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九齡從未過問戚霖用的是什麼解毒的法子,不是因為現在對什麼都不興趣,而是約猜到了那是什麼法子。
所有人都對此三緘其口,心照不宣,如果直接拆穿,打破的不只是如今詭異的平衡,或許還會影響整個戰局,所以只能默認。
從前常想顧墨玧那樣一個世獨立的人為何會被那些世俗束縛——他既有實力又有魄力,又沒對不起誰,大可撒手不管,誰也無法苛責他什麼,而他之所以一直默默地擔著,是生使然。
直到現在,也在漩渦的中心,才知道很多時候並非人推造就了事態,而是事兒在推著人走,一個人在其中的力量是很渺小的。
比如,在復興前朝、在妄心蠱毒、在時局上面,看似舉足輕重,實則本改變不了什麼。
*
顧墨玧的人已經逐漸滲進南蠻,君子箋一出現,他便得了消息,親自在邊境線等候。
「重見天日」的君子箋子在一里地之外就看到大燕境,坐在馬上穿玄甲,久等的顧大帥——他也沒想到,自己還沒踏進大燕的土地,棘手的事已經排著隊等著他。
顧墨玧無疑是棘手中的棘手,聰明如斯,大概也猜到了一些況,所以才會迫不及待地大駕親臨,可是他什麼都不能說啊!
邊的嵐津在無聲地警告他別輕舉妄,否則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催蠱蟲。
君子箋的蠱蟲「錐心刺骨」,顧名思義,只要控制蠱蟲的人一催,他就會到錐心刺骨般的痛苦。
是真是假君子箋還沒試驗過,思及此,他嗤笑了一聲,距離邊境僅有五步之遙時開了口:
「大帥,別來無恙。」
顧墨玧如古井無波般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他,然後勾了勾角,問:
「君臺主是什麼時候去的南蠻?」
君子箋見狀不由挑眉,冷若冰霜的顧大帥竟然會面帶微笑地和他說話?是他這近一年裏與世隔絕,錯過了什麼驚天地的大事麼?
不過他雖然角微揚,可話里的冰冷卻毫不減,但就算顧墨玧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只能說:
「抱歉大帥,君某無可奉告。」
墨的眸子瞇了起來,像是在辨認他這話里有幾分真假,但君子箋上油腔調,眸卻沒有半笑意。
顧墨玧眉心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很快舒展開,將幽深的目移到他旁年人上,「這位是?」倘若殘與落影在此,必定能第一時間認出他是林熙之的人。
但今天,總是遠遠跟在後護衛的落影因軍營有事而沒跟過來。
嵐津雖然年,但到底是林熙之一手教養起來的,學會了不聲,他並沒有開口回話,而是也看向君子箋。
他們在來之前已經編好了份關係,就算殘落影在,也絕不能拿他怎樣。
他是在用眼神示意君子箋按林熙之決定地說。
「呃……家裏人。」君子箋有些為難地說出口。
林熙之的安排里,他應當說是遠房表親,可君子箋實在對嵐津沒有什麼好,並不想讓遠房不知是否存在的表親背鍋。
顧墨玧雖然與聚鳶臺不深,但也並非兩眼一抹黑,尤其是月九齡得到聚鳶牌令后。
君子箋這個人看著和誰都能稱兄道弟,實際上除了一個戚霖,本沒真把誰當朋友,也就不會與誰走得近。
這個突然冒出來、此時視線像是粘在他上的「遠房表親」,看起來就十分詭異。
顧墨玧沒有當眾拆穿,只是半帶揶揄半帶試探地說:
「沒想到君臺主還有制於人的一天。」
君子箋自然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真實地嘆了口氣:
「是啊,君某也沒想到,自己會『懼』。這子不僅寸步不移,還管東管西,難伺候得很。」
嵐津早就見識過他的油舌、逢場作戲的本事,但沒想到他竟然這麼不要臉,一時氣急敗壞地警告:
「君子箋!」
他手裏扣著一枚掌大的盒子,按著盒子的指節發白。
君子箋神一滯,隨即笑了起來,「瞧瞧,還不準讓人說了。」像是無可奈何。
顧墨玧已經從兩人之間的氛圍察覺到了什麼,若有所思。
嵐津早就聽說過顧墨玧深思慮,擔心再下去會出馬腳,便不耐煩地催促道:
「可以讓我們過去了嗎?」
他此刻與皆是大燕人裝扮,生得也是大燕人道模樣,又有君子箋親口承認他是表親,按理可以通過。
顧墨玧聞言卻沒有回答,而是自顧自地看向另一個人,沉聲問:
「君子箋,你還記得自己的份麼?」
音落,君子箋邊的笑忽而一收,默不作聲地回視著,兩個氣場強大卻又不盡相同的男人無聲對峙,引來了周遭不人矚目。
嵐津覺得再拖下去要生事,準備開口打斷這兩人時,君子箋忽而笑了起來,「當然。」
顧墨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抬手示意邊境檢查的將士,放他們通關。
待他們的影漸行漸遠,顧墨玧才將視線收回,投放在他們來時的路上——那個年是監看君子箋的,若是阿齡已經出了什麼意外,林熙之不必如此謹慎,所以阿齡還活著……
活著就好,只要還活著,就好。
雖然君子箋無法告訴他任何事,但只要知道這一點,他這半天就沒白等!
顧墨玧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總算有了著落,既然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也就不必在這裏多做停留了,拉著韁繩掉轉馬頭,他要讓南蠻境的探子挖得更深,儘早把阿齡接回來!
*
回到營地,顧墨玧發現所有人都聚集在帥帳里等他。
沒等他開口,徐騁便先說明況:
「方才接到江國公的信,太子近來讓自己的親兵宮,將正清宮圍得水泄不通,不準任何人進去探。」
顧墨玧聽了之後並不驚訝,似乎早就猜到了明蔚為了皇位什麼都能幹得出來,他慢條斯理地說:
「看來四殿下已經對他造威脅了,所以他才會這麼急哄哄地想要控制陛下,確保來日繼位的詔書上,寫的是他的名字。」
「卑鄙無恥!」明霆雖然不聖寵,但卻始終都對父皇心懷敬畏,就算他老人家如今重病在床,也不能將他當人質或囚犯對待!
顧墨玧看著生純良的西南王忿忿不平,並未對此說出看法,而是意有所指道:
「就快冬了,看來很快就有一場仗要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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