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依之見姐姐遲遲沒有給自己回復,也大概料想到姐姐的三天假期是包括今天在的。

只能給姐姐默哀三秒鐘，然後放下手機睡覺。

畢竟,最近這邊也有幾場仗要打。

一晃就到了禮拜五,最後一節是理課。

最近天氣燥熱，就算前幾天下了一場雨，那點涼意也早就消失不見了。

教室里一共前後兩臺立式空調,溫度開的比較低,被空調風掃到的同學凍的瑟瑟發抖，而中間的同學卻還喊著熱。

喬依之和李聞風的座位最近轉到了靠門第二排的位子,而空調則都在另一邊的前後位上。

因此,他們這邊不僅涼風吹不到,一旦有人開門進進出出,還會帶一熱浪突突突的掃過。

理老師年紀不大,喜歡穿及膝短,在講臺上站了不到十分鐘就說：「你們班這是要住在冰箱里嗎？」

然後就給大家把前排的空調調高了兩個度。

喬依之這組的同學苦不迭。

理老師笑說：「沒看到這邊風口的同學都恨不得加兩層秋季校服嗎？你們也中和中和，一會兒真熱了我再給你們調低，先聽課。」

等到理課進行過半,這下就連質偏寒的喬依之都覺得熱了起來。

李聞風坐在靠牆的位子,按理來說更熱。

喬依之剛這麼一想,就見李聞風單手抓著短袖領口給自己扇了兩下。

喬依之原本在寫陳教授布置下來的演算法題,依照排除法徘了四天,依然沒找到那個錯誤。

能覺到自己方法不對,甚至覺自己好像已經抓住了什麼訣竅。

但一時半會兒就是琢磨不。

喬依之索不再琢磨了,覺得『開竅』需要一個契機。

現在滿腦子都是一會兒放學去郵局的事，注意力都不夠集中。

拿出理練習冊，翻到老師正講的這一頁,抬起頭,裝模作樣的仔細聽起講來。

李聞風的座位更不風，再加上他火氣旺，額頭已經冒出細汗。

這會兒被熱的也沒了看文獻的質，目就停留在喬依之指尖那晃來晃去的圓珠筆上。

只不過小喬同學轉筆技能不太高超，每轉半圈，筆都會『啪嗒』一聲砸在書上。

喬依之眉梢微微挑起，看起來要跟這轉筆杠上了。不轉一圈誓不罷休。

李聞風眉眼間不自覺帶了笑。

理老師向來對班裡兩位接近滿分的同學是不怎麼管的，只要這倆人上課在場，甭管他們刷數學競賽題，還是看那些純英文文獻，都不多問。

這也是所有老師給他們的『特權』。

畢竟，兩人可是拿了唯二的語文報杯全國一等獎名額的存在。還拒絕了科大的保送。

就連教導主任開會時都說：「他們這樣的學生，對自己未來是有一定打算的。只要他們來績不下，上課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因此，這會兒理考試見小喬抬頭『認真』聽講了，心很不錯。

特意給這道題做了一個延，喬依之起來回答問題：「依之，你來說說過程中機械能大概損失多？」

一直都在認真轉筆的喬依之：「……」

理老師看著黑板，思忖了一下說：「這道題對你來說應該不難才對啊。」

喬依之跟同桌李聞風對視一眼，想從他這兒得到點線索。

然而李聞風也沒聽講。他顧著看同桌轉筆了。

喬依之只能著頭皮問：「……老師，您剛剛的問題是什麼？」

黑板上那道題答案不是已經全部寫出來了嗎？

理老師：「……坐下吧。」

還不等李聞風告訴小喬『節哀』。

理老師又把目投向了李聞風：「同桌，來說一下我剛的問題是什麼？」

李聞風：「……」

理老師抿著，站在講臺上目炯炯的看著李聞風。

李聞風角的笑抑制不住，張揚中著散漫，臉上更是看不出毫沒聽課的慚愧。

就在老師以為他肯定可以回答上來的時候，聽到李聞風說：「我也沒聽清，老師。」

理老師：「……你先站著聽吧。」

前桌悄悄轉過頭給喬依之比了一個大拇指：「喬神牛，風哥牛。」

-

一下課，喬依之跟李聞風說了句『我先走』，然後就收拾了書包自己背好準備出門。

李聞風拽住的一個書包帶，眸漆黑，問：「不一起出校門嗎？」

喬依之說：「有點急事。」

今天是2018年7月6日，距離上次小黑寄信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年。不知道郵局會不會保留這些滯留件，只想在五點半之前到郵局問一下。

