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起酒杯,龍騰一飲而盡。眼下皇爺爺還沒開口,他不能發話,只能等待。
此時的玲瓏,心中一半狂喜一半惱怒。喜的是,嫁給龍騰是夢寐以求的事。惱的是,秋家竟將當做棋子,若龍霄霆即位,豈不是跟娘一樣,為棄子?冷冷一笑,他們做夢都想不到,可是幫著龍騰的。
皇帝龍嘯天仔細打量了下玲瓏,見玲瓏眉清目秀,頗有靈氣,滿意道:“這孩子乖巧懂事,又甜,與朕的皇孫相配。”
此話一出。龍騰再坐不住,神難掩煩躁。他舉杯就飲,飲時方發現杯中本無酒。他有妻子,他早跟霜蘭兒拜堂親了。可皇爺爺一向依仗秋家,秋家勢大,盤錯節,唯有他登基之后,才能徹底鏟除。眼下他不能讓皇爺爺生氣,該怎麼辦?他心慌意,口干舌燥,說不出話來,只能牢牢盯住空空的酒杯。心跳漸漸無法控制,他實在不了抑的覺,抬眸向霜蘭兒。這種時候,他需要看著,一直看著。唯有想著、念著的好,痛著曾經的痛,他才能有勇氣堅持下去。
霜蘭兒亦是著龍騰,這一刻,在他眼中清晰地看見了惶恐、激憤與無奈。心中一痛,有多久沒見過他如此真切的表了?邊塞兩年,他冷酷,他不近人,讓幾乎快要以為曾經好記憶都是一場虛浮的夢。現在他的眼神,織著。有瞬間恍惚,仿佛曾經的龍筠,將捧在手心里疼寵的龍筠又回來了。
皇帝龍嘯天思索了下,決定道:“玲瓏賜婚賢王。納吉雅郡主,朕書信風延可汗,請郡主和親瑞王。今夜朕壽誕,全兩樁事,極好。”
一陣風吹來,龍騰忽覺渾冷,才知自己早出了一汗。只是冷遠抵不過心冷。狠狠閉眸,罷了,反正他給不了霜蘭兒什麼,不如越走越遠。
冷月斜掛樹梢,將人世間的悲涼照耀得無比清晰。還能怎麼辦?龍騰心如死灰,麻木出列,單膝落地,那沉重的聲音仿佛叩響天際。罷了,他已在地獄,還有什麼可怕的?眼前,月影破碎,他一字字吐出,“臣,謝皇上賜婚,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一刻,霜蘭兒渾一震,他竟然答應了!像是傻了一樣坐在那兒,口悶得不過氣來,明明冬,卻一陣陣冒汗。
群臣正恭賀,卻有人出聲反對,“父皇,兒臣反對!”
龍霄霆整晚未曾開口。他立起,轉過臉來,月如銀,燈紅酒綠,可耀他深邃的眸中,卻一也無。
他淡淡開口,“玲瓏不能嫁給賢王為妃。”
皇帝龍嘯天一怔,“為何?”
“因為,與兒臣有婚約。”
一句話,好似平地生驚雷,在每個人耳畔炸響。
“什麼?”皇帝龍嘯天愕然,這,實在出乎意料,匪夷所思。
龍霄霆負手而立,緩緩開口:“昔日兒臣去洪州,恰逢玲瓏繡球招親,兒臣有幸接到繡球。按照民間風俗,接下繡球婚約便立。”
“可若伊與可是……”秋端茗不曾想龍霄霆竟會如此說,過于震驚,完全失態。
“姑侄同為妃,從前莊惠帝有段佳話,這不是問題。”皇帝龍嘯天想了又想,兩邊他都開了口,若將納吉雅郡主與玲瓏一同許配給龍霄霆,難免對龍騰不公。
片刻后,皇帝龍嘯天震聲道:“玲瓏許配瑞王,朕希納吉雅郡主留下,這就書信風延可汗,讓郡主與賢王聯姻。這事,就這麼定了!”
壽宴席中,驟然安靜。
眾人靜靜坐著,面面相覷。
突如其來的變故,龍嘯天一出點鴛鴦譜,令秋景華、秋端茗、秋可、玲瓏、龍騰、霜蘭兒俱是無比驚愕。震驚過后,六人面上表各異,各有所思。
了,全了。一出點鴛鴦譜,打他們雙方全盤計劃。
七八日后,風延可汗送來回音,納吉雅郡主與賢王聯姻一事塵埃落定。好消息傳開,祥龍國舉國歡騰。
納吉雅郡主將與賢王聯姻,人們紛紛揣測,皇帝龍嘯天有意將皇位傳給賢王。朝堂之上,暗涌,秋景華與賢王勢力悄然平分秋,兵部尚書莊姚青作頻繁,在州郡蠶食秋景華的勢力。
眼看著,大風浪將要襲來。在節骨眼上,推波助瀾的是,皇帝龍嘯天竟在新年第二天病倒。這件事,有如誰在冰封的湖面砸下巨石,裂痕不斷延,除非整個湖面的冰完全崩裂。否則,永無止境。
正月初七,宰相府。
夜霧彌漫,更聲聲,滴滴都似迫的催促。正廳之中,窗上樹影縱橫,恰如此刻詭異的氣氛。
叩門聲在靜夜里響起。
“吱呀”一聲,雕花木門拉開一道狹長的口子,一道黑影閃。
秋庭瀾此時伏在房頂上,來人雖罩著黑斗篷,可他還是瞧清楚了,是秋端茗。劍眉皺起,他輕一縱,倒掛在屋檐上,凝神聽屋中靜。
秋端茗去黑斗篷,出里面華貴的錦服,神冷若冰霜。
秋景華連忙請秋端茗坐下,恭敬道:“貴妃娘娘。”
秋端茗擺擺手,“自家兄妹,客氣什麼。撿要的說,本宮不能耽誤太久。”
秋景華倒了一杯茶遞上,茶盞潔白如玉瓷,問道:“皇上況如何?”
