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淵城的夜,燈火璀璨。
此時已近子時,可城各樓宇、亭臺依舊載歌載舞。
長街上商賈輻輳,百貨駢闐,樓閣里琴音蕭蕭,舞姿妙曼,不知多文人雅士在此夜夜笙歌,盡顯樓城之繁華。
鐵棠與王安道穿過城門,隨意尋了一間酒家坐下,點了一壺燒酒,幾斤醬牛,攀談起來。
“比起這里,我們運城還有很大的潛力啊。”鐵棠微微慨。
運城雖然也開放了宵,但子時一過,街上便難覓人跡,除了煙柳花巷,所有店鋪都會打烊。
“城與城之間,就如人與人之間,亦有不小差距。”
二人閑聊了幾句,便聽到了四周酒客的談話,不豎起耳朵,仔細傾聽。
“盛宴將開,我們龍淵城又要了。”
出乎鐵棠意料,本地居民似乎并不喜歡這個宴會。
“什麼牛鬼蛇神都來赴宴,難免會起爭執,到時候倒霉的又是我們。”
“誰說不是呢,上次開這個狗屁盛宴,打壞了多商鋪?
我一親戚開的胭脂水鋪,店里九存貨被那些人霍霍了。
告到府也只賠了百兩銀子,還不及損失的零頭,真坑啊。”
“楊兄這話未免有失偏頗。”
“上次只能說是意外,正常來說,對我們龍淵城還是有不好的。”
“唉,意外這東西.....就怕它來!
哪怕只有一次,也能要了命。
再說了。
以前也多次出現過這種狀況,誰又敢保證這次不會呢?”
鐵棠聽得興起,不問了一句:“此地捕快、監察院,莫非不管麼?”
這話一出,未免有些冷場。
當街議論府勢力,雖然沒有明言止,但就怕惹來一些麻煩,所以真正敢肆意討論的人并不多。
鐵棠自己是總捕頭,在系當中,下意識忽略了尋常百姓的。
不過沉默片刻之后,還是有人回應。
“要說龍淵城的府,倒也算得上盡職盡力,可有句話法不責眾!
這一打起來,場面無比混,苦主連誰是真兇都找不到,告起來也是麻煩事。
府最后也只能找到出頭那幾位,要他們分攤所有人的損失,終究是差了不。”
這時又有人打岔:“不說這些,不說這些,言多必失,還是說說明日的盛宴吧。
你們可知......明日有何寶貝出現?”
“我聽說有人拿出了九竅無極丹!”
“沒聽過。”
“聽起來像個好東西。”
.......
在場有些人已經踏了武道,有些人依舊還是凡俗,并不知曉這枚丹藥的珍貴。
倒一直默默喝酒的王安道,突然扭頭看了過去。
鐵棠輕聲問道:“你認識?”
“聽過一些傳聞,也未曾見過。”
“很珍貴麼?”
“不好說,看是誰用吧。
我只知道這枚丹藥,是換境拿來貫通竅所用,有什麼效果,確實不知。
不過貫通竅與你自功法有關,甚至上也有不限制。
再厲害的丹藥.....
最多也就助你突破到當前的極限,并不能打破桎梏,突破極限。
你若有依靠丹藥增漲修為的想法......那還是省省吧。”
鐵棠笑笑,也沒解釋,他本就是好奇而已。
這時旁邊的話題再轉,又一次吸引了二人注意。
“那些丹藥仙珍不談,聽說此次還有一副功法圖錄出現。”
“莫非是莽牛五相圖?”
“哦?陳兄也知曉,我還以為就我知道呢。”
“早傳開了,這功法沒什麼煉,想來需求的人不多。”
“那可不一定,往日沒人煉,那是因為功法殘缺,如今第五相吞吐日月相出現,也許會有人想要嘗試。”
“可問題是也沒聽過這功法有什麼名頭啊,楊兄你聽過麼?小李?老張?”
那人目所至,眾人紛紛搖頭,的確沒有人聽過這門功法的威能。
這時從酒樓二樓緩緩走下來一行人。
為首那位著白袍,手拿折扇,腰間帶著一塊文龍碧玉,似是聽到了樓下眾人議論,不開口反駁。
“莽牛五相圖可非凡俗,這門功法另有玄機,乃是極為罕見的雙煉之法。”
“方公子!”
