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沒法迫爹爹。」秦默嘻嘻一笑，出聲調侃道：「老頑，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人都喝傻了還要喝，我怎麼勸都沒用。大哥哥，其實今日你帶著酒來我不願的，可畢竟這是你要送給爹爹的東西，我也不好干涉。嗯……就只能麻煩你下次再來，別再帶著酒一起來了。」

小姑娘語氣輕佻，態度卻極為認真。雖說方才跟舒雨微打趣說著被賣掉也很好之類的話，但說到底也還是會關心自己父親的健康，刀子豆腐心。

兩人坐著閑談了一下午，秦默對幾乎沒有任何的防備心，問什麼答什麼，知無不言。

秦宜之整日里，確實是除了授課就是喝酒，天到晚醉意洶洶。秦默年的時候隔壁鄰居時長看不下去，做飯時會刻意多做一些，然後給他們送來，這種況一直持續到秦歲，跟著鄰居嬸嬸學著做飯，又嘗試著自己去買菜，日子也總算不用靠別人的「接濟」而活。

秦宜之從來就沒有管過，甚至吃穿用度還要秦默來為秦宜之考慮，在這種生活狀況下，秦默能說出那樣自暴自棄的話來，也不是沒有緣由。

雖然對自己的生活很不滿意，但秦默還是活得極為積極樂觀，極為友善地招待了舒雨微，親自下廚給做飯吃。

秦宜之一直沒有回來，哪怕距離學府散學的時辰已經過去很久。舒雨微看了看外頭漸漸黃昏的天，提筆寫道：令尊這個時辰也不歸來嗎？那他平日里，都是何時才回來。

看到問這個話，秦默臉上的笑意突然僵固，咬了咬下，像是下了好大的決心，才長嘆一口氣，出聲道：「算了，大哥哥，我實話跟你說吧。我爹爹今日不到深夜是不會回來了，明日沒他的課業，不用去書院，所以他今日鐵定會去酒館買醉。」

舒雨微寫道：那你為何此時才告訴我？

秦默垂下眼，目頓時暗了不，抿了抿，語氣略有歉意：「大哥哥……家裡已經很久不來人了，爹爹整日又除了買醉就是買醉，我實在是沒什麼能說說話的人，今日好容易才有人來，我……我自然是想與大哥哥多聊聊天。」

舒雨微扭頭看著，小丫頭頭埋得低低的，臉上的神也有些落寞，想來是以為要離開。

眉眼一轉，寫道：你願不願意跟我去個地方？

秦默眸一閃，霎時欣喜道：「去哪？」

這神轉變的太快，舒雨微一時有些哭笑不得，手了的頭，繼續寫道：這麼爽快就答應了？你也不怕我是壞人，把你拐賣走。

秦默一臉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撇的模樣活像一個小大人：「就算我真丟了我爹也不會在乎，頂多是了個給他煮飯的人罷了，反正他在外面也能吃的上，不一定就得我來伺候他。大哥哥若真是個人販子，把我賣去給有錢人家的當丫鬟，至我還能跟別的丫鬟聊聊天，說說話什麼的，也好過終日這樣無趣。」

舒雨微嗤笑一聲，下意識地捂了下，寫道：你這孩子，倒是活得豁達。

秦默歪頭看著，臉上的表突然變得十分怪異。舒雨微心中一，不免擔心是不是自己的偽裝又有缺陷，引起秦默的懷疑。

好在這小丫頭的注意力似乎並不局限於的臉，上下打量了半晌，才一臉詫異地問道：「大哥哥，你是伶人嗎？為何會有……這種舉。」

說著，便有模有樣的學著舒雨微捂而笑，作嫵，有過之而無不及。

舒雨微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失神，竟下意識地做出了不該是男子之做出來的舉。

不過，這丫頭的舉止倒也讓有些驚訝，且不說玉指纖纖，做出的作也極為，就單說神的變化也足以令為之一振。

簡簡單單的一個作，卻舒雨微以為下一步，就準備翩然起舞。

桌上的紙張於是又多出幾個字來：你可是喜歡學舞？我見你方才的作，有幾分覺。

秦默眉目舒展，出欣笑來，「大哥哥好生了解我！我……我確實喜歡的。常去買菜的地方，那兒附近有一家……什麼怡紅樓，我常見他們屋子外頭有大姐姐起舞，偶爾也會過去看看的。哦對！有一次我夜裡去尋我爹，路過時見裡面燈火通明，好奇得不行，便趴在門口去看。我的天，最中間的那個姐姐雖然戴著面紗，但還是不難看出是個極的子，起舞的作翩若驚鴻，簡直……嘆為觀止。」

