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不知道姑娘的意思?」張訕訕道,就要走。
「採選侍監到我家時不曾見過我,從我家離去時,我的名字也不在花名冊上。但是最後來宣召的時候,我卻在進宮的名單上。」王容與說,「我也不曾得罪過什麼人,實在不知道是誰在其中多做了一步,想來想去曾經在宮外和陛下見過一面。」
「我也不是傾城國,自然不會想陛下一見傾心非要我宮不可。」
「陛下元宵那晚拿著的花燈,無甚出奇,只有上面的字還有幾分看頭。」王容與說,「上次的抄的佛經也被陛下拿走了,現在連自省都不忘讓我抄書,實在有些疑呢。」
「這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吧?」王容與看著張。
「陛下喜歡姑娘的字也不是什麼壞事。」張避重就輕的說,「就是姑娘的花燈,現在還掛在陛下的書房裡。」
張走了,王容與坐在原地呆愣了片刻,隨後失笑,自己還當真是自作多啊。
往好想,皇帝喜歡的字,只要還能寫,想必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太難過。也不用太抑本去邀寵,寫幾幅字給皇帝就能差。
一路繃,到獨時才放鬆下來,王容與覺得手肘和膝蓋都疼的厲害。凈室里沒有桌椅,對放著兩個矮榻幾,上面鋪著團。坐的這個在西邊,兩邊團都是金綉龍紋的。王容與不敢坐在墊上,就坐在塌幾邊上,了鞋子踩在上面,拔開子來查看,白綢上出些紅印,擼起來看,白的膝蓋上好幾條傷的紅痕,些微有些腫,只有破皮沒有流。
王容與嘆氣,真是流年不利。
「怎麼傷的這麼嚴重?」朱翊鈞一進來就看見王容與抱著嘆氣,因為白,膝蓋上的紅格外醒目,「朕太醫來。」
「陛下。」王容與放下起見禮,「並不礙事,陛下太醫來,反而要驚太後娘娘。」
「你怕驚太后?」朱翊鈞問。
「些許小事,何須勞太後娘娘掛心。」王容與說,「陛下不喜人通傳嗎?」
「陛下貴為九五之尊,出行的派頭還是要有的,無人通傳,有墮天家威嚴。」王容與正說。
「嚇到你了?」朱翊鈞含笑問,「看你可不像膽子小的樣子。」
「再說乾清宮是朕的寢宮,朕從寢宮的這間房走到那間房還要通傳?」朱翊鈞說。
「從前不要,但是若是我在這屋裡,陛下就該人通傳。我可以有餘裕的準備接駕,不至於前失儀。」王容與說。
「在這等著朕呢。」朱翊鈞笑,「不服氣。」
「不敢。」王容與低頭。
「我看你敢的很嘛。」朱翊鈞說。「別站著了,坐著說話。」
「不敢。」王容與說。
「朕命令你坐下說話。」朱翊鈞豎眉道。
王容與找了個最遠的位置坐下了,朱翊鈞也不以為意,「張,去寶璋過來。」
寶璋是乾清宮裡的管事姑姑,二十歲上年紀,著品級宮服,拱手進來見過陛下。見室還有其他人,還是個姑娘,看裝扮應該是秀,寶璋也有些奇怪。這是朱翊鈞的凈室,朱翊鈞向來連侍監和宮都不喜他們在這裡多逗留。
朱翊鈞指著王容與說,「上摔傷了,你給理一下。」
「是。」寶璋走到王容與面前,「姑娘哪裡傷了?」
王容與看向朱翊鈞,「小怕傷口污穢污了聖眼。」
「朕不看你。」朱翊鈞調轉了一下坐姿,但是擺明不會出去。王容與嘆氣。
寶璋笑道,「姑娘放心,奴婢會替姑娘遮著一點。」
王容與赧的笑笑,挽起兩腳子,寶璋看了眼膝蓋,「並不是很嚴重,等奴婢拿熱水來給姑娘敷一下,再塗藥膏,不會留疤的。」
「還有手肘。」王容與說,但是裡頭穿著窄袖不好挽上去,寶璋開寬大的外袍看王容與說的傷,只看到一點印,「應該是和膝蓋差不多的傷,等奴婢拿來藥膏,去室清洗上藥。」
王容與點頭。
朱翊鈞走過來,「會留疤嗎?」
「用好藥膏塗了並不會留疤。」寶璋說。
「嗯,你去拿朕用的藥膏來給塗了,不用可惜。免得留疤日後還要賴上我。」朱翊鈞說。
「我不是小人,陛下也失了君子之心。」王容與說。
「你看現在就怪上了。」朱翊鈞說。
「陛下人拿針了我的吧,怎麼說都被誤解錯,為了留我一條小命,還是說話的好。」王容與說。
「你看看你,這麼兇,一點都沒有個孩子家家的淑氣。」朱翊鈞說。
王容與憤恨的扭頭,不想再說話。
寶璋去去就回,後頭還跟著宮捧著金銅水盆進來,「陛下,姑娘還有傷在手肘,需要寬才能上藥。」
朱翊鈞點頭,宮放下帷帳,兩下相隔。王容與皺著眉,上藥時卻咬著未曾出聲,寶璋替厚厚塗了藥膏,「此藥膏姑娘拿回去早晚塗了,三日後就會完好不會留有印子。」
「謝謝姑姑。」王容與說。
