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林的那番話給雲景的很大。
他或許不是很明白『無債一輕』,『行得正才站得直』這樣的道理,但他用行證明一輩子都是這樣在做人做事。
當初雲景生病欠了鎮上醫館的錢,當年秋收后他家就第一時間賣糧食還債就足以說明這點。
道理懂不懂和要怎麼樣去做實際上並不衝突。
的確,他生而卑微,面對有錢人,面對當的,面對讀書人,他會不自覺的彎下腰,會自卑,會覺得低人一等。
可外在不等於在,自行得正坐得端,他在那桿腰卻是時時刻刻都是直的!
然後雲景在想,自己以後要為一個什麼樣的人?
他不知道,畢竟未來的事誰又說得清楚呢。
不過不管怎麼樣,有一點雲景倒是可以明確,那就是未來不管自己要為怎麼樣的人做什麼樣的事,至要做到無愧於心。
無愧於心啊,輕飄飄的幾個字,實際上很難的。
可不管再難,雲景告訴自己,以後做人做事都要遵循那四個字去做,無關任何理由,沒有任何外在因素,只為了讓自己『無愧於心』……
離開飯館,來到門口的時候,雲林抱著雲景短暫停留。
他回頭看著飯館嘆道:「遇到好人了啊,這天底下,好人總歸比壞人要多」
說完,他轉悶頭離去,的抱著雲景,目卻是悄悄四張,張又忐忑,懷巨款,似乎每個人都會對他起歹意一樣。
四十多兩銀子的錢財,那是雲林以往想都不敢想的巨大財富,如今就在懷中,那種巨大的心靈衝擊,不是雲林這窮了一輩子的農民能一時接的。
雲景理解自家爺爺現在的心態,但他這時時刻刻防賊一樣的姿態,是個人估計都能看出他不對勁,沒事兒搞不好都能因為這點惹來他人好奇從而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於是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雲景開口道:「爺爺,我們什麼時候回家呀」
「對,回家,我們去你爹那裡,等下就回家」,雲林低頭笑道。
他以為雲景想家了,然後就是,一種潛意識告訴他,如此大的一筆財富,唯有回到家藏起來才能真正的安全。
笑了笑,雲景又說:「剛才吃的粥真好吃」
「好吃啊,以後有機會爺爺再帶你來吃好不好?」雲林了雲景的頭說,至於他所謂的『有機會』,天知道得什麼時候去。
然後雲林心頭又有點心疼,一碗粥三個銅板呢,夠買三斤糧了,好貴,還是吃乾糧來得劃算,果然鎮上的飯館就不是自己這樣的窮人能消費的,難怪村裡最有錢的大軍家去年在鎮上下了一次館子見人就說一次,給他嘚瑟的……
見轉移了一些爺爺的注意力,雲景由衷的笑道:「好啊好啊」
然後雲林又說:「同樣的大米和蛋,你娘怎麼就做不出那樣的味道呢,嘖……,或許這就是人家賣得貴的理由?」
雲景心說那可不,要不然人家怎麼是開館子的呢,沒兩把刷子怎麼行。
穿街過巷,不久后雲林爺孫倆就回到了之前那條髒的街。
雲山依舊杵在攤子後面眼看著行人,他跟前的竹編製品還和雲景他們離去時候一樣多,一看就沒賣出去。
邊上的張長貴已經不在了,估著已經回家。
來到這裡,雲林第一時間沖著雲山說:「小山,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啊?爹你回來啦,這麼早就回家?要不再賣一會兒唄,多賣一個就多掙點錢吶」,著前沉甸甸的銅錢,雲山有點捨不得走。
雲林心實際上也捨不得這麼早回去的,可懷裡揣著幾十兩銀子那是真的不放心啊,於是催促道:「都賣得差不多了,也不差這幾個,走吧走吧,早點回去,指不定還能去地里干點活兒」
「那行吧」,雲林的一再堅持,雲山也只能順著他的意思了。
東西沒幾樣,還都是小件,雲山用一篾條一串,然後栓扁擔的一頭,往肩上一抗完事兒,至於雲景,沒籮筐可坐了,雲林抱著他,他懷裡放著錢,雲林這也算是變相的把錢抱在懷裡保管了。
看著熙熙攘攘的街道,看著路上的行人,看著髒的地面,看著低矮的房屋,雲景心說自己的第一次鎮上之旅就這麼結束了呢。
沒什麼波瀾,平平淡淡,連點值得留的都沒有,如果不是暗中幫忙讓爺爺他們帶來的東西好賣一點,又因為自己肚子了順便把麥芽糖賣出去的話,這一趟還不如不來呢。
不久后,他們爺孫三人就來到了鎮子口那牌坊之,他們之前和其他村民約定好了在這裡集合一起回去的。
回去的路有幾十里,並不安全,大家一起有個伴,也能相互有個照應。
雲景他們來得不是最早的,已經有幾個村民在那裡等著了,雲小富就是其中之一,他來鎮上賣糧食,顯然那玩意好賣,畢竟一竿子的買賣。
這會兒他懷裡抱著個竹籠和村民聊天,那竹籠裝著十來只仔,以後長大了下蛋給他媳婦補子。
「林叔你們來啦,這麼早,我還以為你們要等下午才來呢」,雲小富看到雲林他們后第一時間打招呼。
雲山帶著點嘚瑟的語氣道:「今天運氣好,東西好賣,就琢磨著早點回去了」
賣了不錢呢,多他沒數,但這並不妨礙他低調炫耀,農村人本就沒什麼樂子,讓人稍微羨慕也是一件值得心愉悅的事。
他還不知道麥芽糖賣了多錢,若是知道的話,絕對比邊上默不作聲的雲林還低調,賺點小錢可以嘚瑟,至於大錢,說出去那就是傻瓜,指不定還會招來災禍。
「原來這樣啊,咦,你們那麼多東西都賣完啦」,雲小富驚訝道。
雲山繼續咧嘚瑟道:「沒賣完沒賣完,你看,我這不還剩幾件嘛」
說著,他還掂了掂扁擔。
雲景哭笑不得,真搞不懂自家老爹有什麼好嘚瑟的,看得他尷尬癌都差點犯了。
接下來他們一邊閑聊一邊等其他村民,隨著時間過去,陸陸續續有村民來到這裡。
然而村民還沒等齊,鎮子那邊一陣驚突然傳來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殺人啦……!」
「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賊子休走!」
「散開,都散開,別擋道,免得誤傷……」
「你跑不了的!」
「王鋪頭捉拿惡匪,閑雜人等統統閃開!」
那邊靜鬧得很大,被吸引了注意力的雲林等人下意識看去,然後毫沒有圍觀看熱鬧的意思,一幫村民第一時間呼啦啦的離開大路跑路邊去了,很不得有多遠跑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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