秦默說的激，然而舒雨微的臉卻愈發難看。

原本以為，秦默說得那些關於秦宜之不管的話，只不過是小孩耍脾氣誇大事實，卻沒想到秦宜之竟然真的如此混賬，能讓自家兒小小年紀就接那些東西，實在荒唐！

秦默顯然沒有發現的臉變化，仍興高采烈地跟講述著自己的想法：「大哥哥，我都想好了，等我長大之後，我就去那兒問問那些姐姐，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像們一樣，在眾人面前起舞，聽著臺下的人喝彩……有那麼多人喜歡我，想想就很開心！」

「不……」舒雨微氣得開了口，好在只說了一個字就及時反應過來。斷斷續續地又補了幾個「不」字，裝作只能發出這一個字的模樣，這才沒有秦默懷疑。

舒雨微深呼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提筆寫道：絕對不行！你這孩子，知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你若真喜歡學舞，讓你爹爹給你找個先生來教習，可千萬別去那種地方鬼混。

「我爹爹怎麼可能會在意我的想法。」秦默攤了攤手，繼續道：「他就想著他自己怎麼喝得開心啦。」

舒雨微再次提筆寫道：總之那種地方，你最好再也別去。默默，難道你就沒有發現，常去那裡的人都是男子嗎？那不是什麼好地方。

秦默訕訕地垂下眼，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一副「我不和你爭論，但我也不聽你的話」的樣子，一時真是讓舒雨微有些無可奈何。

其實說實話，這丫頭和沒有任何的關係，以後的人生如何也和無關，可這種，明明有機會挽救一個誤歧途的，卻因為嫌麻煩而放棄，總是會讓心裡過意不去。

舒雨微嘆了口氣，寫道：你這孩子，叛逆得很。

抬起筆，思慮了須臾，才又繼續寫道：罷了，我勸你是勸不，我帶你去個地方吧。

說罷，放下手中的筆，拉起秦默的手就往外走。

小孩的手腕白皙，上頭還有兩隻銀環，撞在一起，叮鈴鐺啷的極為聽。據秦默自己所言，這一對手環正是母親臨死前留給的唯一。

舒雨微拉著，一路來到了浮歡酒樓，途中秦默因為走不路，幾次三番的要鬧著回去，最後是舒雨微背著來到此地的。

二人之前閑聊時，秦默曾跟過，秦宜之最喜歡去的便是浮生酒樓。

原是趁著天還沒黑，想帶去街上走走，買些小東西散散心，可聽了秦默的那番言論以後，就只想立刻帶著去見秦宜之，哪怕不一定能到。

好在今日秦宜之確實是在浮歡酒樓。

其實在知道秦默騙留在秦家之後，第一反應就是想趁著天尚未夜，去一趟浮歡酒樓運氣，但轉念想起浮歡酒樓的掌柜，霍然就決定要等明日清晨再來，實在是秦默的事刻不容緩，不然本不想跟這個掌柜打照面。

然而令舒雨微沒想到的是，一進門，就發現酒樓的掌柜已然不是從前那人，這人看著更加和善。從一隻腳踏進門裡時，掌柜就對溫溫笑著，這副笑意並非諂，也並非敷衍，讓人看了很是舒心。

是晏謫江換的人？還是說，是他自己走的？

舒雨微有些不解，卻沒有多問。

秦默一眼就看到了在角落裡喝酒的親爹，原本平靜的目頓時湧上一怒意。的子微微前傾，似是想衝過去罵他，但轉而卻又出一副「恨鐵不鋼的樣子」，握著拳頭，悻悻地甩了甩袖子，悶哼一聲。

舒雨微被這舉給逗笑了。

不過也沒說什麼話，只是拉起秦默的小手，朝著角落裡的秦宜之走去。

「我不去！我討厭死他了，大哥哥幹嘛要帶我來這兒！」

秦默的另一隻手抓住舒雨微的手腕，幾近用盡全的力氣，想要將抓著自己的那隻手掰開，然而越這樣，舒雨微就得越。

突然想到，這幅樣子，還真是像極了晏謫江強拽著時候的模樣。

強拉拖地帶著小丫頭來到親爹邊，舒雨微重重地一拍桌案，一下子震醒了酒罈里泡著的秦宜之。

他雙眼迷離地看著面前人，臉頰紅的不樣子，說話也含含糊糊：「你……你，你是什麼人啊？……啊！嗝，是……是個人胚子！不錯，不錯……」

他靠在牆上，一臉昏醉地拍了拍脯，結道：「小人啊，你……你跟著……跟著小爺我混，我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