崩潰，“不，不會的，我父汗他不會……”

“不會什麼？不會殺自己的親兒子？可今日他親口說的，他子眾多，不在乎你一個，他既然早就先要殺了你，那自然不會留著與你有相同脈，至親至的親弟弟！”

“可究竟真相如何，還得你自己去找，要不要殺哥舒英穆，也得你自己做決定。”

“殺了他，往后你就是突厥的可汗，從今往后沒人能你一毫，你的阿娘也會以你為榮。”

“不殺，你自己居無定所不說，你阿娘也不知還會過上怎麼樣的日子，不知會不會被哥舒英穆的其他老婆欺負，不知哥舒英穆殺你不，惱怒之下會不會一刀砍了你阿娘！”

“他生殘暴，有些事他到底做不做得出來，你是他的親兒，你比我清楚！”

“所以，阿依啊！我若是你，我定會親手將匕首，刺進他的心臟！就像當年你把匕首刺進哥舒凜的心臟一模一樣！”

阿萱說著，便將懷里的匕首取出，扔在了哥舒阿依的面前。

恍惚間，哥舒阿依好似回到了當年在大棠皇宮里的時候。

阿萱也同樣是扔了把匕首在面前，讓做出選擇。

是生，還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