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裏關了一天後,阿媛和小樂被放了出來。自然,冒犯了主人之後的下場並不會好。

「你們倆的要做的就是將這馬場打掃出來，一點異味也不能有，打掃完之後我會來檢查，若是不合格你們的晚飯就不用吃了。」負責管教僕的孫媽媽站在們的面前，面無表的指派任務。

「是，孫媽媽。」阿媛和小樂齊齊低頭,不敢有所抱怨。

「嗯。」孫媽媽點頭,轉離開。

大司馬府中養了不的馬匹，這些馬都關在一個較為大的馬棚里，馬的吃喝拉撒全在這裏,所以味道實在有些不好聞。阿媛和小樂對視一眼,深吸一口氣，轉抄上了工開始打掃起來。

有些馬糞已經凝固了,有些馬糞卻還是新鮮的，阿媛唯獨慶幸的是這不是夏天，不然們會更遭罪。

「啊——」

聽到驚呼,阿媛轉頭一看,小樂握著鏟子跌進了一團馬糞里。

阿媛：「……」

小樂運氣不太好，若是乾涸的馬糞也好些,偏偏是旁邊的馬才拉的,似乎還冒著熱氣。

小樂苦著一張臉坐在原地沒有彈,是聞味道就知道有多糟糕了。

「起來罷……」阿媛面有些怪異,似乎想笑,又強制忍住了。

小樂撐著地面站了起來，又想哭又想笑，表扭曲。

「趕去換來洗了，趁現在還洗得掉。」阿媛握著鏟子無奈的說。

「阿媛姐……我最近是不是走背運啊……」小樂雙手開，不敢自己的，稍稍一就聞得到那糞便的味道。

阿媛嘆氣：「走背運的明明是我，你個心鬼，惹禍……」

小樂撇著，要哭不哭地離開，姿勢彆扭。

此時太冒了點兒頭出來，這是冬日裏難得溫暖了的時候。好歹天公作，阿媛仰頭看了一眼好天氣，熱了雙手，開始埋頭鏟馬糞。

許是天氣好，馬廄里的馬也長脖子長鳴了起來，離阿媛最近的一匹棕馬更是對著打了個響鼻，甩了甩頭，似乎極其高傲。

阿媛被它噴了不鼻涕，笑著跳遠一步，指著它的鼻子罵道：「連你也欺負我，誰給你的膽子！」

馬兒似乎激了起來，對著阿媛一個勁兒的嘶，蹄子四轉悠，似乎在尋找出來的地方。

「出不來了？該！」阿媛豎著鏟子，一手還叉著腰，手指一點一點地逗著這匹馬。

馬兒有口莫辨，仰著脖子長長的嘶一聲。

阿媛笑了起來，它這副樣子，很像是沒有吵贏而在生氣。

「咳！」

背後傳來靜，阿媛站直轉一看，一主一仆就站在後。

「老爺要用馬。」許秋憋著笑解釋道。

阿媛愣了一下，然後識相地拎著鏟子讓開路。

陸斐沒理會，抬上前，推開柵欄門進去，他手了那批棕馬兒頭上的幾綹髮，作溫至極。

許秋笑著道：「雷電的脾氣似乎越來越壞了。」

阿媛默默地垂頭，剛剛罵人的似乎是……

陸斐親自牽著雷電走了出來，下，這匹馬兒的髮又亮又，它頭細頸高，四肢修長，頸部彎曲高昂，態優雅。經過阿媛的時候它轉頭看了一眼，又亮又大的眼睛像是在訴說什麼。

「去拿刷子來。」陸斐道。

許秋點頭，正邁開步伐，卻見陸斐輕描淡寫地瞥來：「這裏沒有其他人了，要你去拿？」

阿媛明白，這是在說呢。

「就在那邊屋子裏，桶和刷子都在。」許秋也明白了過來，上前為阿媛指路。

不一會兒，刷子和桶都擺在了陸斐的面前。

「水。」他瞥了一眼，說道。

阿媛彎腰拎起桶，去廚房打了半桶熱水過來放在他面前。

陸斐挽起了袖子，拿著刷子為雷電刷，雷電似乎很，抖了抖鬢，瞇起了眼睛。

阿媛立在一邊不知道還能做點兒什麼，一旁的許秋卻拿起了剛剛用過的鏟子，幫鏟起馬糞來了。

「許秋哥，我自己來吧。」見此，阿媛趕上前搶過鏟子。

許秋並未鬆手，他笑著道：「閑著也是閑著，找點兒事兒做正好。」

「太髒了，我來吧。」阿媛搖頭，執意要搶過鏟子。

兩人一拉一扯，難免有肢接，突然，許秋一個鬆手，阿媛倒退了一步握住了鏟子。

阿媛對著他一笑，表示謝過他的好意，然後提著鏟子往馬棚里走去了。

許秋並不是有意要放手的，只是恰好抬頭看到了一旁刷的某人的臉，那一刻不自覺地鬆了手。

見阿媛已經勤快地干起活來了，許秋只有站到陸斐的側，等候他的吩咐。

「很閑？」陸斐側頭看了他一眼。

許秋先是一愣，而後表變得有些苦悶：「老爺，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再去取把刷子來，雷電的兄弟姐妹們也要洗洗乾淨。」陸斐道。

