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菜月小時候，他爸爸河野太郎經常給講的故事。

故事裏面哪些部分是真實，哪些是後來藝加工的，難以分辨。

但在河野菜月的記憶里，去世的時候，好像確實看到了一個不認識的小姐姐，跪坐在邊，哭得異常傷心。

不過，那終究是四歲時候的記憶。

很難說是不是真看見了。

菜月印象里，父親河野太郎在講完自己家裏座敷大人的故事以後，總會藉此開始家庭教育：

「好吃懶做，好逸惡勞，就會變座敷大人討厭的人。」

「家裏要是有不思進取的人，座敷大人就會喪著臉，像這樣，站在他的邊。」

「被座敷大人討厭的話，就得不到庇佑了。家裏的錢財會散盡，家人會不和，最後家不像家。然後座敷大人就會失地離開。」

這些都是兒時的記憶了，模糊的很。

尤其在父親死後，菜月幾乎把這些事全忘了。

但就在剛剛，這些回憶沒來由地全在腦海里湧出來。

錢財散盡，家人不和。

說的不就是自己家現在嗎？

菜月又想起剛才。

一個小時前，長友隆平回來，大聲嚷著，說不能把金球鈴鐺賣給任何人。

當時的菜月只覺得不明所以，不明白隆平到底在說些什麼。

兩人以此為話題，才開始了爭吵，推搡拉扯。

現在菜月才回過神來，隆平那個樣子，講那些話，是想要繼續佔據鈴鐺里的座敷大人啊。

就算他不知道座敷的事，但這段時間鈴鐺都在隆平那裏，他肯定到了鈴鐺的不同尋常。

多可笑。

「明明隆平現在那樣，就是座敷大人最討厭的樣子啊。」

或許，隆平在賭場里賭博的時候，座敷大人就是哭喪著臉，在邊上盯著他的吧？

河野菜月再次難過起來。

自己家裏真糟糕啊，這個樣子，肯定是會被座敷大人討厭的啊。

那還有什麼臉面再留住呢？

「神谷君，座敷大人不喜歡好吃懶做，好逸惡勞的人，不要為討厭的人啊。」

菜月對著神谷川這樣講。

後者沉默了一小會，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其實河野菜月並不能確定，神谷川有沒有資格接座敷大人回家。

但不覺得這是需要自己心的事。

巖手縣長大的孩子，潛意識裏都有種樸素的認知，他們會認為座敷子是守護一家幸福的神靈。

而神靈大人的事，是不需要凡人去心的。

如果神谷川不是個優秀的人，肯定也會被座敷大人討厭。

像自己家一樣。

然後座敷大人會自行離開，繼續去找下一家更合適的家庭住。

巖手縣裏流傳的座敷子傳說故事裏，素來都是這麼講的。

聽河野菜月回憶完過去后，神谷川貌似就算順利從對方手上獲得了金球鈴鐺的所有權。

之後，菜月阿姨似乎不大想再繼續講話了。

好像是沉浸在了回憶裏面。

看起來很頹喪，好像比一開始見到的時候，還要再難過幾分。

……

意外順利地獲取了金球鈴鐺，神谷川便沒有再在長友家久待。

覺接下來的時間，讓他們母子獨會比較好。

離開之前，神谷川將長友正男拉到一邊：「還有一件事。」

說著他把那張價值103萬円的欠條掏了出來。

見到這東西，小平頭的表變得稍稍尷尬，不過講話的語氣倒是懇切：

「神谷君，如果長友隆平不還你錢的話，我也會想辦法還你的。就是時間可能要久一些，抱歉。」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神谷川聳了聳肩，「事實上，我下午並沒有為你爸爸還過賭債。」

「啊？」

神谷：「難道我看起來，像那種隨手就能拿出100萬流現金的有錢人嗎？」

聽到這話以後，長友正男的表先是恍惚迷離，後來又變得如夢初醒。

是啊！

神谷君下午在賭場的時候，有真的去刷那臺pos機嗎？

現在回想一下，好像是沒有的。

長友今天見識過神谷川的一項神奇能力——

之前在賭場外圍被極道們驅逐的時候；在賭場辦公室被極道攔住的時候。

神谷同學只用三言兩語，就把那些人全打發掉了。

小平頭猜測，神谷同學大概是有一種能扭曲普通人對客觀事認知的奇特能力的。

只能說不愧是除靈師，真的好厲害。

「所以，『還賭債』的時候，你用那個能力影響了辦公室里的所有人嗎？」長友正男反應了過來。

「沒錯。」神谷川打了個響指，「另外記得提醒一下你爸爸，極道們是很有可能會發現那筆欠款本沒有被償還上的。如果他對此毫無自覺的話，可能會被莫名其妙拉去截小拇指。」

【一千銀針】的能力是編織謊言。

但謊就是謊，算不得真的。

被【一千銀針】效果影響的人，隨著時間推移，再接到和之前那個謊言衝突的一些客觀事實后，會有很大概率清醒過來。

就比如小平頭，剛才只因為神谷川本人的一句話就擺了被謊言蒙蔽的狀態。

至於那幾個極道。

如果他們有記賬查賬的習慣，那麼在這個月對賬查出空缺后，就會很自然發現長友隆平的那筆債款存在問題，繼而從【一千銀針】編織的謊言中清醒過來。

神谷川把欠條塞進了長友正男的手裏：

「所以，欠條你收好。還有給我留個銀行號碼，103萬円就當我從你家接走座敷子的補償款，減去我的除靈傭金8萬円，剩下的95萬，我會匯給你和菜月阿姨。」

神谷確實有給長友家裏轉賬103萬円的意思。

不是直接幫長友隆平那個賭狗付賭債，而是打算後續把錢給小平頭和菜月阿姨，讓他們母子兩個自行理。

因為家裏有個賭狗的緣故，長友家目前明顯已經沒有流資金了。

就長友隆平那德行，難說能不能真還上欠極道的100萬円。

所以，小平頭母子以後是存在有被極道找麻煩的風險的。

有這一百萬円托底，起碼能在短期避免掉極道帶來的威脅。

從別人家裏把座敷子領走，起碼得為人家做點什麼，不然良心上有點過意不去。

至於長友家以後會怎麼樣，大概只能靠小平頭他自己了。

每個人的人生際遇都不盡相同，未來會怎麼樣，會走向何方，歸結底還是要靠自己。

神谷川覺幫到這裏就差不多了。

另外，一碼事歸一碼事。

帶走座敷子，就意味著長友正男委託的除靈任務正式完，8萬円的傭金還是要收的。

賬算得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