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雀無聲,全都寂靜下來。
南方有戰事,太子本該在前線作戰,卻突然出現在這里,本就令人詫異,此刻他又跪在公主邊,說出這樣一番話,像就是為了公主回來的。
對這二人而言,太子那句“我想要將妹妹留在邊”,與尋常男間的“我想要娶”幾乎無異。
尤其是,這個場合下,公主正要自請和親,太子恰好回朝。
氣氛變得微妙,然而太子分毫不懼,由著四面八方無數道的目落在他上。
他將寶劍放在地上,形也如劍,修長拔,脊背里的一韌勁支撐著,舉止不卑不。
皇帝看著一雙兒,短短的一刻里,心緒萬千,心如死灰,又起死回生,又心如死灰,萬般滋味涌上涌上心頭。
皇帝扼住掌心,終于想好了應對的話,道:“太子,朕和你心一樣,也想讓你妹妹留下,你先起來。”
姜玉從地上直起腰,長袖拂地,輕聲道:“我既然是大昭的公主,理應為大昭分憂,和親一事,請父皇讓我去。”
前前后后,這是姜玉第三次說這話,大殿中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皇帝心急如焚,偏偏還不能表現出來,冷聲道:“你胡說什麼,你再敢說一遍?你沒看你哥哥還在這兒呢嗎?”
姜玉轉過,珍珠耳墜垂在臉頰上,折亮,開口道:“北涼王子,您之前是不是說,想帶我回西北?”
彌舒點頭,朝皇帝作禮:“陛下,您能將您的掌上明珠,貞公主賜予北涼,彌舒萬分激。”
北涼的使臣團一聽這話,趕就出來要謝。
皇帝氣上涌,問:“朕何時同意了?”
彌舒還說話,正這時,眼前一道影子掠起。
眾人只見太子起,一把握住側公主的手腕,將從地上拽了起來。火紅的羅如花苞收起,玉佩撞,發出珊珊之聲。
眾目睽睽之下,太子拽著公主,大步往殿走。
姜玉一邊走,一邊掙扎,用力去推姜曜的手,不愿隨他離開,鬢發上珠釵晃,輕聲道:“皇兄,你先松開我。”
皇帝見狀,趕快上前攔住姜曜,被太子淡淡掃來的一眼給震懾住。那眼神冷漠,冰寒徹骨。
一個錯神,皇帝腳步停了下來。
姜玉掙不得,回頭,水眸里一片倉皇:“父皇。”
的一聲,楚楚,求救一般,仿佛握著手的人,不是的皇兄,而是什麼豺狼虎豹。
姜曜長而有力手臂出,將腰肢錮得牢牢的,攬到邊。
下一刻,二人的影一同消失在簾幕后,只留下如水波晃的簾幕。
一陣窸窣的靜,從里面傳來。
這一幕的沖擊力巨大,以至于許久,簾幕停止晃,殿人才反應過來。
眾人很快意識到,太子這次急著回朝,正是為了貞公主。
以前關于這二人的傳言,終究是眾人之間口口相傳,不知虛實真假,但今夜一過,那些猜測好像都得到了佐證。
太子與貞公主,確實關系不可見人。
建章宮側殿,低垂的簾幕,隔絕了外面的竹聲。
一,姜曜就開門見山,問:“為什麼要去和親?”
姜玉退到了桌案邊,子抵上桌案,手被他得極痛,道:“我想去和親。”
“為何想去?”
他的聲音一如他上的溫度冰寒,一雙玄玉眸子盯著,姜玉錯開眼神,輕聲道:“我本是打算帶我母妃一起走。”
耳畔傳來他的一聲輕笑,下一疼,被他一只手握住,迫使轉過臉來正對著他,目就是他的玉容。
他似笑非笑,像是一只慵懶的狼,帶著莫測的審視。
一的寒意從姜玉腳底升起,從他一回來,心頭就籠罩上了一層恐懼。
拼命地抑制住自己因為懼怕而抖的指尖,道:“先松開我。”
姜曜置若罔聞,直接拉到邊,銀輕甲上的羅。
他一靠上來,冰冷的溫度,過料傳遞到上,姜玉平坦的小腹微微收,被他得更。
他將鎖在他子的和桌子邊沿,沉默地看了一會,道:“在走之前,我曾問過你,你會不會等我回來,那時你回答的是什麼?”
