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華一見到程娘子便覺得有些不對,程娘子雖本特不是個氣紅潤的人,但這次病了以后,臉上卻白的看不見一,雖然說自己子并無不妥,且行起臥間也還是輕便利落,但玉華仍是很不放心。
如今們二人倒有了很多的時間可以單獨相,因程娘子說了,這觀音跳蓮對做舞者的要求極高,必須做到心無雜念,每日里全神貫注的練習,二人作舞時,是決不許旁人打擾觀看的。
一待東廳只剩下自己和程娘子兩個的時候,玉華便面焦慮的問道:“師傅,您子是否還沒有完全好呢,怎麼臉如此難看”,說罷,就出手握住了程娘子的腕子,似乎想要替把把脈。
程娘子不由莞然一笑,回手輕彈了一下玉華的腦門,說道:“你只是跟著娟娘學著背了幾天的方子而已,何嘗又學過把脈,在我這里裝什麼鬼呢你放寬心吧,我有娟娘照看著,沒事的。”
說完了這話,程娘子突然一整臉,肅然說道:“五娘,你可知道你如今最欠缺什麼嗎”
玉華突然被這樣一問,臉不由出一片茫然之。
“依仗”,程娘子略提高了聲音說道:“除了崔府,你還缺乏一個更可靠的依仗,你如今雖然名義上算崔府的兒,但人人都知道你們不過是被搜羅來網織人脈所用的,所以有人才敢肆意輕蔑侮辱于你,那李剛也好,那些貴也好,都存的是一樣的心思,但是因為如今崔府看重你,要護著你,可以一狀將李剛告到了安親王府去,害的他挨了頓好打,還再也不許他上門,別人知道崔府重視你,便看在他們的面子上,不敢再隨意輕慢于你,可是,一旦有一日崔府將你棄之不顧,你便又了無的飄萍,又了會被人任意欺侮的小庶。”
程娘子所說的這些,玉華自然也早就明白了,否則也不會在了李剛的驚嚇后,便放下了一切自尊到顧氏和元娘兩姐妹跟前全心討好了,可不知道程娘子今日為什麼會突然又說到這個。
程娘子仿佛參了的心思一樣,點了點頭說道:“今日我之所以一力推薦你與我一起作這觀音跳蓮之舞,便是想給你多一點依仗,此舞與其他舞藝不同,以你如今的年紀,若是真的跳了,便不再只是永嘉坊五的份了,雖不敢說名天下,但從今以后,這城中便也有了你的一席之地,所以,接下來這兩個月里,你一定要竭盡全力跟著我學好此舞,千萬不可掉以輕心,觀音跳蓮,并不是人人可以跳的,若是一個不好,舞者掉下蓮座摔死,也不是不可能的。”
程娘子這些話說的極其鄭重,可玉華卻是從小養了一個思辯的習慣,雖一貫很信任程娘子,卻也是被一手教導出來的,如今于朝堂上的大小事也算很知道幾分,若說跳了一場觀音跳蓮,就能有了依仗,玉華卻很疑慮,一個問題簡直就在邊打轉了:那程師傅您自己呢
這話玉華自然是不敢說出口的,猶疑了半響才說道:“師傅,夫人已經和我說過日后想要我去安南王府輔佐元娘姐姐的事了,若是我猜測的不錯,大約是打算在他們過幾年要回安南的時候將我抬過去一起帶走的......”
