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弗一副神思不屬的模樣,對於王老夫人和謝晏和之間的談話置若罔聞。
王老夫人暗中蹙了蹙眉,沉聲說道:「若弗,你今日怎麼這般失禮?」
王老夫人的語氣並不重,王若弗卻下意識地抖了抖,有些蒼白的面浮上一抹淺淺的笑容,只是這笑意卻不達眼底。「縣主,方才是我走神了,還請縣主不要與我計較。」
謝晏和抿一笑,天然上翹的眼尾出一繾綣的韻味,一雙波盈盈的眼睛更是充滿了促狹:「瞧若弗妹妹說的,我在你心裡,就是這麼小氣的人嗎?」
王若弗從前生了一副玲瓏心肝,待人事令人如沐春風。可是如今,卻猶如一個提線的木偶,整個人都帶著濃濃的滯和僵。
王若弗勉力笑了笑:「縣主說笑了。」
謝晏和挑了挑眉,這個王若弗也太不識抬舉了一些。自己幾次三番給臺階,王若弗卻無於衷,王家這是打算和自己撕破臉嗎?
謝晏和黛眉一沉,悠悠說道:「老夫人,這花也賞了,時辰也不早了,若是沒有別的事,我就先告辭了。」
「縣主留步!」王老夫人朝著自己的長孫投過去一道怒其不爭的眼神,隨後從石凳上起,對著謝晏和緩緩下拜:「縣主,實不相瞞,老今日請縣主做客,是因為有事相求。」
謝晏和面不改地了王老夫人這一禮,紅微翹,桃花眼裡的流一閃而過,徐徐說道:「老夫人不妨先說一下你的請求,不是什麼事,我都可以幫的。」
謝晏和話語里的冷意令王老夫人的面僵了僵,旋即,王老夫人的臉上出濃濃的苦笑,一臉頹喪地說道:「縣主,都是老這不爭氣的孫,讓老碎了心。如今和一般年紀的閨秀,都已嫁做人婦,老原本是打算將嫁個好人家的,只可惜……」
「老夫人。」謝晏和不疾不徐地打斷王老夫人的話,睫羽微垂,翹起的角出幾分譏誚:「我一個未出閣的子,老夫人在我面前說起婚嫁之事,不合適吧?」
王老夫人像是被謝晏和的態度卡住了嚨,猛地咳嗽了幾聲。王若弗和王婉容見狀,姐妹兩個一個幫著王老夫人順氣,一個給王老夫人喂水,好一陣才消停下來。
王婉容向謝晏和的目沒有了方才的驚喜,而是多了幾分責怪,不滿地說道:「雍和縣主,祖母年紀大了,您就算是看在姑母的面子上,也不該頂撞老人家。」
「婉容,你給我住口!」王老夫人臉通紅,氣怒地斥責:「還不快跟雍和縣主賠罪。」
「祖母!」王婉容跺了跺腳,但在王老夫人不容置疑的眼神下,只能忍著心中的委屈,不甘不願地跟謝晏和賠罪:「縣主,對不起,都是我口不擇言。」最後一句,的神已是泫然泣,就連尾音都帶出了一抹哽咽。
謝晏和還真沒有想到,最先對自己發難的,竟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孩。
雖然謝晏和對王婉容的印象不錯,可王婉容主挑釁在先,謝晏和斷不會讓一個小孩欺到自己頭上去。
對於王婉容的道歉,謝晏和不但沒有接,反而直接從石凳上起,的目輕飄飄地落在王家祖孫的上,明眸微垂,慢條斯理地說道:「若不是給我嫂嫂面子,你以為我今日會登你們王家的門?見風轉舵、背信棄義的小人,我一向恥與為伍!」
謝晏和的話毫沒有給王家留面。
王老夫人臉上憋得通紅,只覺得自己大半輩子的面都在今日丟盡了。偏偏雍和縣主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讓無法反駁一個字。更王老夫人難過的是,就連長孫的終,也都繫於雍和縣主的一念之間。
「縣主留步。」王老夫人忍著心頭的酸將謝晏和喚住,巍巍地跪在了地上:「縣主,當年是王家有負於謝家,老知道現在說什麼都無用了,老有愧啊……」
謝晏和著老人家微微佝僂的形,一雙眼角帶著細紋的眼睛和自己的嫂嫂十分相像,不由了幾分惻之心,輕嘆了一聲,語氣溫和地說道:「老夫人,我說過,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謝晏和示意櫻桃將王老夫人扶起來,但始終都沒有說出「原諒」兩個字。
前塵往事,傷最深的人,是自己的嫂嫂,自己沒有資格去替原諒、。
若是嫂嫂還肯和王家重修舊好,那麼謝晏和即使對王家十分不喜,為了嫂嫂也會選擇接王家;若是嫂嫂不肯原諒王家,謝晏和也會堅定地站在自己嫂嫂這一邊,哪怕在世人的眼裡,不孝的罪名極其嚴重。
王老夫人被雍和縣主的丫鬟鉗制住了胳膊,頓覺那丫鬟手上的力道有萬鈞重,輕易便將自己沉重的從地面上攙扶了起來。
王老夫人愣了愣,沒想到就連雍和縣主邊的丫鬟都不是個簡單的人。
