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谷川本來打算談一談他想要接手座敷養權的細節。
不過菜月士的表卻從恍惚中恢復了過來,並且搶在他之前開了口:
「神谷同學,那枚鈴鐺里,真的是座敷大人嗎?」
「座敷……大人?」神谷川揚一揚眉,「嗯,是的。」
「難怪呢。」菜月出一種莫名的釋懷錶來。
聯想了自己孩提時候的一些記憶。
如果是座敷大人,那麼自己家現在遭遇的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菜月繼續開口問話:「你想把座敷大人帶到家裡去?」
「嗯。」
「雖然我可能沒資格這樣問,但你會好好對待座敷大人嗎?」
「嗯。」神谷川已經有點搞不懂小平頭的媽媽想要幹嘛了,但還是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嗯?」這下子到神谷川迷茫了,「菜月阿姨,我有些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
「就是……」菜月扶了扶助聽,出一個有些慘淡的笑容來,「你把那枚鈴鐺帶走吧。」
神谷川:?
神谷在來長友家的路上,差不多打了將近800字的腹稿。
打算之以,曉之以理,用慷慨激昂的大作文式演講,擺事實,講道理說服長友母親將座敷子轉給自己。
但是,就這!?
阿姨你是不是太善解人意了一點?
我還什麼都沒開始講啊!
真的不考慮先聽聽我的發言好壞嗎?
「如你所見,神谷君。」菜月士又開口了,「我家已經沒辦法再接待座敷大人了,即便你不帶走,也會自己離開的。」
長友的家裡——
擺設凌,錢財散盡,家人不和,每個人的臉上都愁雲不展……
座敷子。
傳說中的福神,家宅守護神。
相傳有座敷住的家庭,會到這種小妖怪的庇護,從而變得繁榮發達。
但如果那家人里有人好逸惡勞,不思進取,天只想著不勞而獲的話。
那座敷的庇護便會失效了。
失去了庇佑的家庭,會遭到厄運,錢財散盡,家人不和。
最後座敷子也會失離開,去尋找下一個合適的家庭住。
……
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大概八十年前吧。
故事的主人公河野太郎。
是住在巖手縣的一個孩子,這裡是座敷傳說的發源地。
太郎從小就沒有了父親,和母親相依為命。
母親白天要下地幹活,晚上還要靠著給人做針線活賺些微薄的小錢。以供給母子兩個吃穿用度,以及太郎的學費。
但好在,太郎是個乖巧的孩子。
他有想媽媽希的那樣用功讀書,每天回家還會給媽媽講學校里發生的趣事,會給晚上還在做針線活的媽媽肩膀。
母子兩個就這樣清貧卻又幸福地生活著。
一直到某天。
放學回家的太郎興緻地詢問道:「媽媽,你不會悄悄給我生了個妹妹吧?」
母親聽了這話,「噗呲」笑出聲來:「養你就不容易啦,哪裡還能再養一個妹妹呢?」
「那麼角落裡那個孩子是誰呀?」太郎指了指家裡的一角。
母親朝太郎指的方向看過去,那裡空空,什麼都沒有。
「太郎,給媽媽講講那孩子的樣子。」
「穿紅的和服,留著娃娃頭,看起來比我小一點點,長得很可!」太郎如實描述。
「搞不好,是座敷大人來我們家了啊!」母親高興起來,連忙將家裡僅有的點心拿出來,擺在那個角落,「座敷大人,如果真的是你的話,就嘗嘗點心吧。」
角落裡的點心慢慢悠悠浮空,一點點消失,好像有人在一小口一小口品嘗。
「媽媽,說點心不好吃。」太郎在邊上充當傳話筒。
母親看著點心被吃完,很欣:「是啊,小戶人家沒有什麼好的點心,但是座敷大人要常來我們家玩呀。」
第二天,座敷子又來了。
和昨天一樣,吃掉了家裡的點心,然後還和太郎一起玩了一會。
「媽媽,媽媽。座敷大人今天跟我說話啦。」
「乖,說什麼了?」
「座敷大人說,不喜歡好逸惡勞的人。如果太郎以後好吃懶做的話,就會哭喪著臉,跟在我的邊。像這樣!」
太郎學著座敷子剛剛展示的樣子,扮出一個略顯稽的表來。
逗得母親咯咯笑起來:「那太郎以後,可不能做好逸惡勞的人,座敷大人討厭這樣的人呢。」
「一定不會的!」
接下來的日子裡,座敷經常出現在這對母子的家裡。
每次太郎傳達座敷出現的消息,母親就會非常開心。
那可是傳說中的福神啊。
後來的某天夜裡,母親在做針線活的時候,突然犯了肺病,咳得非常厲害。
這時候,覺到有一雙小手從後面拍了拍,強烈的肺咳這才轉好。
母親本來以為,是太郎在幫舒緩咳嗽,可是等轉過頭,卻發現太郎早早在邊睡著了。
「座敷大人,是你嗎?」母親這樣問。
但是四周靜悄悄的,無人回答。
也就是從這一天起,母親不再單純將座敷視作福神,而是把當了家人。
母親會常常對著空氣說話,嘮嘮家常。看不見座敷的存在,只是對著想象中的座敷大人講話。
日子一天天過去。
太郎終於長大了,他確實沒有好吃懶做,不思進取。太郎考上了大學,和母親期待的一樣,為了一個優秀的大人,一名醫生。
並且還娶了一個漂亮的妻子。
本來只有母子兩個的家,終於開始變得熱鬧和繁榮起來了。
「這都是源於座敷大人的庇佑。」太郎和母親都這樣相信著。
再後來太郎有了自己的孩子,是個乖巧的兒,有一點先天的聽力障礙。
但這沒關係的,一家人一樣這個新生命。
他們給太郎的兒取名月菜。
河野月菜。
月菜慢慢長大,太郎母親在慢慢衰老。
小月菜四歲那年,太郎母親終於不行了,嚴重的肺咳即將要了的命。
彌留之際,一家人圍在老太太邊。
「太郎,還在嗎?」老太太用遊一般的聲音詢問。
河野太郎沒辦法回答,大人是看不見座敷的。而太郎已經為大人很久了,已經好多好多年,都沒有看見過座敷大人。
還在嗎?
太郎也不知道。
這時候,老太太原本渾濁的眼睛,忽然稍稍清明,笑著把乾瘦的手抬起來。
「別哭呀,孩子。」
老太太說完這句話,便沒了氣息,而手的那個位置,是沒有人的。
這時候四歲的小月菜,拉了拉父親的角:
「爸爸,邊的那個小姐姐,哭得好傷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