學校之前幾天的放學時間都是六點過，只有今天因為告給全高二學生開『準高三』員會，因此才給高一年級的上兩節課，四點半不到就放學了。

夏誠已經收拾好了書包，跑到李聞風這邊，跟其他同學一樣，他對於能上兩節課十分興。

剛來夏誠就聽到了風哥那句話，他順口反駁：「又不是閨，一起出門做什麼？這個點出校門吃飯太早了，咱們回宿舍啊。」

在十六/七歲的男生眼裡，只有好閨會一下課就跟連嬰一樣的，一起去樓道說話、一起去衛生間，放學也要一起走。

喬依之在夏誠找他的時候，已經給他笑了一下，然後揮揮手自己往外跑了。

這邊只留下了李聞風和夏誠。

李聞風眼皮一掀，不冷不熱的看著夏誠，說：「你剛說什麼？」

「這個點出門吃飯太早了，也太熱了啊。」

李聞風把書包單肩背起來，散漫道：「我說上一句。」

「又不是閨，一起出門做什麼？」

李聞風問他：「那你我幹什麼？」

夏誠：「一起回宿舍啊。」

李聞風淡漠反問：「又不是閨，一起回宿舍做什麼？」

夏誠：「……」

左琳本來在旁邊做值日掃地，聽到這話后，悄聲說了句：「活該。」

這年頭二傻子都認不出來自己就是個超大瓦的電燈泡嗎？

不過平時對什麼都不喜不怒的風哥突然開口懟人的姿態……是真的帥。

覺得，要不是夏誠突然過來，風哥應該會跟喬神一起出校門才對啊。

以往兩人都是一起走的。

所以啊，夏誠被懟，不冤。

-

喬依之把地址定位出來，發在小劉叔叔的微信上。

「小劉叔叔，我們先去這個郵局，再回家。」

小劉叔叔點開導航，說：「好，小姐，張姐給您準備了酸梅湯，就在旁邊的餐盒裡，喝了解暑。」

「好的，謝謝。」

喬依之抿了兩口，看著路邊倒退的行道樹和房屋，之前喬爸爸接自己回家的溫馨覺不斷加強。

想著，考完試得回喬家一趟。

想念媽媽做的飯菜了。

二十多分鐘后，喬依之就到了郵局門口。

看了眼時間，現在是16:57分，還有半個多小時郵局關門。

喬依之找到大堂經理，說：「姐姐你好，請問郵局還保存有滯留一年左右的掛號信嗎？」

大堂經理牌上寫了名字，楊霏霏。

喬依之見妝容緻，面相年輕，想來應該是大學畢業不久。所以開口直接了『姐姐』。

這年頭，很多大學生都面對被高中生開口『阿姨』的經歷，就算面上笑嘻嘻，心裡肯定也在想，老娘20歲，憑什麼就是阿姨了？

果然，楊士思考了一下，說：「按照郵局規定，滯留件六個月以上，就會被銷毀、清理。但我剛來工作沒多久，不太清楚之前的掛號信是怎麼理的，再說，最近幾年都沒多人寫信了。我去後臺給你找一找。對了，你什麼名字？」