「老夫人,您是嫂嫂最敬重的人。嫂嫂在我心裡,如同我的母親一樣,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也不會與王家為難。也希您不要不就來為難我。」謝晏和不輕不重地說道。
對於王老夫人的倚老賣老,謝晏和是真的到膩味了。想,今日在王家的這一出,一定要瞞著自己的嫂嫂,若是被嫂嫂知道了,心中該有多難。
王老夫人活了大半輩子,哪裡還會不清楚雍和縣主的立場,的心頓時充滿了苦。其實從剛剛便察覺了,若是雍和縣主將王家當了通家之好,自己的兒是雍和縣主的長嫂,那婉容也應該尊稱雍和縣主一聲姑母。
可雍和縣主一口一個婉容妹妹,更是從始至終都不肯自己一聲伯母,便已經能夠說明問題了。
王老夫人一生正直,否則也不會教出王卿筠這樣剛烈、秉高潔卻又心腸善的兒,只可惜,王老夫人嫁錯了人。的丈夫棧權勢,是個蠅營狗茍的偽君子,就連幾個兒子也被丈夫教壞了。
現在若弗又是這樣,王老夫人心疼這個孫,拼著晚節不保,從雍和縣主進府開始,便開始了明裡暗裡的試探和較量,就為了讓自己的孫達心愿。
但讓王老夫人沒有想到的是,這位在傳聞里一向以刁蠻跋扈聞名於京城的雍和縣主,竟是這樣一個聰慧、通的姑娘。也是,如雍和縣主真的像傳聞里那樣不堪,又怎麼會讓自己的兒另眼相待呢!
「縣主,是老行事不周,讓您為難了。」百般滋味湧上心頭,王老夫人的口一陣悶痛。
然而,餘里看到失魂落魄的長孫,王老夫人的猶豫和掙扎漸漸轉為了堅定,艱難地開口道:「縣主,老有個不之請:您進宮之後,若是邊缺個服侍的人,就讓若弗去給您端茶送水,不知縣主意下如何?」
謝晏和雖然對今日之事早有預料,但卻沒有想到王家竟會這樣直接,雙眸圓睜,駭笑道:「老夫人莫不是在與我說笑!王大人是當朝宰輔。讓您家的大小姐為奴為婢,我在您心中就是這樣輕狂的人嗎?」
王若弗倏然間抬起頭,向謝晏和的目十分複雜。自己的祖母明明不是這個意思,卻被雍和縣主曲解要讓自己跟在的邊做奴婢,雍和縣主如此善妒,怎麼配得上中宮之位!
若是自己……若是自己坐在那個位置上,一定會幫陛下打理好後宮,寬厚大度,恪盡中宮之責,絕不讓陛下失!
為什麼?!為什麼就連英明神武的陛下也會被所迷?!紅佳人,百年之後也不過是一骷髏罷了!而自己德才兼備,是眾位老夫人心目中最理想的兒媳婦、孫媳婦的人選,為什麼陛下就是看不到呢!
王若弗心中酸,向謝晏和的目不由流出了幾分難以掩藏的嫉妒和怨恨!
「縣主,陛下至今後宮空虛。您既然被選為中宮,理當為天下子之表率,賢德婉順,敬慎持躬。為陛下廣選嬪妃,開枝散葉,如此才不負中宮之責。」
王若弗衝之下,將心中抑了許久的話一腦地傾倒了出來,目灼灼地盯著謝晏和,帶著幾分哀求,無比恭敬地說道:「縣主,您放心,宮之後,我絕不會與縣主爭寵。只要……只要陛下給我一個名分……」
「你是得了失心瘋嗎?」謝晏和的嗓音極其涼淡,眼神睥睨,一雙清冷如雪的明眸在王家祖孫的上來回打量,目里充滿了不屑之意。
「老夫人,難道這就是你們王家的家風嗎?一個未出閣的子卻跑到我這裡來,與我未來的夫君自薦枕席,還說什麼不會與我爭寵的瘋話……」
謝晏和哼笑了一聲,輕蔑地說道:「就憑你,還妄想著與我爭寵?你配嗎!陛下早就在我面前立過誓,餘生只有我一人,若違此誓,魏氏江山不保……」
謝晏和平淡的語氣猶如平地里炸開了一聲驚雷,將王老夫人等人劈的暈頭轉向。
王老夫人陡然間像是老了好幾歲,一張爬滿了細紋的臉龐變得面無人。難以置信的向自己面前的雍和縣主,心中猶存了一希,也許雍和縣主是在說謊也說不定。
王若弗更是一副如喪考妣的神,愣了幾息,忽然發出一聲刺耳的尖,整個人崩潰地大喊:「不可能!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騙我!陛下他是君王,君王怎麼可能只守著一個子?我不信!我不信!」
王若弗的神宛如瘋魔。櫻桃和芭蕉見狀,連忙擋在謝晏和的前,兩個人將謝晏和護得風雨不,時刻防範著王若弗的突然暴起。
「老夫人,令孫是不是發病了?您還是儘快找個醫為診治吧。告辭!」謝晏和彎,說完這一句,毫不留地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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