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容與的提議像是拿羽在朱翊鈞心裏撓了一下,心的,總忘不了,翻來覆去的想這個提議。
要說朱翊鈞不想出宮,那肯定是假的。說的好聽,陛下是天下之主,但是就是尋常百姓要出個門,收拾行李就可以走,但是陛下要出宮,那可真是天都要塌了。
皇宮很大,但是被困在皇宮輕易不能出宮,再大的皇宮也沒有意思。
他並不是只會文治,武功軍法也有涉獵,有心效仿租,為大明親征。可惜土木堡之變教訓就在眼前,他現在若是說要親征,朝臣磕頭阻止的能染紅皇極殿。何況如今四方安穩,也沒有讓他親征的地方。
如若他任意妄為,就像楊廣,要南巡就要南巡,鑿個大運河也要南下尋歡作樂,他也早就出宮了。
可是他也不是。
朱翊鈞本質上是不想和朝臣站在對立面上長久對峙,他有自己的脾氣,但是朝臣真頂上來了,他又想退卻,雙方都冷靜一下。也許是李太后的嚴厲在他時格上留下的印記,歸究底還是一個溫的好人。
朱翊鈞微服出過宮,在大婚之前,兩次都見著王容與,現在回想來,真是不錯的回憶。如果能和王容與再一起出宮去,那心肯定也不賴。
王容與迷糊間醒來,「陛下,還沒睡?」
「你真想出宮?」朱翊鈞問。
「陛下不想碼?」王容與不走心的反問一句,等稍微清醒點后,才支著手撐起頭看著朱翊鈞,「陛下就為這事睡不著?」
「你倒是沒事人一樣。」朱翊鈞說,「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嗎?」
王容與嘻嘻笑著,「我自然知道沒有那個皇後會如我一般,拾掇著陛下微服出宮。陛下為難的話,就當我沒說過。」
「若是你想,南巡也不是不可以。」朱翊鈞說,「不然去泰山祭祀也可以。」雖然他如今說要上山封禪有些勉強,但是就是去看看是無礙的。
「算了。」王容與說,「這樣出巡太勞命傷財。全程坐在車駕里,進出都有三四層人圍著,比在宮裏還不自在。」
「白龍魚服,太危險了。」朱翊鈞說。
「換了服,誰知道你是陛下我是皇后。」王容與說,「再有幾個會武藝的人暗自瞧著,我們又不是去多遠多危險的地方,只是天子腳下。」
「陛下對京城的治安這麼不滿?」王容與問。
「其實我想出去的。」朱翊鈞說,「第一次溜出宮的那種心,我還記得。回來后被母妃和,」並不想說出張居正的名字,朱翊鈞停頓了一下后說,「好一頓教訓。」
「後來又出宮,是母妃為了讓我大婚後收心。」朱翊鈞說,「我記得母妃也喜歡吃海產,高興的把從你那要來的海蟹回來獻給母妃,可惜母妃大怒,說讓我出宮是去驗民生艱苦,但是我卻去買東西去了。」
「後來就不準再出宮了。」朱翊鈞說。
王容與看著朱翊鈞,「陛下不要傷心,母妃只是不習慣表達,心裏應該也很歡喜陛下出宮還記掛著。」
「事過去那麼久,哪裏還有傷心不傷心。」朱翊鈞笑道,「而且,現在如何,已經影響不到我了。」
「陛下。」王容與說,摟著朱翊鈞的手說,「陛下什麼時候也送我幾個大海蟹,我一定的哭給陛下看。」
「我要你哭什麼。」朱翊鈞笑,「你笑起來多好看啊,這輩子只要笑給我看就夠了。」
第二天朱翊鈞在皇極殿來陳矩,「你去安排一下,過兩日,朕與娘娘去城逛逛。」
「要清場嗎?」陳矩問。
「微服,清場完朕和娘娘去大街上看房子嗎?」朱翊鈞說,「守衛的人暗中尾隨就行,不要了行跡。」
「就大街上熱鬧的時候出去兩個時辰。」朱翊鈞說。「不要驚太多外面的人,朕正好也看看,五城兵馬司做的如何。」
朱翊鈞安排這一切,卻沒告訴王容與,王容與想著也不能說出宮就真出宮了,只當個玩笑話拋之腦後了。所以等到兩天後,朱翊鈞在午膳后給一民間裳,「換上,我帶你出宮轉轉。」
王容與捧著服,一臉不可置信,「陛下說什麼?」
「就白天熱鬧的時候出去轉轉,只在城,來回時間很短,你還要浪費時間嗎?」朱翊鈞笑著說。
王容與尖出聲,摟住朱翊鈞,「陛下如何給我這麼大的驚喜。」
「喜歡嗎?」朱翊鈞問。
王容與用力點頭,「喜歡的不得了。」
「快去換服吧。」朱翊鈞說,他也要換上圓領大袖衫,戴上腳襆頭,一副學士裝扮,王容與的服也是民間婦人裝扮,水紅對襟琵琶袖小襖,外罩紫玉暗綉團蝠紋樣半袖短比甲,下著蔥青八幅長。