秋端茗輕輕吹著茶沫,緩緩道:“病得不輕,雖醒了,可時好時壞。太醫說撐不了兩月。”
秋景華一愣,“這麼快。哎,原想將若伊安在賢王邊,讓霆兒娶納吉雅郡主,哪知了這樣。計劃全了,時間又,我一時真沒頭緒。”
秋端茗將茶盞往桌上一擱,氣道:“霆兒越來越不聽話。哥哥莫急,我們的計劃了,龍騰的計劃也了,眼下就看誰先重新部署好。”
秋景華頷首,“所以才請貴妃娘娘前來商議。賢王得勢,又要娶納吉雅郡主,真是如虎添翼。”
“那就想辦法,殺了!”秋端茗冷冷一笑,眸中殺機頓起,“既不能為我所用,不如除之后快!”
“殺了?”秋景華信眉張起,難掩驚訝,“納吉雅郡主可是北夷國使臣,兩國好,使臣無緣無故死了,如何代?”
“代?”秋端茗周寒氣煞人,一字一字道:“若賢王稱帝,他會給我們什麼代?你以為我們還有選擇?”
“這……”秋景華尚猶豫。
“無毒不丈夫。”秋端茗正了正襟,腕上一對龍金鐲子在燭映照下閃爍著清冷的芒。
秋景華想一想,道:“嗯,我得從長計議,要將整件事做得漂亮。”
秋端茗頷首,剛要開口。
秋景華突然抬手,示意秋端茗噤聲。凝神聽了會,他突然幾步走至門邊,“霍”一聲將門陡然拉開。
玲瓏立在門口,雖在聽,此刻卻偽裝得極好。面帶些許驚愕,奉上手中托盤,里面是切好的瓜果,甜甜笑道:“爺爺真是神通廣大,知道我來給您送瓜果,還沒敲門,爺爺就給我開門了。”
秋景華接過托盤,沉聲道:“若伊啊,沒事早點回房歇息。”
玲瓏朝里張了下,笑道:“好的,爺爺也要注意啊,別熬夜。”
“嗯。”秋景華頷首,將玲瓏打發走后,他立即將門關好,道:“我想到辦法了,若殺了納吉雅郡主,再讓賢王背黑鍋,給賢王扣頂謀反的帽子,豈不是一舉兩得?”
“謀反?你的意思是?”秋端茗凜了神。
“記得從前我們認識的那些北夷國好戰貴族嗎?風延可汗趕盡殺絕,總有剩下的,想必恨風延可汗與格日勒部落首領。我們何不利用他們的仇恨?”
“兩國和平是賢王一手建立,若你想載害賢王通敵,皇帝不會信。”秋端茗提醒道。
秋景華擺擺手,“是謀反,而非通敵。”他突然低聲音,“我們分三步。首先將我們從前私造的箭羽料跟賢王的東西一起藏在龍脊山偏僻的山坳里。接著,我會故意讓庭瀾聽見暗殺納吉雅郡主的風聲,庭瀾定會告知賢王。然后我們趕在賢王到達前,利用北夷國殘余好戰貴族,殺死納吉雅郡主。最后,我們假裝發覺好戰貴族的靜,請皇帝圣諭派兵圍剿,圍剿時借機查出早埋好的箭羽料,載害賢王宮,正與納吉雅郡主商議及清點箭羽時不巧被殘余好戰貴族盯上,納吉雅郡主不幸被殺死,賢王亦百口莫辯。”
秋端茗雙眸陡然睜亮,贊道:“真是巧妙!哥哥謀劃得越來越準。從前沈老太醫、霜太醫,還有太子跟他那不爭氣的柳良娣,都被我們玩弄鼓掌之間。若不是佩不聽話,大事早。哈哈,如此一來,龍騰想翻,真是癡人做夢!”
“呵呵,要就要一擊致命!”秋景華捋了捋花白胡須。
宰相府正廳,低語依舊。
秋庭瀾雖倒掛在房頂上,卻不曾聽到一點半點。秋景華素來謹慎,他不敢過于靠近。秋端茗深夜來到宰相府,他有預,近期必有大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