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逢世,葬崗里橫遍野,堆堆疊,壘高高的山,坑深不見底,最上面的還能辨出人像,越往下,腐化的程度越重,直至最後只剩下一堆白骨。
如今雖然已是冬季,蚊蟲擾相對一些,但是葬崗的氣味依舊難聞,那發酵后的難以形容的氣味直衝腦門,縱然是在刀山火海里走過的朝辭都被這氣味沖得差點沒吐出來。
蕭懷瑾卻像是聞不到一樣,越往裏走,腳步越快。
看到他這樣,朝辭也只能認命地一咬牙,跟了上去。
等蕭惜弱聽到消息找過來,葬崗已經被他們翻了一個遍,所有人比堆里躺著的還要臭,蕭懷瑾更甚,臉慘白,找紅了眼,上沾滿污,整個人已經看不出一個人樣。
每一,他都是一個個地撥開尋找的,特別是遇到特徵明顯是的,他更是小心,所以導致他現在也是所有人里狀態最差的。
蕭惜弱捂著鼻,沉著臉,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已經癲狂的兒子。
抓住他的肩膀,狠狠地罵道:「蕭懷瑾,你能不能長點記!」
蕭懷瑾失神地看著,眼神里沒有一點彩,這一個沒有任何求生希的眼神,瞬間把蕭惜弱帶回來當初剛把蕭懷瑾救活的時候。
那一年裏,蕭懷瑾就算活了,卻和死了沒什麼兩樣,如行走一般,裏只念叨著:「怎麼會?怎麼可能。」
一如如今。
蕭惜弱終是心疼,不顧蕭懷瑾上滿污,心疼地抱著他。
「懷瑾,別找了,咱們回去好不好?那個人不值得你這樣對。」
蕭懷瑾看著後壘得高高的堆,眼神渙散。
「這裏好冷啊。」
「是啊。」蕭惜弱還以為蕭懷瑾想通了,趕命人拿狐皮大來,剛想為蕭懷瑾披上,沒想到蕭懷瑾下一句卻說。
「娘親,躺在這兒,會很冷吧。」
「人都已經死了,你現在還在這裏找有意義嗎?」
「是啊,已經死了。」蕭懷瑾踉蹌地往前走,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雪,白茫茫的一片,在臉上,如刀子一般颳得生疼。「我真傻,為什麼不早點去找。」.
「蕭懷瑾!」蕭惜弱是又氣又急。「你這麼糟踐自己,對得起我嗎?」
蕭懷瑾回頭,突然笑了起來,這笑容十分突兀,突兀到甚至帶著拒絕的意味。
「娘親,您把送到宋戈面前,您讓去死。」
蕭惜弱有些恐慌,本以為只要不是自己的手除掉阮雲棠的,蕭懷瑾該不會察覺才是。
的辯解此刻都顯得十分無力。
「你……你瞎說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娘親,我不是傻子。」事實上,在聽說了是羌族使團把人獻給宋戈,蕭懷瑾就猜出來了。而蕭惜弱在這之後的***,無疑是在向蕭懷瑾證實:就是乾的。
「娘親,您對兒子,如此仁慈,又如此殘忍。」
「那個人就是個禍水,我都是為了你好,你會被害死的!」
蕭懷瑾回過頭去,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閉上眼,任由眼淚劃過臉頰,還沒落地就凝結冰。
「娘親,你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那個人就那麼重要?」
「我還活著,只因為還活著。」
蕭惜弱只看到他恨阮雲棠,只看到他提起阮雲棠的時候就會心痛,就會暴躁發狂。
卻不知道,恨不過是的一種表現形式。
若沒有切骨髓的,何來痛徹心扉的。
蕭惜弱慌了,如今已經不敢再去和蕭懷瑾計較該如何對待阮雲棠了,病急投醫,想到了兩個孩子,趕說道: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兩個孩子考慮考慮呀。
可是蕭懷瑾只是笑了笑。
蕭惜弱永遠都不會明白,在他的生命里,阮雲棠才是永遠的優先順序。
他徑直往前,不再管蕭惜弱,繼續手。
蕭惜弱使了一個眼神,邊的侍衛會意,走上前去,一個手刀放倒了蕭懷瑾。
「把他帶回去。」
蕭惜弱看著蕭懷瑾已經拉得模糊的雙手,心疼又無奈。
朝辭看主子都走了,也跟著準備離開,剛走出沒兩步就被蕭惜弱住了。
「朝辭。」
「在。」
「去打聽打聽阮雲棠的下落。」
朝辭詫異地看向蕭惜弱。
「你家主子糊塗,你也跟著糊塗了嗎?阮雲棠算下來死了也不過兩三天,這大冷天的,人怎麼可能化得那麼快,肯定是在宮裏還沒送出來,去找,他既然要見到才能罷休,那老娘就給他一個。」
反正人已經死了,一個心理安而已,想也折騰不出什麼火花了。
蕭惜弱願意給蕭懷瑾這個安。
「是。」
蕭惜弱的算盤打錯了,縱然朝辭用了百花樓的全部實力,也沒有打聽出阮雲棠的消息,就連天牢的關係他們都打通了,得到的回復卻是:人的確是中毒了,也的確是被他們送出天牢了,至於被送到了哪裏,沒有人知道。
朝辭的報網是當初蕭懷瑾一手建立的,天下大小事他都盡收心底,居然還有他們查不出來的事,這還真是奇怪。
阮雲棠一個死人,還能去哪兒呢?
蕭惜弱和朝辭商量的時候,他們誤以為還昏迷未醒的蕭懷瑾睜開了眼,他喃喃地念著。
「走了,走了。」
真的去了的世界,留下他一個人走了。
他突然覺得好累。
他想結束自己的生命,永遠結束,不要再醒過來,也不要再重複這隻會令人心碎的人生。
以前他以為老天爺讓他一次又一次地醒過來,是為了等心上人歸來。
如今,他才明白。
這不是恩賜,是世上最殘酷的懲罰。
皇宮,惠妃宮。
在這個冰冷的雪天,惠妃的宮裏早早地點上了炭爐,惠妃從外面走進來,宮替取下沾著一雪花的絨披風,小心地請示道。
「娘娘,您出門的時候,皇後娘娘來過。」
「來幹什麼?」惠妃頓時警覺起來。
宮搖搖頭,表示也不知道。「皇後娘娘坐了一會兒就走了,好像並沒發現偏殿裏藏著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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