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事兒耽誤了會兒……”我仿著王婆的樣子佝僂著腰背，悄默聲退到了暗。

“王婆躲什麽，我又不吃人！”他仍笑嘻嘻的，走到牆跟，轉了一機關，牆立時開了一條大，他衝我招著手，“快過來——害，要我說，這噴香的飯該給我才是，這人他從來不進食！也不怕死過去！”

我隻應付似的點點頭，不再搭腔，跟著他進了牆後。

牆後頭的空間也極小，隻一個蜿蜒的小樓梯直通地下，看我踏上樓梯，他隨手從外頭牆上拽了個燭火燈籠遞給我，又順勢將腰間的鑰匙解給我一個，“這是鐵門的鑰匙，我就不跟著下去了，王婆還像往常一樣，自行開門，快去快回！”

我“慈祥”的回了聲，“誒，好嘞，您歇著！”就順著看不到頭的樓梯走了下去，可直到打起了哆嗦，還看不到地牢口——這……是整了個人間十八層地獄啊。

終於，大約一刻鍾後，瞧見了一亮，我邁下最後一階臺階，直視著五步外的“鐵籠子”，幾乎愣住了，立下小跑過去打開門鎖推開了門，鐵門後是把臉埋在淩發裏的楚淮，他聽到叮鈴當的響聲也並未抬頭，隻一向儒雅禮貌的說道，“煩勞您了，今日也不需要吃食，請您拿回去吧……往後也不必再來——”

這有氣無力的樣子，像是隨時都要昏厥過去。

“你是要，一心尋死了？”

他聽到我的聲兒，子乍然一僵，緩緩抬起了頭，臉上流出藏不住的驚喜，“明兒！是你！”

我拎著飯盒走過去，將吃食重重的擺了出來，麵生不悅，“你想生生死？”

他唯一的一抹喜悅驟然消逝，而後扭過了頭，聲音也冷了下來，“你拿走吧，我如今落到他的手裏，隻求痛快一死——”

“死？死最是容易！”我將飯菜在他前擺好，遞著筷子，語速飛快，“我這樣費盡心思進來，不是來看你求死的！”我長籲一口氣，才接著道，“你這一生，不該為了我葬送，世間之大，不是隻有兒私，理想抱負。河山之大，還有太多可以心向往之——還有，我從不尋死，我深知活著才有機會，求來生不如惜今世——你可明白？須得茍活，我同你，才有機會，哪怕渺茫——”

楚淮眼裏漸漸有了，他不由自主的接過了筷子，時間迫，我顧不上旁的，繼續勸說道，“茍活，就是屈尊，就是臣服，就是作小，我知你一生君子，做不來戚戚小人，但隻當是為了我，彎一彎腰吧——我會尋機會，讓他再召你，隻要你低低頭，就有機會，倘若日後我有機會逃離這鬼地方，我……定然去找你，好不好？”

楚淮終於心了，他眼泛淚，開始往裏灌粥飯，與此同時我聽到地麵上獄卒的催促聲，忙起了，轉間，聽到楚淮嗚咽道，“我……我等你！我永遠等你！”

我怔了怔，隻怕燈微弱，他看不清，因此極其重力的點點頭，回道，“先了，活下去！”

這之後，我再沒回頭，隻拎起空食盒，出了鐵籠關上鐵門，沿著樓梯往出口走去。

我不敢回頭，隻怕連我都不能相信的虛假承諾被他識穿刺破——事實上，我能逃的幾率，比期盼虛無縹緲的來生大不了多。

方才的“敦敦勸導”，都是瞎說八道。

至於什麽“我從不尋死，活著才有機會”的話也都是信手拈來，我從不尋死，隻是怕黑怕疼怕虛無罷了。

我活著，也沒有機會。

但楚淮不一樣，關於他，那一席話裏，絕無半句虛假，他的未來，皆是“心向往之，既能至”。

哦不對，隻一樣也是瞎說八道——既能至的未來裏不會有我。

我們，沒有機會。

我的緒陷在悲切裏，難以自拔，直到換了這昂貴的皇後裝扮，直到踏上回坤寧宮的路，直到進了殿，我仍然，苦著一張臉。

小九不敢多言，將殿裏的人都打發出去，勸說兩句，卻不知怎麽開口，說些什麽，於是將熱茶放下，也隨小紅一起去了廊下。

結果我手才沾了茶壺，外頭就傳來一聲公鴨嗓的“皇上駕到——”

我剛要起迎接，周淩清就已推門進了殿裏。

滿酒味。

他勒令跟隨的宮人都去外頭守著，而後嘭的關上了門，一雙眼睛利劍般“唰”的掃向我。

“皇……皇上金安——”