王容與穿上輕便方便行走的鞋子,對朱翊鈞轉圈展示一下后問,「這服是陛下給我選的?」
「我就讓人在外頭鋪選了一套最貴的如今外頭最時興的進來。」朱翊鈞說,「還好看的。」
「那襟,玉佩香包都是一套配起來了,你都帶上。」朱翊鈞說。
王容與梳一個單螺人髻,只用翡翠如意雲紋簪兩邊簪上,「我好了,陛下走吧。」
「等出去,記得改口老爺。」朱翊鈞說,「等等,還有一樣東西。」
他從袖子裏拿出一塊遮巾,親自與王容與繫上,只留一雙杏眼在外,朱翊鈞有些後悔,「不如還是帶上帷帽吧,這個都遮不住許多。」
在遮巾外的眼睛笑彎彎,「帷帽太沉了。等會我再披上披風,就看不太真切了。」
「我一直走在老爺後,老爺把我遮住了,誰也看不見。」王容與笑說。
從啟祥宮坐的轎出到宮外,宮外又有一個不起眼的青棚馬車在等候著,改坐馬車,一揚鞭就往城走去,王容與掀開簾子,「我們這就出來了?」
朱翊鈞點頭。
「原來這麼簡單啊。」王容與自言自語道,一直舉著簾子對外看著,進宮后也不是不沒有出過宮,可是去瀛臺就好像從自己的一個房間去到另外一個房間。
完全不會像現在一樣,有種自由和新鮮的覺。
朱翊鈞看著小孩一般,「就這麼高興嗎?」
王容與回頭依著朱翊鈞,「從前在閨中,最喜歡出門了,但也沒有這麼高興,大約是因為和陛下一起出來,所以格外高興。」
朱翊鈞的手,「就你會說話。」
因為太開心,王容與還嘟親了他一下。
朱翊鈞心花怒放時還說,「那日後就時不時帶你出來轉一下。」
馬車駛往城最熱鬧的大街,熙熙攘攘,賣聲,人聲不絕於耳。馬車停在一個人的角落,朱翊鈞先下車,然後轉把王容與抱了下來,他邊跟著兩個監扮的小廝,王容與也有兩個隨侍的宮,卻不是啟祥宮慣用伺候的,而是特意選的會武藝的宮人。
在車廂里聽到的聲音和下車后看到的完全是另一種,撲面而來的市井氣,王容與去握朱翊鈞的手,「老爺要帶我出來也不早說,早知道就不在家裏吃飯,出來吃了。」
「這外面的廚子還能趕上家裏的廚子嗎?」朱翊鈞說。
「家裏的廚子天天吃,這外面的廚子沒吃過,勝在新鮮。」王容與笑說,走不過兩步,就扯著朱翊鈞要去買糖葫蘆。
朱翊鈞也隨,然後王容與讓人把整個糖葫蘆串都買下來,讓人送回馬車,「家裏的小孩應該會喜歡這個。」
「你就給們帶這些不值錢的東西?」朱翊鈞笑說。
「且看這嘛,什麼有意思就買什麼。」王容與說,「不然在這繁華之地,還能玩什麼?」
「隨你。」朱翊鈞說,「買個高興。」
城的大街陸續換上石板路,雖然中間兩年因為鋪路哀聲怨道的,如今路全鋪好了,再沒有人多說什麼,這乾乾淨淨是直接的到。
街上也有不人,或帶著帷帽,或帶著遮巾,也有什麼都不戴的,賣花的小姑娘,幹練輕巧,挎著花籃沿街賣,山茶花和黃的桂花綁在一起,既有形,又有香,「太太買花嗎?」
「買一下束別在襟上,可以香一整天呢。」小姑娘熱的對王容與推銷說。
王容與仰頭對朱翊鈞說了什麼,朱翊鈞便說,「你這一花籃我都要了。」
小姑娘疑的歪頭,「太太戴一束就夠了,就是多買些,也不過四五束,多了,你們這麼點人可佩戴不過來。」
「帶回去給家裏人。」朱翊鈞說,「早些賣你的花,早些回家去吧。」
小姑娘一下笑出來,「太太,我只可以賣你一束哦,因為這街上,還有很多太太姑娘等著我的花呢,們也想香一整天。」
王容與輕笑,對小姑娘說,「是我失禮了。那請你賣給我一束吧。」
丫頭給了錢,王容與低頭研究如何別花,朱翊鈞接過後親手給別在襟上,小姑娘看王容與別上后也笑道,「老爺和太太當真是一對神仙眷,太太人心善,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小姑娘說完就笑著搖手走了。
「哎。」朱翊鈞想住。
「老爺怎麼了?」王容與不解問。
「說的這麼好聽,我還想打賞。」朱翊鈞說。「太太人心善,一定會長命百歲。」
「老爺也人帥心善,一定會長命百歲。」王容與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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