姜玉沒有否認,輕聲道:“我說會等哥哥回來,可我那時怕你傷心,才編造謊話,只想讓你安心上戰場。”
“因為我知道你絕對不會讓我離開。”
眉目如水,紅如焰,微蹙的眉梢間愁緒郁結。
姜曜笑了笑:“可我現在知道了,難道就不傷心了。”
姜玉低聲道:“是我的錯,可我當時確實不知道怎麼面對皇兄。”
二人離得這樣近,近到姜玉能看到他眼睫上的水霧,他冰涼的呼吸灑在的面頰上,與微熱的氣息,在空中慢慢升起,勾纏在一起。
“皇兄,外面流言蜚語越傳越多,和親是對我來說是最好的出路。”
聽完這話,姜曜目移到一旁,神繃住,半晌無言,道:“你以為你這樣的肆無忌憚,一次次騙我,到底依仗的什麼?”
依仗什麼?
這一瞬,姜玉想起了衛燕,哪怕昔日衛侯如日中天、權傾朝野,也被他給輕描淡寫地除去了,他本就是手段冷酷之人,所以到底依仗的什麼,才敢一次次及他的底線做事?
他手覆上的裾,如一條毒蛇游走,停在的后腰上。
姜玉被他攬,紅罩上他的鎧甲,道:“因為皇兄對我好,和對旁人完全不同,你包容我、護我、還……”
姜玉不敢說下去,聲音發。
真正的原因,二人心知肚明。
姜曜在抑制自己的緒,道:“你我之間,不用這樣復雜。若我喜歡你,你也有意于我,那就不用管外人議論。”
姜玉睫微微一,對上他抬起的目。
他有著世間男子都難以匹敵的俊,如修的長眉,高的鼻梁,清冽的薄,當他那雙長眸清燦地看向你,大概世間沒有人能拒絕他。
而這樣的眼神,姜玉每一次面對,后頸都竄上一層發麻的栗,升起一種背德之。
他一直在挲的面頰,修長的手,指骨搭在臉頰上,問:“你喜不喜歡彌舒?”
姜玉閉上眼,道:“我想去和親,我想帶我的母妃出宮。”
說完,覺他的手上作一頓。
姜曜道:“你來求我,我不會不幫你。我說過,你想要任何的東西,哥哥都會幫你得到。”
姜玉睜開眼,眼眶一陣酸楚,仰視著他:“任何東西嗎?”
心房膛空的,在聽到這話后,漲得酸難言,眼里浮起了淚珠。
看到的落淚,姜曜繃住的緒忽然松懈了下來,俯下面容,挨著,輕聲道:“不管妹妹想要什麼,我都會為你辦到。哪怕你想要的……”
他將的碎發,理到耳后,道:
“是我。”
兩個字,擲地有聲地落耳中。
姜玉淚珠幾乎要奪眶而出,忍住酸,笑著搖了搖頭,道:“這不行的,你說能讓我母妃走,那皇兄能放我走嗎,我想和我的母妃在一起。”
看著他,知道又一次挑戰了他的底線,然而這一點不能退讓。
直起腰道:“皇兄,我沒有去過塞外,我知道塞外的風多雄偉,那里有黃沙漫漫,草場連天,是我母親的家鄉,我也沒有去過江南水鄉,可我聽說那里煙雨漫漫,我一直聽說外面的景,可我從小到大連宮都沒有出過幾回。”
姜曜聽說完,笑了下,道:“你只知道塞外風,那你知道那里有多險惡?你以為遠嫁和親,是你想象的那樣簡單。”
姜玉勾起笑容,道:“是,我是不知曉,可我總得去看看不是嗎?我的父親就死在沙漠中,可那里也是我母妃的生長的地方。”
姜玉垂下眼,有時候格近乎執拗。
“我總得陪我母妃去看一眼。”
姜曜與難以流,挲的面頰,緒完全冷漠下去,姜玉要移開目。
他手扣著的后腦勺,低頭直接親了下來。
纏綿的一個吻,親吻上的角,深深淺淺。
姜玉推他:“不行……”下一刻就被他的瓣覆住。
子抵在桌案上,指尖攥著桌案邊沿,被迫著仰起頭,承他極致的吻。起先還是算是綿綿細雨,到后面完全是疾風驟雨。
灼熱的呼吸,如同星火燎原。
一簾之隔,外殿吵吵鬧鬧,而在這昏暗的殿,的角落,他卻在與親地擁吻。
姜玉子抖,側開脖頸躲開他,空氣灌鼻間,終于能夠息,回頭眼尾發紅看他,如同一枝帶的海棠花。
祈求道:“皇兄,外面還有人,不能這樣。”
姜玉順著他的手看去,見他掌心帶著跡,側開臉,躲過他的手,問:“你傷了?”
