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西府的新宅,新宅中門大開,門外是小廝在取中秋掛上的紅燈籠,每個小廝搖間都紮上了白布。
陸風禾他們到得算完了,大半夜出了這事,也不等著人來迎了,直接尋著亮和人聲找到了老太太孫氏的院子里。
孫氏已經由兒媳孫媳伺候著凈了,換上了壽。
老人總是這樣,哪怕子還朗,也都會早早計劃著為自己的後事做些準備,比如壽,比如壽材……
陸風禾看著穿著壽躺在床榻上的叔祖母,本來瘦小的老太太在層層疊疊寬大壽的襯托下顯得更瘦小了。
一頭的銀,找不出一丁點兒黑。
陸風禾垂下了眼眸,無論如何也是自己從小認識的長輩,小時候也抱過,給過點心果子,也因為訓斥過堂哥。
陸二爺跪在床榻前,拉著孫氏乾瘦的手,額頭抵在床沿,嗚咽著,聲音不大,甚至能聽得出實在極力忍耐,但還是逸出了許多。
額頭一下一下地磕在床沿,陸風禾聽著磕的悶響都覺得疼。
陸大爺和陸大郎去拉,兩個人都沒能把陸二爺拉起來。
二老太爺陸湛攔住了侄子和侄孫,「罷了,隨他去吧。」
二老太爺臉上有悲痛,更多的卻是看澹生死之後的泰然。
陸二爺只顧著自己的悲傷,陸三郎卻不行,父親頂不住了,這個家總是要有個人來安排孫氏的後事,這個人就是三郎。
陸風禾走到陸老太太跟前,地拉著祖母的手,半跪著把臉放在祖母溫熱的手上。
老太太慈地拍拍陸風禾的腦袋,「嚇到了?你叔祖母是個有福氣的,沒病沒災半夜睡夢中去的,好的。」
這一夜,陸澈一支能來的都來了,也有不宗親得了消息,半夜過來。
倒是西府自己人好些陸風禾沒看到,不過也不奇怪,這樣大的事,又事發突然,主家多的是要安排的事。
天亮了,宗族親友得了小心來弔唁的人更多了。
陸澈做主,留下了兒孫,其他卷在這一時半會也幫不上什麼忙,沒事的該回家的回家去,下晌再過來。
陸風禾一直陪在祖母邊,聞言問祖母,「祖母,你回去嗎?」
府里白布不夠,天一亮陸三郎就著人去置辦了回來,眼下靈堂已經布置起來了。
陸老太太看了一眼還等著裝棺的老妯里,「我再等會。」
陸風禾猜到了老太太的心思,陸風禾找到趙氏,讓趙氏們先回去,陪著老太太。
趙氏拍了拍陸風禾的手,「一夜沒睡,也勸著點老太太。」
陸風禾點頭,辭別了娘和嫂子,又回到了老太太邊。
「怎麼沒走?」
「陪你坐會。」
老太太拍了拍陸風禾的手,沒說說話,只是拉著孫的手,看著躺在不遠的妯里。
同孫氏做了快五十年的妯里了,要說沒紅過臉,那是不可能的,年輕時候,誰都有個脾氣。
是個要強的子,孫氏就看起來弱了許多。
帶著孩子們往京都去的時候,把毗陵老宅一腦地推給了孫氏,除了對京都生活的嚮往意外,自然存了看孫氏笑話的心,想看孫氏出岔子,看笑話,好讓人知道,就算去了京都,也是這個家的嫡長媳。
但,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孫氏一件一件辦下來,還真沒出什麼大岔子。
後來陸澈出了事,老太太其實是絕的,和老太爺都很清楚,只要他們這一房伏誅,毗陵陸家是能保全的。但毗陵陸家想要保全他們,說要捨棄半個家業,怎麼算都是放棄他們比較劃算。
可,陸湛舍了半個陸家保全了他們,孫氏也一如既往地敬重這個長嫂。
兩人都是冷澹子,做不出妯裏手挽手一起出門的親舉,也不會隔三差五我找你說說話,你給我點東西,外人看來這兩妯里並不親近,只是面子請。
實際上並非如此,真要遇上什麼事了,們二人絕對是一致對外的,對孩子們也從不分彼此,儘管西府只有二爺一個孩子,可孫氏若得了好東西,肯定也會給東府三個侄子備上。
老太太看著乾瘦的妯里,似乎過弱的外面,看到了強大堅韌且豁達的心。
老太太忍不住了眼角,五十年的妯里啊,比家中姐妹,甚至邊郎君相的時間都長。
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走了,沒留下隻言片語,真的心無掛礙了嗎?
陸風禾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怎麼這樣突然,從沒聽說叔祖母子不適。」
陸老太太嘆了一口氣,這人上了年紀哪裡說得清呢。
中秋之前陸老爺子氣得咳昏迷,孫氏知道了了解了事原委之後,也生了一場氣,甚至還同陸二太爺置起了氣。
後來又把陸七娘子管束了起來。
陸二爺是個和子,尤其對後院的事上更甚,陸二太太也不是多強的人,若非如此,也不會讓陸七娘子生了那麼大的事,事後還管束不起來。
也正因為陸二爺兩口子都是綿子,才讓他們兒子養了主意大的子,陸三郎就不說了,生意做得可不小。
陸七郎最初還覺得陸七娘子到去說陸風禾說大房的事不對,著陸七娘子去小三房和小四房賠禮道歉。
可被陸七娘子鬧了幾次以後,陸七郎居然也生出了別樣的心思。
陸七娘子瞎說一事是不對,但大房做事也確實不地道。
自己兒孫要出仕了,就心急火燎地要分家,把自己分出來,長房兩個哥哥一個是未來族長,一個要管著生意就不提了。
小三房去了兩個,小四房去了兩個,他們小二房不爭氣,就他一個有功名的,憑什麼不讓出仕。、
既然都是一樣的排行,那就該一樣的對待,分家了就能撇清不?
陸七郎本來已經熄下去的出仕的心思又被陸七娘子勾了起來。
陸七娘子的原話是,「沒分家時不管我們也就罷了,這分了家各顯神通找自己的門路出仕,他們倒管了起來,敢什麼事都要著大房唄,我們也算是陸家的嫡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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