千錯萬錯，請安總沒有錯吧……

“朕不安！”他大吼一聲，三兩步衝了過來，因走路不穩，險些倒了地，

我上手扶了一把，不想費力不討好，這廝反手就扼住了我的脖頸，雖然力度不大，但這驗簡直令人絕。

“朕做錯了什麽！啊？做錯了什麽！？”這廝離我隻不到十公分，說話的熱氣直噴著我的臉頰，“朕待你一顆真心，日月可鑒！你呢，你又把朕當什麽？！既差錯了朕的人，那就是天意如此，天意不可違！你還心心念念旁人做什麽！？”

“咳……咳咳……皇上喝……喝多了……”

胡說八道，手也沒個輕重，緒激昂甚至要掐死人了。

“朕沒有！！朕清醒的很！”周淩清又耍起了無賴，最後嘟囔著嘟囔著，天下第一惡龍竟開始哭訴，“朕那日把你從沈青思的鞭下救回來，朕就決心給…給你最至高無上的位置……讓任何人都不能再傷害你，可你呢，你要跑！你不就要跑！朕沒法子啊…朕拿楚淮命相脅，不想你立刻就了話，朕……朕竟還屢試不爽——可他，他有什麽好？他到底好在哪兒？每次，次次，你來同朕低眉順眼，都是為了他！哦不，有時候為個小崽子也……也主來找朕——朕…朕臨了竟連自己的兒子都比不過！”

這廝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啊！

“朕…朕是皇上啊，可你打心底裏不畏不懼不！朕能上趕著嗎！？自然不能！朕次次見你…都要做出不痕跡的不經意，朕讓子楓與趙樂澤求到你那裏去……你迫不得已來見了朕，可你對朕的一切視若罔聞，你…你不介意朕在哪裏，又盛寵了誰，你隻恭敬又如常的與朕說著冰冷冷的公事公辦！朕…朕怕你事務多，累壞了子，就將皇子送去了未央宮養著！可朕也不曾想到……盈盈…盈盈做出這等喪良心的事，朕愧疚，對孩子，也對你！但朕是皇上，朕難不要跪下來三跪九叩求你諒解嗎！？此事…朕承認…是…是有私心，皇子去了別，朕往坤寧宮就更方便了！倘若朕沒機會沒借口來你這兒，你總要去未央宮看皇子……朕也能借機與你見一見——朕不曾錯過你任何一次踏足未央宮……嗚嗚嗚嗚……看…看起來朕高高在上，睥睨天下，你…你自然也在朕的把控之中，可你瞧瞧！明明是你玩弄朕於掌之間，朕才是卑微那一個！”

周淩清說的聲淚俱下。

我聽的頭昏腦漲——我是，在做什麽春秋大夢嗎？

但他這樣發紅的眼眶，迷離又微醺的模樣，的確真實的可怕，況且，他的手於我脖頸的溫度與發力，也切實可察。

但好在我有自知之明，雖然發生艱難，還是問出了口，“我…我怎麽值得…”

“你值得你當然值得！”醉酒的周淩清接話接的可謂很了，“朕也不明白——你這樣一張泯然眾人的臉，又怎麽是朕心中所求之人？但從一開始的隻要見到你，朕就安心，到後來的隻有見到你，朕才安心……朕知道，朕完了。”

周淩清原本微微用力掐著我脖頸的手慢慢失了力氣，變了輕的。

他強行將我拉進懷裏，在我耳旁著氣，“你呢，你願意同朕一起沉淪嗎？”

他的聲音因為酒氣變得沙啞而鬼魅，氤氳的熱氣順著我的領口過中噴到了最裏頭的皮上，我霎時隻覺皮疙瘩飛快的占領了全。

也不知了什麽蠱，我的雙手不聽使喚的環住了他的腰，他知到了我的微弱回應，擁著我的胳膊更用力了些，仿佛要將我進他的子裏一般。

片刻後，周淩清深吸一口氣，單手將我抗在了肩上，一片天旋地轉後，我終於醒了神，但此時的掙紮更像拒還迎，我不再彈，隻的抓住了他後的衫。

周淩清醉步走得並不穩，但他抱著我的手十分牢靠仔細，也不知怎的，從未有過的安全在心底慢慢滋生著，最終填滿了五髒六腑——嗯，盡管姿勢恥。

不知過了多久，的終於從後背襲來，周淩清已然將我放置在了床榻上，他欺上來，大手一揮放下了幔帳，而後衫落盡。

屋裏的蠟燭跳躍著，我隻覺眼前恍惚一片，發髻也隨著周淩清的作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