“不是我的。”
姜曜只說了這麼一句,就再次吻下來,姜玉還沒幾口氣,再次被奪走了呼吸,雪白的起薄紅,耳畔的珰珠璀璨晃。
的防線在他的侵略下完全崩潰,整個人溺在他氣息里,幾乎窒息。
搖了搖頭,偏開臉,頭上的步搖一晃一晃,發出一陣清脆之音。他不管不顧,依舊雙手捧著臉頰,將細碎的話語碾碎。
姜玉雙手向后撐在書桌上,全的力氣都好似被去了一半,幾乎快要向后跌倒,難以穩立著,只能出一只手,攬住他的肩膀。
姜曜的手搭在后背上,攥得起了褶皺。
在姜玉意識潰散之際,余一道亮掠起。
那門邊傳來一聲:“皇兄!”
這驚愕的一聲,一下將姜玉意識從懸崖邊上拉了回來,抬起眼,看到門口一道子的影。
簾幕邊,安公主被派進來喚太子,看著遠在黑暗中擁吻的二人,手捂住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皇兄,你和貞……”
姜玉推了下姜曜,被他握住手腕,在桌案邊,月白玉鐲磕在木頭上,發出清越的響聲。
響聲一下一下。
皇帝見安遲遲不來,隨其后進來,看到這一幕,整個人震住,高聲喚道:“貞!”
那邊的二人還在擁吻,難分難舍,過了好一會才松開。
姜玉眼中水霧氤氳,瓣微張,一口一口息,與姜曜的四目相對。
一滴清淚從眼底掉落,聽到皇帝沉重的腳步聲靠近,也知道自己干了何事,心中懼怕,被姜曜攬住腰,躲到他懷里。
姜曜低聲安,讓將臉頰埋在他肩膀上。
姜玉不敢面對皇帝,側開了臉。
皇帝看到這二人還在摟摟抱抱,簡直怒不可遏。
他等了好一會,小兒的緒才平復好。
姜玉將臉頰從姜曜肩膀上抬起來,碎發垂落面,面容凌,上紅潤的口脂被踐踏開來。
姜曜從袖中出絹,低下頭幫拭角,作溫。
一直到干凈了,他又說了幾句話,姜玉回過神來,一把將他推搡開,著往外走。
姜曜道:“和我回東宮,我還有話和你說。”
姜玉搖搖頭,和他保持一個距離,肩膀發抖:“先不要靠近我。”
目躲閃,同樣的眼神,姜曜從上看到過不止一次。
是之前,衛燕險些輕薄,神幾乎恍惚,恐懼害怕;是之前,魏宗元大婚之夜輕漫,逃出魏家,如一只刺猬豎起了全尖刺。
如今,也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仿佛他和衛燕、魏宗元一流,無甚區別。
姜曜朝姜玉走去。
姜玉被他得步步后退,轉去拉姜玄的手,道:“父皇,我不要和皇兄在一塊。”
神慌,容貌可憐。
皇帝還沒反應過來這一幕,太子已經上前來,握住姜玉的手,道:“我先帶回東宮,現在緒不對。”
皇帝出手,“等等——”
那二人掀開簾幕走了出去,亮泄了進來。
外殿影重重,喧鬧聲驟然停了下來。
眾人就看見太子與貞公主先后走出偏殿,貞公主眼眶泛紅,好似哭過,轉頭與皇帝談,被太子制止,攬著肩膀往外走。
公主的鬢發微散、裳微,眼中淚珠搖搖墜,更令人浮想聯翩的是,上的口脂的澤似乎比之前淡了很多……
像是才和邊的男子,做了一些事出來。
“父皇!”姜玉回頭呼喚。
皇帝眉頭鎖,要跟上去,那二人的影已經融風雪之中。
出了建章宮,大雪從長廊屋檐外灑落。
長風廊,姜玉和姜曜并肩行走,沿路遇到無數宮宦,對二人屈膝行禮。
姜玉如芒在背,躲開姜曜的手,離他幾步遠,側著臉,用手,忽然停了下來。
幾步遠外,姜曜也停下,回頭看,問:“不走嗎?”
姜玉神如雪寒:“我想回未央宮,不想去你的東宮。”
說完轉往回走,男人的聲音在背后響起:“你是自己和我一塊走回去,還是我將你抱著回去。”
姜玉步伐一頓,姜曜已經走到邊,道:“之前你騙我說會等我回來,是我給你的最后一次機會,不會有下一次了。”
他手抬起的臉頰,含笑看,笑意卻不達眼底,眼中猶如深淵,冷得刺骨,讓姜玉不寒而栗。
“妹妹再好好想想,要不要和我一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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