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阮雲棠期不期待,春獵如期而至。
阮覃氏帶著阮雲棠和阮南姜一同前往,引不人側目。
畢竟以阮家的地位,有這麼多眷能出席春獵,絕對稱得上是破天荒。
獵場在京郊的帝山,因為皇帝要在這裏行春獵,帝山早就進行過清場,避暑行宮也早就做好了接待達貴人的準備。
當然,能住進行宮的都是貴族,像阮家這樣的,本就是附帶進來的,只能住在行宮周圍搭建的臨時帳篷里。
為了避免貴人家裏帶的隨從中混不法分子,每家只允許帶一個隨從,到獵場之後,自有宮太監接待。
負責伺候阮家人的,是一個做秋兒的小宮。小宮手腳伶俐,笑意盈盈地接待三人,一點都沒有宮裏出來的架子。
「夫人和小姐們稍事休息,總管稍後就會送午膳過來。」
秋兒打點完,十分懂事地在門口候著。
剛走出門,就又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夫人,有人求見三姑娘。」
阮雲棠走出帳篷,一眼就認出這個人是溫老太太邊的嬤嬤。
溫老太太找幹什麼?
畢竟是長輩,向阮覃氏報備過後,阮雲棠跟著嬤嬤去見溫老太太,嬤嬤帶著走到一片小樹林,蔥鬱大樹之下,站著一個人,卻不是溫老太太。
他一回頭,阮雲棠下意識地就想跟著回頭。
站在後的嬤嬤攔住:「姑娘,您就只當是幫老太太一個忙,和公子把話說明白吧。」
嬤嬤怕不放心,還心地說道:「姑娘放心,老婆子會一直在這裏守著您的。」
人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阮雲棠只能著頭皮往前。
溫如言瞧著比之前見他的時候還要憔悴了。
喜登狀元,不該高興?
見到阮雲棠走來,溫如言倒的確高興,扯起角,出一個期待,小心的笑容。
「三……三姑娘。我還以為……你不願意見我呢。」
「三哥言重了,我們兩家是世,我怎麼會不理三哥。」阮雲棠作揖福了福。「恭喜三哥,奪得頭魁。」
溫如言深深地看著阮雲棠。
「三姑娘,這個狀元,有你的一份功勞。」
「這是三哥您自己爭取來的,棠兒不敢居功。」
「三姑娘……我……我說過,若是我能考上狀元,你還未嫁,你能否給我個機會?」
阮雲棠不再後退,今天溫老太太攢這個局,就是想讓把話說絕,說得溫如言死心的。
阮雲棠抬起眼,直面溫如言。
「溫三哥,我已經定了親。」
「那個蕭懷瑾就配不上你!他家裏擺著貴妾,娶你只是勉為其難,你嫁過去……你嫁過去會苦的。」
阮雲棠冷笑:「三哥,照你這麼說,我嫁給你就不用吃苦了嗎?」
在溫如言印象中,知書達理的阮雲棠,突然變了這副冷漠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他一時接不能。
他支支吾吾的解釋:「我……我的意思是,你嫁給別人,我就甘心祝福你,可是他……」
「三哥,如果你真當我是妹妹,那就尊重我的選擇,不管是蕭懷瑾,還是別人。至於你我,三年前就已經結束,咱們都該向前看。」
「可是……我現在已經有能力……」
「三年前,我不嫌棄你無功名,三年後,我也不稀罕你是狀元。」
「雲棠……」
「不管是你自以為是地要離開我的理由,還是如今你想塞給我的,都是我不需要的。三年前你既然已經拿定了主意,那就該堅持到底。」
「你在怪我嗎?」
阮雲棠搖搖頭。
「我理解你,事實上,你的決定是最正確,最客觀的。」
畢竟三年前就被蕭懷瑾盯上了,溫如言若是一意孤行,非要娶,興許現在溫家已經被他們連累完了。
只是理解不代表能接,為了被放棄的那個,不管是因為什麼理由,總歸是有怨恨的。
大度,不怪溫如言為了家族前途拋棄。
也小氣,既然他說了要放棄,那就絕不會回頭。
溫如言也聽出了阮雲棠話語里的決絕,他害怕得說話都結起來。
「你……你不要這麼說……我知道,你……你了委屈。」
委屈是個很複雜的緒,沒被人發現的時候能憋很久,一旦有人把這個緒點破,瞬間就能破防。
可阮雲棠不想在溫如言眼前流淚,這樣會藕斷連,會造不必要的誤會。
強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對溫如言說道:「三年前,我就只把你當哥哥了,如今三哥前途似錦,還請放過我吧。」
「放過……」溫如言喃喃地念著這兩個字。「我懂了。」
他向阮雲棠拱手作揖。
「無論如何,謝謝三妹妹,三妹妹日後有事,儘管來找我。你既然喊我一聲三哥,我定會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阮雲棠不知道他是真想開了,還是在糊弄自己。
此時,樹叢里傳來靜,似乎尋獵的先頭小隊尋到這邊來了。
再呆下去被人看見了影響會很惡劣,阮雲棠轉告辭。
溫如言這次沒有挽留,他失魂落魄地靠在枯樹榦上,整個人就像是被走靈魂一般空。
兩個人沉湎在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廝守的傷里,誰都沒有發現,草叢裏,有一支泛著銀白寒的冷箭,正指向兩人。
蕭懷瑾挽起弓箭,箭頭指的方向,原本在轉正往回走的阮雲棠上猶豫。
朝辭怕他做傻事,趕勸他。
「公子……那可是阮姑娘啊。」
蕭懷瑾想了想,覺得他的話有道理,箭頭陡然變換方向,指向那個獨自呆在樹林里,神失落的男人。
朝辭更慌了。
「公子,別做傻事,這裏是春獵,你要是傷了人,皇上怪罪下來……」
這次,蕭懷瑾的箭頭沒有半分猶豫,箭尖直指溫如言的心臟。
朝辭嚇得想手去把蕭懷瑾手裏的箭拿下來,突然,蕭懷瑾鬆了手,繃的弓弦陡然回彈,那「崩」的一聲,嚇得朝辭趕閉上眼睛。
完了,完了,公子闖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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