程娘子聽了,只一挑眉輕輕嗯了一聲,便又重新岔開了話題,問道:“五娘,我問你,你親娘教你跳胡旋舞時,可有讓你練過閉眼打旋”
玉華呆了呆,雖然肚子里還想和程娘子說說自己要去安南王府的事,但仍是點了點頭說道:“有練過的,開始打旋的時候很容易頭暈,我娘便先我練閉眼打旋,轉好了還不讓睜眼,先閉著眼緩一緩,后來再睜眼打旋的時候就不太暈了。”
程娘子點頭滿意的一笑說道:“果然如此,這樣就好辦了,有這樣的底子,你大約于一個月的時候便能學會了,再好好練上一個月,就再沒問題了,來,你先將這對護戴上,這兩個月,除了沐浴,無論何時都不許取下來,知道嗎”
玉華仍是有些昏頭漲腦,但慣是聽程娘子話的,便從手里接過了一對麻布所作的護,沒想到一拿到手中便是往下一墜,差一點就沒丟到了地上,連忙用力捧住了牢牢抱在懷里,翻看了半天,這才弄明白這護里面填塞的并不是棉花,倒是沉甸甸的沙石。
待玉華按著程娘子的吩咐將護綁在了自己的小上,程娘子便說因今日其他東西還沒準備好,便讓先只戴著這護練習打旋,等玉華轉起來才發現,這竟然十分不容易,雙覺又重又木,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樣,平日里能打一百個轉的時間,此時也只能打了三四十個,便累的一屁坐倒在了地上。
程娘子并沒責罵,自己也拿出一對護戴上,起打起旋來,程娘子平日里教導們練舞,一般只示范一下手上作與姿,玉華也沒見過幾次真正跳起來,更別說打旋,此時見一白飛旋起來,一時不由就看愣住了。
玉華自己之所以打旋的本事厲害,除了從小練習外,也因為畢竟年紀還小,子小輕盈,適于此舞,可程娘子卻是個量比一般子都更高挑的人,此時戴著護轉起來仍是毫不見吃力,且姿修長,衫飛揚起來兼飄逸與矯健,真是猶如絳珠仙子飛天落地一般。
玉華直看的目瞪口呆,心中一下滿是澎湃激昂之,腳下似乎又有了力氣,便站起賣力飛旋練習起來。
玉華每日里跟著程娘子辛苦練舞,一回沁芳閣,除了阿蠻與阿秋,還多派了四個有經驗的婆子丫鬟小心伺候著,連一日三餐都是主院里直接送來的,生怕有一點點的不妥當,而琪娘與四娘這兩個要進宮參選的,自然也是被小心看顧著的,李嬤嬤負責教規矩,還另有專門的嬤嬤每日里用各種膳方,替們里外的保養調理子,兩人本都是花兒一
般的容貌,花兒一般的年紀,這十幾日養下來,簡直是容照人,明艷不可方。
蕓娘現在每日里不用去學里,顧氏那里為了皇后省親的事已經忙到昏天黑地,早就免了每日午后的請安,天一個人傻呆呆留在沁芳閣里無所事事,簡直是度日如年,心里不知道轉了多次念頭想讓琪娘或者四娘出個什麼意外,不能去參選就好了,曾試探著想去琪娘房里拜訪一下,卻被齊嬤嬤黑著臉拒絕了,還冷冷看著說:“蕓娘如此有心,倒不妨去看一下六娘為好。”
蕓娘聽了心中凜然一驚,便再也不敢什麼念頭了,只是每日里坐臥不安,猶如百爪撓心一般難,直到這一日,卻總算來了一個救星,會寧郡公府的李琇玨送了帖子給,說是要約三日后到府上參加詩會,還請一定帶著琵琶過去,蕓娘此時一下想起了顧氏上次話里話外的暗示,整個人才慢慢冷靜了下來,丫鬟拿來了上次顧氏賞的雕花木匣子來,將其中的寶拿出來攤在床上,一件件攥在手里來回把玩著,又想起會寧郡公府上的種種富麗堂皇,臉上終于慢慢出一個淺笑來,天生帶著一態,此時舒心一笑,倒把旁邊站著的小丫鬟都看的呆了。
顧氏雖然忙的應接不暇,但知道了蕓娘要去會寧郡公府的事,也并沒輕忽怠慢,仍是派了饒嬤嬤親自來過問,又送了一套首飾給蕓娘,總共一對簪花,一對耳墜,還有一對鐲子,都是用金累鑲嵌了拇指大的紅寶石做的,蕓娘本略顯單薄,戴起這套首飾來也頓時艷麗大氣了不,到了正日子,那饒嬤嬤顧氏委派,還親自陪了蕓娘過去會寧郡公府。