“方公子!”
........
堂下酒客紛紛起施禮,顯然認識來人。
其中有一位筋骨強悍,氣充盈之輩,忍不住問道:“敢問方公子,何為雙煉之法?”
“順著煉一遍,逆著再煉一遍,正反皆可煉,是為雙煉。”
白袍公子脾氣似乎很好,耐心給眾人解釋,臨走還付了在座所有食客的酒錢。
包括鐵棠這一桌!
“這人倒有些世家公子的氣派。”
王安道揶揄了一句:“怎麼?請你吃一頓酒,就是世家公子了?往年我請你那麼多頓,也沒見你夸我一句。”
“哈哈,你我二人,何須過多計較?”
鐵棠擺了擺手,繼續說道:“只是覺得他比起龐飛文來,沒有多架子,這種人要麼城府極深,有兩幅面孔。
要麼。
就的確是天生如此,平易近人,或者是家教森嚴,規矩有。”
“不錯,龐飛文比起他來,提鞋都不配,這位方公子.....不好說,不好說。”
“莫非老王你認識此人?”
“聽過一些。”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要不我怎麼能跟在你邊呢?”
“那你可知剛剛他所說的雙煉之法?”
“從未聽聞!”
“........”
二人又閑聊了幾句,隨意吃了一些。
待到夜深。
便找到一間客棧住了進來,準備等候明日的曲江盛宴。
約莫到了三、四更。
沉睡中的鐵棠陡然驚醒,周氣發,寒倒豎。
“誰?”
他剛剛覺房間有靜,即便在睡狀態,也猛然醒來。
四下無人,門窗安好。
外頭街道上時不時傳來幾下醉鬼的嘔吐、吵鬧聲。
“明明有人,難道是我覺錯了?”
鐵棠起,擰開火折子,想要將燈火點亮。
卻在此時。
他瞳孔一,手上的火折子險些墜落在地。
黑夜之中,在靠近窗戶的那個方向,有一張書桌,上面放了筆架,卻沒有筆,也沒有紙。
逐漸稀疏的月,隔著一層窗戶紙照進來。
鐵棠看到那里有一張薄如蟬翼,材質似皮的的圖錄放在上面。
“我進來時,桌上沒有這個東西!”
這種短時間的記憶絕不會出錯,鐵棠篤定。
他下了床,繃,四肢勁力暗藏,往書桌走去。
只一眼。
鐵棠就認出了此。
“第五相——吞吐日月?”
他看過莽牛五相圖前四相,對這門功法極為悉,哪里會認不出同同源的第五相圖?
“這幅圖怎麼會在我這里?”鐵棠大驚。
嗤啦。
鐵棠先是點亮了房燈火,隨后將拴門的門閂拿下,上前將那副吞吐日月相小心翼翼地挑了起來。
“沒有石灰,沒有毒,應當不是有人要害我。”
饒是如此。
他還是先去了一趟隔壁,將呼嚕打得震天響的王安道搖醒,強行拉到自己房間。
睡眼朦朧的王安道,意識都還未清醒,像是三魂七魄還沒回魂,搖搖晃晃的站在書桌前方。
“鐵頭,你最好給我個解釋,不然以后你也別想睡了。”
鐵棠指著桌上那張皮:“這是不是你給我的?”
“什麼玩意?我沒給你東西。”王安道看都沒看,直接否認。
“不是你給的?難道有人想要栽贓陷害于我?”
“是什麼?”王安道來了好奇心,眼睛睜大了一。
“吞吐日月相!”
“什麼?”好似游魂回歸,王安道一下就清醒過來。
他猛地甩了甩頭,走上前仔細打量,甚至拿過燭火,挑起吞吐日月相,仔細端倪。
“指紋都沒留下,倒是個細心的。”
鐵棠在房來回踱步:“你覺得....會是誰?目的又是什麼?”
“我只知道.....你最好先把這些圖案以及行功路線記下。”
“已經在這里了!”鐵棠出右手,指了指自己腦袋。
王安道比了一個大拇指,然后才慢悠悠道:“別管是誰,也別管目的是什麼,你直接去縣衙,亮明份,出去不就行了?”
“可問題是......
誰會知道我來了龍淵城?
誰又會知道我需要莽牛五相圖?
他又是如何得知我們的居所?
莫非有人從頭到尾......一直跟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