喬依之直接把自己份證拿出來。

「謝謝姐姐。」

「客氣客氣。」

喬依之站在靠邊的位子上，其實有些不確定當年自己單方面中斷了和小黑的聯繫后，他還有沒有給自己寫信。

在知道李聞風就是小黑之前，喬依之一直以為斷了就是斷了，沒有粘起來的可能。

就像上輩子的自己，再也沒回郵局來詢問過信件的事。

但這輩子，喬依之知道了當年小黑拒絕自己的前因後果，也知道那句『我們只是筆友』是他想要掐斷自己跟他一起讀書念頭的無心之詞。

覺得，以李聞風的格，在自己單方面斷了聯繫后，不會什麼都不做的。

因此，剛從科大回來就問了姐姐郵局的位置，然後找郵局的上班時間，自己來了一趟。

過了好一會兒，楊士拿著喬依之的份證和提供的家庭住址，抱出來說幾十封信件。

「全都在呢，不止有滯留件，還有很多日期臨近的信件。後面的員工說我們郵局這邊寄信的人實在太，這些信封都鼓鼓囊囊的，有些雖然過了半年的滯留期限，但他們也沒銷毀。」

——好像總覺得銷毀了的話，就辜負了寫信人的心意。

剛剛楊霏霏去後面的時候，工作人員聽到過來拿這些信件，一個個都驚訝了。

他們甚至還腦補了兩個筆友彼此通信，結果某天兩人吵架了、鬧矛盾了；其中一位還得了不治之癥，另一個不知道……或許知道了，但依然給那位寫信。

彷彿只要信不斷，兩人之間的就不會斷。

楊霏霏把這些信放在喬依之的書包里，又說：「工作人員說本來他們想銷毀滯留超過六個月的信件來著，但這些信件太厚，得拆開來、才能用碎紙機破開，哪知道上面都是道歉……那個人就又把信塞回去了，說不想辜負寫信人的。」

彷彿只要保存著，總會有人來看的。

而若是過了碎紙機，那就真的沒了。

楊霏霏把拆開的那封給喬依之，「這就是拆封了的那個，我們工作人員也不是有意看的，小妹妹。」

喬依之書包已經背在後，雙手著那封信。

點點頭，說：「我知道，謝謝您和其他工作人員。」

-

喬依之坐在後座上，抱著被信塞得滿滿的書包，臉上帶著罕見的難過。

小劉叔叔通過後視鏡看到了小姐的表，驚訝之餘倒是什麼也沒說。

他們經過了專業的訓練，知道什麼該講、什麼不該講。

喬依之剛剛在楊小姐把信封往自己書包裡面塞的時候就看到了，後面還有十幾、還是二十封信件上沒有滯留件的標誌。

也就是說，在近半年，小黑還給自己寫了很多信。

在此之前，小喬和小黑一直都是每人一個月來回兩封信，也就是一共四封信的頻率通信的。

在沒有得到回應的況下，小黑依然不肯放棄小喬這個朋友，一直在給寫信。

喬依之回家后抱著沉甸甸的書包直接到自己臥室。

把所有的信件按照時間順序排列起來，從最早的那封，也就是差點被銷毀的那封信開始讀起。

[喬依之對不起：]

[我是小黑，為我之前那句『我只是把你當筆友』道歉。我其實從沒有僅僅把你當『筆友』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對不起，因為我的出、我的自卑、我的怯懦，我害怕跟你在同一所高中讀書、我害怕你見到我不是你理想中的樣子、我害怕你對我失。才口而出這句傷害你的話，但我從沒這想過你。]

[其實我一直盼著長大，期待跟你再見，但在我的設想中，那是在我有經濟能力之後……]

而不是一無所有之時。

……

第二封信距離第一封之間間隔了一周。

上面的字有些歪，筆跡有些抖，能看得出來主人那時候心應該是忐忑的。

[小喬，小黑再次道歉，對不起。]

[我承認，我最害怕的是你僅僅把我當你的筆友。你績那麼好，邊朋友應該不的，我從不敢奢求為你的朋友、你的同學。所以，我當時才會說出那麼一句，是我的不對，都是我不好。]

……

第六封跟第五封信之間只隔了一天。

上面寫著：[小喬，你現在應該對我很失吧，我也很不喜歡現在的自己。我不怨恨自己的出，雖然我現在不夠資格站在你面前，但我還是希我可以有朝一日和你為同學。我會努力考清河的]

……

喬依之一封封的看下去，分明可以一目十行的這次看信件卻很慢。

一字一字的往下輕聲念著。

十月份那封信寫了[喬依之，小黑了你的同學。]

[開心一點好不好？老包今天誇你語文功底紮實了，歷史老師也誇你記憶力好了。]

……

從那以後，喬依之看到信的落款了[——李聞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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