宮把帷帳拉起,朱翊鈞還在外頭,寶璋有些意外,看一眼王容與,並不是秀中最出挑的長相,但是圓臉圓眼睛的看著人可親,天生笑,是有福氣的長相。寶璋沖著王容與微微一笑,見不好意思的低頭后才對朱翊鈞說,「陛下,今日要在哪裡用晚膳?」
「就在這。」朱翊鈞說。
寶璋應是后領人出去,王容與整理袖,拖鞋上了榻幾,團坐著準備抄書。
「你傷了手肘,今天就別抄了。」朱翊鈞說。
「傷了手肘不是傷了手指,不礙事的。」王容與說,寧願提筆抄書,也不願和朱翊鈞說話。
「你怎麼不坐墊子?不覺得嗎?」朱翊鈞說。
「陛下用的東西,我用就是逾矩了。」王容與說。
「這裡沒有別人,朕讓你用,你就用。」朱翊鈞說。他也鞋上了榻幾,隔著案桌看著王容與。
「有什麼好看的。」王容與皺眉說。
「是沒什麼好看的。」朱翊鈞說。
王容與幾個深呼吸,抄書,抄書,不生氣,不生氣。
「朕不是故意不接著你的,你突然撲過來,嚇著朕了。「朱翊鈞說,「早知道你要摔的這麼嚴重,朕就不躲了。」
「這是我的錯,前失儀是我的錯,驚擾到陛下是我的錯,辯無可辯,所以我認罰。陛下這樣說,我都無地自容了。」王容與截過話頭說。「但是陛下來了儲秀宮,就在前殿待著不好嗎,後殿的人傳召過來接駕就是,非要到後殿來,又不派人來說一聲,驚慌之下,就會有意外發生。陛下要是不想有這樣的意外發生,以後好好讓人通傳不好嗎?」
「朕從儲秀宮外經過,聽到裡面歡聲笑語的就好奇想來看一看,哪知道你準備了這麼大的驚喜給朕。」朱翊鈞說。「你得慶幸朕今日沒帶著侍衛,不然你一撲過來,侍衛就拿刀架開你,傷的更重。」
「不過,你趴在那真的好像一隻青蛙。」朱翊鈞笑說。他手王容與的手肘,「疼嗎?」
王容與開始聽到青蛙很生氣,但是朱翊鈞輕的手肘問疼嗎,眼神里的疼惜彷彿是真的,心裡又有些彆扭的。
「已經疼過了。」王容與輕聲說。
兩人氣氛有些曖昧,好在寶璋很快就過來安排晚膳。皇帝晚膳有三十道菜,十道主食,還有二十道點心。先搬過來長條桌,宮侍監魚貫而的把菜擺在長條桌上,朱翊鈞指了哪道菜,嘗膳太監先用了,再用瓷碟裝了幾塊送到前。
「你想吃什麼就指著讓人端過來。」朱翊鈞說。
王容與直腰桿巡視了一眼,點了芙蓉片,小把羊,牛羹,再點了核桃餅和窩,朱翊鈞看點的東西,「難怪朕見你了宮小臉越發的圓了,怎麼能只吃呢?還吃的這麼多。朕見郭嬪用膳小鳥啄食一樣。」
「我還在長個子呢。」王容與說,膳果然不一樣,比起尋常吃的更是味。宮端過來的小碟上不過三口的量,等吃了這些,又點了四五樣,吃的津津有味。
朱翊鈞雖說面上嫌棄王容與吃的多,但是看吃的香,自己也覺得胃口好,想到喜歡吃海鮮,看長條桌上沒有,就讓寶璋去讓尚膳司進兩位海味過來。
王容與吃的一噎,「陛下現在吃的還不夠嗎?」
「你不是喜歡吃海味嗎?」朱翊鈞說。
王容與面一白又一紅,「陛下從何得知?我不喜歡吃海鮮呢。」
朱翊鈞也沒多想就直接說了,「朕上次從你那拿走兩隻海蟹你還捨不得比拿走你的貓還捨不得,不是喜歡吃海味是什麼?」
「對了,說道貓。」朱翊鈞對張去,「等會去把雪山抱過來。」
王容與驚訝的看著朱翊鈞,「陛下知道那是我?」心裡一下翻山倒海,想起那天洋洋得意朱翊鈞未曾認出,還功把燈籠的字攏到自己頭上,還自其字,朱翊鈞不笨的話就更是確定了。
「不然,你以為你穿男裝扮的像?」朱翊鈞笑說,「一本正經的是很像。」
王容與吃飯的胃口全無,放下筷子,「陛下一直耍著我好玩嗎?」
「朕不計較你欺君之罪,你還生氣了?」朱翊鈞挑眉道。
「那陛下治我的欺君之罪吧。」王容與說。
朱翊鈞砰的一下放下筷子。
王容與下了矮榻,鞋子也沒穿就低頭跪在那。
「你這是在幹什麼?恃寵而驕?」朱翊鈞說。
王容與低著頭翻著白眼,說的好像真的有寵一樣,一路來都是被耍著玩,心口悶悶的,王容與想想都要氣炸肺,雖然更多的生氣自己自作聰明。
朱翊鈞看著王容與這個樣子也氣的肝疼,看著跪著,又想到膝蓋還有傷,隨手拿著茶盞往地下一扔,「滾回你的儲秀宮去。」
王容與利落起,直接往外走去。
朱翊鈞看著的鞋子氣不打一來,「張,把鞋子給送過去,真讓腳從乾清宮走出去,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這會不要臉的王容與正淚流滿臉的走著呢。
不僅是自尊心挫,更是清醒的認識到現在的場面都是的愚蠢造的,半點都怨不得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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