許秋：「……」

雷電仰頭，嘶鳴一聲，似是愉悅至極。

許秋掃了一眼馬廄，雷電的兄弟姐妹……一共是七隻大傢伙。

阿媛並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麼，離得很遠，只聽得到雷電喚的聲音，聽起來似乎頗為高興。偶爾會抬頭看看那邊，他站在雷電旁邊，猶如它親切的夥伴，溫聲細語，淺笑低頭，挽起的半截袖子出了他瘦的胳膊，看起來力量十足。此時的場景，是站在很遠瞄他，就像是許多年前躲在書院的拐角聽先生授課，一眼過去，卻只見到了鶴立群的他。

翩翩君子，世獨立。

他不經意地抬頭瞥了一眼的方向，唯有倉皇地低下頭，掩蓋眼底的意。

……

阿媛在馬廄里打掃了一個多月，偶爾會上來牽馬的陸斐，只要他一來，剛剛還和它興緻「聊天」的雷電便會立馬棄不顧，歡快地朝著主人去脖子。

他曾說過的不準再出現在他的眼前這種話，從目前看來已經了空話。他們時不時地在府里遇見，低頭退讓，不聲不語，他大步走過，毫無停留。

「阿媛姐，你和老爺……」某一晚，小樂終於忍不住鑽進了阿媛的被窩，好奇的問道。

阿媛裝睡不答，這實在是個太長的睡前故事，已然困極了。

「阿媛姐……」小樂用手指的腰窩，一秒笑出了聲。

「做什麼！」

「我總覺得你和老爺以前認識……」小樂低聲說道。

「認識。」

「真的？」小樂高聲了起來。

「噓……」阿媛捂住了的。

「怎麼認識的？你得罪過老爺嗎？」

「同鄉，得罪過。」阿媛簡明扼要的答道。

小樂快速地眨眼，抱了阿媛的腰往上蹭了蹭：「阿媛姐，我總覺得那天要不是你站出來，我肯定就死了。」

「是的，為了謝我，你可以現在就閉眼睡覺。」

「你聽我說嘛。」小樂抱，「雖然我當時很慌張，但我後來仔細回想了一下，若不是老爺開口你我都要被公主打個半殘的。」

「嗯。」阿媛閉著眼抱著胳膊。

小樂抿了抿，道：「阿媛姐……」

「嗯？」

「算了，睡吧。」小樂搖了搖頭，咽下了要說的話。每個人心底都有要保留的，今晚的其實已經越界了，只希阿媛姐不會生的氣，因為看起來阿媛姐真的不想聊關於以前的事。

小樂的呼吸已經平穩了下來，也漸漸地滾了自己的被窩裏去了。阿媛卻睡不著了，仰頭看向窗外，有月灑進來。

就是這樣的夜，他翻而，捂住的口鼻，像是一隻手敏捷的狼撲上了自己的獵。

屋子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是穿上裳出門了。

「砰——」

輕輕地推開門，卻還是發出了一響，轉頭看小樂，還好依然睡得很沉。

院子裏的大樹下，一道黑的影突然轉。

「是誰？」阿媛瞥到那一抹影，一下子警惕了起來。

黑的影很快消失，往前追了一段距離，走過一個拐角，眼前除了清風明月，再沒有其他的靜。

心口突然跳得極快，環顧四周，不知道這個人躲到了哪裏去，但有一種覺……

「陸斐？」往前走了兩步，輕聲喚道。

周圍，樹葉晃影，除了風聲沒有給多餘的回答。

原地等候了片刻，垂下眼瞼，轉頭離開，心裏說不出的失落和彷徨。剛剛在期待什麼？都不問問自己那樣的猜測是多麼無理荒唐嗎？

抬頭捶了捶自己的腦袋，似乎很是懊惱。

房屋的拐角，一個高大的影走了出來。若剛剛再往前走兩步，謎底其實並不難解開，可還是猶豫了一下，終究不敢相信自己心底發出的直覺。

他穿著黑的袍子站在原地，看帶著稚氣地敲著自己的腦袋，這作頗為眼。

「下一句。」他躺在藤椅上，以書掩面。

「嗯……」絞盡腦，仍然記不起來。

「臉。」他掀開書，手揪的臉。

「等一下等一下……我一定能想起來的！」搖頭拒絕，握著小拳頭一個勁兒地敲自己的腦袋。

許久，還是未能記起，一臉惆悵地看著他。

「罷了，你就算敲破了也記不起來的。」他無奈地坐起。

「哎……好難啊。」撐著腦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笑著手上的臉：「不過一句『才下眉頭，卻上心頭』，有多難？」

「哦……」恍然大悟，如醍醐灌頂，可轉眼間卻又迷了，問他，「什麼才下眉頭卻上心頭？怎麼上怎麼下？」

他輕笑出聲，笑聲悅耳，猶如和煦的春風。

「嗯？嗯？」催促他解釋。

「等你有一天知道什麼麻煩事都往心裏放的時候，那時便是下了眉頭上了心頭了。」他抬起手中的書，輕輕敲在的額頭上。

撓了撓額頭，仍舊不解其意。只是很久很久以後，的確是一個不再皺眉頭的姑娘了，因為太多的事只能放在心裏。比如世，比如陸斐……

此時，站在原地的黑影揭下了頭上的風帽，有一月從樹葉的隙里打了過來，觀其面容，俊神秀，有天人之姿。

「還是笨得要命。」黑影似嗤了一聲，轉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