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雙在仙壽宮伺候了兩日，仙壽宮的宮人就往前來報，說他子孱弱病倒了。

原本病了個奴才是沒有必要知會給皇帝的，故而太后此舉是在試探陸臨淵。

如果陸臨淵放任不管，那就由著應雙睡在草棚里自生自滅；

如果陸臨淵管了，那就說明應雙就是他安排在自己邊監視著自己的細作，日後更得多加提防他。

彼時太后正在寢殿里吃齋念佛，青竹匆匆，臉不大好看。

太后燃了三炷香供奉在佛龕前，才睨了一眼，「怎麼？皇帝讓太醫來給他診治了？」

青竹頷首，地說：「來的是......宋院判......」

太后陡驚，瞳孔猛烈地收了一下。

宮裡面的奴才病了，可由最低等的醫葯診治，能讓太醫給奴才瞧上病的，多都是主子的心腹。

可那宋院判是什麼人？太醫院院判，按理應該只負責照料皇帝、皇后和太后這三位正經主子。

陸臨淵讓他來給應雙治病，明面上是怕他把病氣過給太后，讓宋院判快些治好也是保太后平安。可私下裡揣著什麼心思，太后也愈發看不了。

只是這病治好了后，也再不敢讓人睡在草棚里，給他找了間簡陋的廡房讓他先住著。

不過對他的磋磨可一點都沒。jj.br>

隔日，應雙神頭才好些，青竹就催促他趕去幹活。

太后午睡的時候做了一場夢，夢見自己的孩子回來找，那孩子渾髒兮兮的，散的髮上還滴著污水。

他在哭，眼睛里流著水，他說他很冷，讓太后抱抱他。

可太后剛撲到他前，那抹影子就散了煙，什麼也抓不到。

太后醒來的時候哭得不能自已，青竹伺候太后多年，知道這是又夢到自己的孩子了。

那孩子是宮中的忌，當年知道此事的人，在陸臨淵登基后差不多都已經被太后趕盡殺絕了，只有青竹因為是太后的心腹，命才被留了下來。

給太后奉上了一碗安神茶，一邊幫拭淚一邊勸道：「太后，太醫說您眼睛不大好，您得惜自己的子吶。」

太后淚眼婆娑看向青竹，長舒了一口氣，道：

「青竹，你說哀家是不是做錯了？」

「是不是哀家犯下的錯事太多，才會牽連到哀家那可憐的孩子？」

「他還只是個襁褓嬰兒，為何老天爺如此殘忍，只讓他睜開眼看了這世界一眼，便急著索了他的命？」

太后這話將青竹嚇到了，神明顯慌起來，左顧右盼環顧四下后，忙低了聲音說：

「太后！您糊塗了......皇上活得好好兒的，對您也孝敬，這都是您的福報。」

將安神茶遞到太后邊，沖太后使了個眼，食指放在間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聲音愈發弱：

「太后，仔細隔牆有耳。」

太后揪著自己發痛的口，仰起頭強忍著自己的淚水。

是啊，有什麼好痛苦的呢？

的兒子是天子，而被奉為太后，是這世上最尊貴的子。的母家也因此得到了無上榮，昔日囚秦氏母子打下的如意算盤，如今全都已經實現了。

有什麼好哭的？

應該笑。

「啪」

一聲碗碟打碎的脆響在正殿響起，門外傳來爭執聲：

「你怎麼當差的？這是玉骨碟！你有幾條命敢把這玩意兒給打了？」

「公公息怒，奴才......奴才不是有意的，這碟子多錢，奴才用月錢賠給務府......」

「你賠？你拿什麼賠？你一月幾兩銀子，你是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窮酸東西嗎？」

「啊！公公息怒，公公別打我！啊......」

是一名監和應雙起了爭執，聽聲音，像是應雙笨手笨腳地打碎了碗碟，正被人斥責打罵著。

太后屬意，青竹吩咐，仙壽宮上下都可以對應雙輒打罵，只要給他留口氣就了。

應雙的聲聽得太后愈發心煩，冷著聲音吩咐青竹：

「他在狗什麼？去，把他的給哀家堵上，進寶要打他就拖出去遠點再打，吵得哀家心煩！」

青竹諾了一聲很快按照吩咐去做事，太后則在走後，又為那個朝思暮想的早夭孩兒念了一句佛。

而此刻，在寶華殿的陸臨淵同樣也在佛龕前上了一炷香。

十年前的今日，是趙太醫撒手人寰的日子。

他很謝趙太醫選擇在臨終前將這個告訴自己，總不至於讓自己這一生都認賊作母。

當然，趙太醫在告訴了他這個后，對他還有所囑託。

臨終前，他告知了陸臨淵應雙的份，只說這一切事都和應雙無關，他只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孩子，一直養在自己邊，將自己視作生父。

他想讓陸臨淵不要遷怒於他，讓他遠離京都這個是非之地，去過平凡且安逸的人生。

那年，陸臨淵年僅十四歲，他雖恨極了，但還是願意給應雙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朝廷給了趙太醫百兩白銀作為殮葬費用，太后額外給他又添了一百兩。

可應雙拿了這筆銀子，只顧著自己逍遙快活，把趙太醫的丟在老房子里不管不顧也不下葬。

他一個子兒也不想給這個老頭花，還是鄰居聞到臭味，才知道趙太醫已經在家中被放爛放臭了。

陸臨淵得知后，暗地裡調查過此事，這才發覺原來趙太醫病中用的葯一早就被人了手腳。

暗衛走訪過鄰里后，得知應雙是個十足的皮孩子，年時趙太醫把他捧在手心裡寵得跟什麼似的，可年紀大些，他會因為趙太醫給了他一錢銀子，就對著趙太醫拳打腳踢，還不止一次當眾罵過，要讓他這個老不死的趕去死。

是他給趙太醫的葯裡面添進去了毒，催化加重了他的病，為得就是趙太醫死後再無人管他，他可以拿到趙太醫所有的產以及朝廷給予的喪葬費用。

而他做這些的時候，一直都以為趙太醫是他的親爹。

得了這些錢銀后，他跑去京都三百裡外的周縣，拉幫結派將一群小混混聚在一起，***燒、干Yin擄掠無所不作。

他完繼承了太后所有的惡，年紀輕輕就將自己活了一個壞種。

陸臨淵也曾給過他機會，是他自己不想要自己這條命了。

與人無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