這次一到了會寧郡公府上,蕓娘便突然覺得眾人明顯待有些不一樣了,李琇玨雖為庶出,但頗會寧郡公寵,與常來往的小娘子,除了勛貴里份差不多的庶,也有那四品以上員家里的嫡出兒,總的講起來,都是比份略低,愿意聽差遣的。不過這些人的份比起蕓娘原來的份,都不知道要高貴多,蕓娘雖是嫡出,卻是個沒了父親又無名無分的商戶,如今雖打著崔府義的名號,心里卻仍然沒有什麼底氣,于是每次與這些貴相時,都難免低聲下氣的小意討好。尤其那李琇玨,本就是個刻薄捉弄人的,蕓娘每次被頑笑貶損,不但不敢反駁,反要打起神花言巧語的想辦法逗開心,如此兩人這才慢慢的好起來。
這次眾人才一見面,蕓娘便被三三兩兩的小娘子圍了起來,都是向打聽皇后省親之事的,蕓娘從未過如此眾星捧月般的待遇,一時間倒有些驚慌失措。
“你們這些捉挾鬼,還讓不讓人家蕓娘口氣啊。”,此時李琇玨的聲音在人群外響了起來,分開眾人,一把挽了蕓娘的手,將帶到了自己邊,一直到詩會開始了,都始終親親熱熱的與說話閑聊著,還將的位置排在了挨著自己主位旁邊。
蕓娘猜測這都是因為崔府如今聲名日上的緣故,心里也是十分的舒暢,連日里在沁芳閣里積的悶氣頓時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和別的小娘子只好奇皇后省親不同,李琇玨今日似乎待蕓娘格外親厚,詩會時還格外捧著蕓娘好一通夸贊,連帶著其他幾個有眼的小娘子也一起奉迎了起來,蕓娘心中歡喜,面上倒是十分謙遜,又挖空心思的把李琇玨所作的幾首小詩好好贊了一番,一時間眾人看著倒也其樂融融,詩會完了,李琇玨又請眾人到們家的松園里去消散消散,說那里面有一飛瀑,可以請蕓娘伴著那水流飛濺的聲響,彈奏琵琶曲與們聽,一定有意思,這琵琶如今于長安城雖然已經風靡了好幾年,但程娘子所親授的幾個弟子,技藝仍是高出其他人一大截的,蕓娘自然是十分愿意出這個風頭。
那松園在會寧郡公府院與外院之間,小娘子們沿著府里的廊道一直過去,沿路早有下人清理過了,倒也不會被人驚擾窺視。李琇玨將們帶到了一幾十丈見方的石林跟前,那石林嶙峋高聳,不知從哪里引了水源到最高飛濺落下,形了一人工瀑布。
石林前布置了桌椅繡墩,李琇玨便請蕓娘在此為們彈奏琵琶,蕓娘先是心里暗自驚嘆了一番這園林的技巧壯麗并不亞于永嘉坊外,便心彈奏了起來。
待玉指上下飛舞,廣袖輕揚的彈完了一曲清越響脆的后,除了小娘子們尖細的好之聲,突然從不遠的杏林之外傳來一陣男人好擊掌的聲音,眾小娘子皆是一驚,只有李琇玨笑嘻嘻的站起來說道:“姐妹們莫慌,聽聲音是我父兄他們,我倒忘了今日里他們要來察看那從西洋帶回來的奈果樹注1,大家稍坐,玨娘去去就來。”
一聽是會寧郡公和府上的小郎君,眾小娘子難免都有些中帶著好奇,李琇玨去了一會兒,眾人便見前方杏林后面繞出幾個著華麗的長衫男子,一個形高大,兩個卻是清瘦的年,遠遠的向們點頭致意后,便改道離去了。
過了一會兒,李琇玨才回來了,后還跟著兩個捧著果盤的丫鬟,上面放著七八顆又圓又紅的奈果,這奈果本是海外引回來的稀罕,更見品相如此好的,眾小娘子見了便紛紛嘰嘰喳喳議論起來。
李琇玨一回來便走到蕓娘邊,摟了的肩頭,沖著眾人眨了眨眼笑著說道:“今日你們有口福吃上這奈果,可都是托了咱們蕓娘的福呢,我那三弟本來將這奈果樹看到猶如眼珠子一般寶貝,連我都不肯給,剛才是再三贊賞了蕓娘所作的琵琶曲,才舍得拿了這麼幾顆給咱們吃呢。”
蕓娘自從聽到來的是那會寧郡公和他家的兩位庶出的小郎君后,便一直面酣心跳,現下再一聽李琇玨這話,臉上再也遮掩不住了,燒了一片紅霞。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蕓娘能心想事,倒比其他人都要好些.........
注:這里的奈果,就是指蘋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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