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自然還是顧崢服下來，賠笑著解釋：“你要是不去，我們家老爺子肯定以為我又哪裏得罪您了，給點麵子行不行？”

宮岐看著他，暫且沒說話。

這時候小喵便明顯忍不住了，拽著宮岐的袖擺來當和事佬，“媽咪，我想吃顧爺爺家的海鮮哦。”

宮岐看著小家夥，便順著臺階下，輕輕“嗯”了一聲。

男人臉上的表立刻鬆緩了下來，正要離開時，餘又瞄見收拾完教室正出門的賈老師，他的眸瞬間又正了幾分，一本正經地道：“你工作那麽忙，以後接送小喵的事給我，或者家裏的司機就可以了。”

那一副態勢，儼然就像是將自己當了宮先生。

宮小姐的先生。

宮岐莫名其妙，眼睛睜了睜，又見對方突然低頭盯著腳上的那雙鞋，皺眉“嗬”了一聲，“怎麽腳都磨紅了？”

話說完，就鐵著頭皮，攔腰將人抱起來，一路走到旁邊客座的沙發上，才將人放下。

宮岐難得有這樣驚慌的時候，被抱起的那一瞬間，先是下意識地纏住了對方脖子，可等反應過來了，就又揪住了他的耳朵，沉聲低吼著，“你吃錯藥了？”

顧崢臉都綠了，卻還是逞強著將人抱了過去，隨即任憑耳朵發紅，也要下對方的鞋子來。

聲音溫地囑咐著：“這鞋不合腳，以後不要穿了。”

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裏出事先備好的創可，替把磨紅的腳踝好了，又替把鞋重新穿上。

整個過程持續也不超過一分鍾，旁邊卻不由得聚集了一群看呆了的家長和老師。

其中自然包括那一位人高馬壯的賈老師。

旁邊一位戴著黑框眼鏡的老師用手肘了他的手臂，“誒，這不是前段時間你跟大家提到的家長嗎？我看人家不僅有老公，而且老公長得還很帥哦……”

說完，再旁邊一位胖胖的老師也點頭表示了讚同，“不僅帥，而且還很溫哦，果然人家郎才貌，無可挑剔呢。”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那賈老師臉變了又變，隨即隻能懊喪地耷拉著腦袋，轉頭離開了人群。

而宮岐察覺到周圍人異常的目，原本將要異常的心跳頃刻間又恢複了回來，將腳從對方膝蓋上收回，自己穿上了另一隻鞋。

隨即快速地起，牽著小喵闊步離開。

被顧崢這麽一鬧，往後宮岐即便有心，也沒那個臉再來這裏接小喵了。

而等那一大一小兩抹人影走遠，半跪在地上的男人竟也短暫失了神，隔了一段時間反應過來，盯著那空的掌心，突然勾笑起來。

他顧崢一生所遇那麽多人，好像也隻有這一個，能讓他莫名其妙地就做出這麽些自己都無法理解的事來。

緩過神來之後，他支撐著膝蓋起，轉過四周巡視一圈，發現早已不見那位男老師的影，竟有些莫名地鬆了一口氣。

明明小喵口中所說的“麻煩”，本就不足以他顧崢的眼，但偏偏現如今，哪怕隻有百分之零點一的威脅，他也想要徹底碾碎。

他怎麽就變這樣了呢。

意識到這些變化的時候，男人的心是複雜的。

以前，人於他而言就是消遣的樂趣所在，一個人不可能因為樂趣而去惶恐或擔憂，更不可能被樂趣所改變。

但現在——

真正徹底意識到這個人在他心裏的分量，正是不久前在小巷遇到齊楓的時候。

他原本不以為自己已經徹底放下了，可當那兩個人出現在同一個畫麵裏，他第一時間注意到的，是宮岐腳腕上磨出的傷痕。

當時心無比平靜，隻凝眉在想，“是不是不應該帶來這麽偏僻的地方？”

後來，待人走遠了，齊楓雙眼凝視過來，他才轉移視線，回應著眼底複雜而深刻的緒。

“你不用這樣看著我。”他將雙手進口袋裏，一臉坦然地聳聳肩，“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麽。”

齊楓聞言低頭，盯著自己那雙白球鞋的鞋麵染上的青苔，突然笑了笑，“就算你知道，我還是要說。”

頓了頓，照舊低著頭，隔著幾米遠的距離輕輕地說：“謝謝你，還有……對不起。”

這句“謝謝”，顧崢其實並不願意領。

“你應該知道，我雖然去簽了字，但我和邵允琛本質上都沒有損失什麽……”男人顯得要冷靜穩重許多，看過來的眼神也帶著幾許犀利和沉重，“也就是說，如果我手上當真有那麽多份，我未必願意出賣兄弟去救你。”

這一點，齊楓也是知道的。

而顧崢至今沒有仔細去想過，如果那天和宮岐吵完架，他打電話向邵允琛求證齊楓和尚睿在一起的事時，邵允琛沒有坦白並要求他轉讓名下的份，那他還會不會在數月之後接到尚睿的威脅時，義無反顧地去簽那個字。

“我謝謝你，這其中有很多的因由在，也不是那一件事。”人說著，漸漸抬起頭來，眼眶染著幾許淡淡的紅，“有一段時間我很恨你，恨你飄飄了那麽多年，我等了那麽多年，都沒等到你定下一顆心來的時候。”

隨即，突然側頭，朝著小巷出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不過現在我明白了，不是時候沒到，而是那個人沒來。”

這話從齊楓口中說出來，卻深深了顧崢。

他的眸一，盯著那張素白而毫無裝飾的臉，問：“你什麽意思？”

人突然歪了歪腦袋，就像很久以前那樣出一臉天真無辜的笑意，著潔白的牙齒反問：“你現在跟以前很不一樣了，你是不是自己都沒有發覺？”

以前的顧崢，怎麽會在人麵前認慫呢。

後來，兩人簡單說了兩句便告別，顧崢獨自一人沿著小巷往出口的另一邊去，在盡頭左拐的衛生院裏買了兩盒創可。

期間做這一切的時候，腦袋裏嗡嗡想著的，隻有一個人的名字。

宮岐。

他忍不住想要給打電話，但在掏出手機的那一刻，卻接到了小喵的來電。

後來發生的事，直至在客座休息區被人集圍觀，就又都和這個人的生活軌跡重合上了。

他回想著，離開畫廊，快步朝著電梯口的方向去，最終在地下停車庫攔住了人的車，“你怎麽不等我？”

小喵坐在副駕駛，從窗口探出一顆腦袋來，衝他招著手，“顧崢叔叔，快進來，我們去顧爺爺家裏吃飯咯。”

顧崢叉腰站在車頭前，麵對小喵的熱切邀請，便突然轉換了笑臉，趕忙三步並作兩步地迎上去，打開了車後座。

宮岐沒有開車，嫌來回換鞋麻煩，便直接打開車門下來，將男人從車後座揪到駕駛座，“你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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