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手放在蕭彌月的雙肩上，輕輕著，輕聲問道：“那主子為何沒殺他？”

蕭彌月眼瞼微。

如玉道：“主子可不要說是殺不了他，主子若真想殺人，就沒有殺不了的，哪怕如今沒有了武功也并不妨礙，拋開能不能殺得了他來說，主子能狠得下心去殺了他麼？”

蕭彌月被這個問題問得下意識蹙眉。

如玉歪頭看著蕭彌月的側臉，緩緩問道：“主子很在意被他當替，是因為覺得為別人的影子而到恥辱，還是僅僅因為在意他的心意，接不了他的意中有雜質，你心里想要的得到他純粹的真心，才會這般惱恨他？”

蕭彌月了，想說什麼，話到邊卻又說不出來，垂著眼瞼，不知道在想什麼。

如玉又繼續給蕭彌月按腦袋，作輕，聲音也輕緩：“主子，其實你自己心中也看得明白，你并不是真的對他毫無心思的，只是礙于種種顧慮，你也只能讓自己不去在意，可這世間最無法控制的，便是心，你也不想去在意，可你的心由不得自己，再是冷心冷，主子也終究是個人，有有，活生生的人，七六終究是無法隔絕的。”

蕭彌月角微扯，一抹苦無奈的笑意漾開，眸間悲涼：“可那又能如何呢？”

如玉作頓了頓，又繼續輕輕的著的太。

蕭彌月靜默了良久，神悵惘的看著前方，緩緩敘說過往：“其實當年跟紀籌相識相知，我一直知道他對我很好，也知道他心悅于我，我觀人微乃本能，豈會窺不破他并不曾用心掩藏的意，其實那個時候我也不是沒有過貪，畢竟我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自己，知道自己究竟有多被人純粹和熾烈的對待，生長于寒冬的人，誰不想抓住暖呢。”

如玉有些驚訝，作停了下來。

蕭彌月微仰著頭，仙玉追憶之中：“當時其實想過，若是紀籌沒有那些家國責任，若他愿意放下他所有的一切跟我回大瀾，我也愿意與他在一，想讓他一直那樣對我好，可是他不能，而我，是永遠不可能耽于而罔顧責任的，既然知道沒有可能，便只得扼殺于萌芽。”

如玉怔然片刻，低聲道：“主子怎麼知道他不愿意呢？您又不曾問過他。”

蕭彌月繼續緩緩敘說，似乎在說別人的故事：“那個時候越國政局腐敗，朝堂傾軋百姓苦，他曾經跟我高談他的抱負，他說他想要江山清明海晏河清，想要國富兵強安居樂業，說起這些的時候，他好像在發，那個時候我便明白，這是他的宿命，我其實當時與他相也算另有居心，若東越國弱，于我自是好事，可看著他那樣神采奕奕，我便不忍心毀了他。”

話音黯然，聽得出心中是有些唏噓的。

如玉聽著也嘆之可惜，想要轉開話題：“主子怎麼會突然提起他？我們明明是在說榮王啊。”

蕭彌月仰頭看來，淡笑道：“只是突然想起他了，有些想不明白，當年他一心對我，我都可以說舍便舍，從不曾留猶豫，為何如今嬴郅這般虛假意，我卻似乎更加難過。”

“其實想想，你說的沒錯，我在意他對我的意是否純粹，當年我想抓住紀籌，是因為貪于他對我的好，可我其實對紀籌并沒有什麼心思，但我是有些心悅嬴郅的，所以想要從他那里得到的東西更多，得不到了，便更加難以忍。”

如玉挑挑眉。

旋即，擰眉憂慮的嘆了口氣：“主子這是陷進去了。”

蕭彌月笑容乏味，仿佛蘊含著無盡的苦，說：“無論是否深陷其中，也都沒有意義了，不管是過去的姜姮，還是如今的蕭彌月，我都不可能為任何人停留，何況比起紀籌，我跟嬴郅之間隔著的東西更多，我毀了他，他落得如今這般境地是我造的，哪怕是到了現在，我也依舊顧忌他附有的患而不愿意給他解毒，更加免不了算計他，我心悅他又如何？他不值得我妥協，也不會為我退讓，明知道是無疾而終，為何還要將錯就錯？”

“可是即便沒有結果，我也希他對我是真心的，哪怕他另有算計，真心不過爾爾，起碼也是真心待我這個人的，而不是將我當做別人的替代品，還是一個死人，把他送不出去的虛虛實實的安在我上，從我上去看別人的影子，我不要別人的東西，是我的便是我的，不是給我的，便是屋及烏我也覺得惡心。”

如玉自然明白蕭彌月的介懷，靜默許久，問：“那主子往后打算如何？之前主子留在這里給他療毒，雖然另有謀算，可也算是念他的心意了，所以哪怕知道他藏著楚氏兄妹對你多有欺，也都還是不去計較，如今既然知道了榮王的心思，還要繼續留在這里麼？”

蕭彌月笑了一下，眼底盡是涼薄譏諷：“為何不留？此前對他的那一番謀算我還有些愧疚，如今便也不需要了，我有的是要的事要去做，比起我的籌謀夙愿，他能算什麼？他若真心對我，我還可心懷惻，可如今我做什麼都不需要顧慮了。”

這個人，其實心狠也心，對于真心對的人，是狠不下心去傷害的。

當年一開始惦記的不只是燕國江山，連東越也在的野心之中，所以去了東越，布人尋找南宮氏脈的同時，也打算布局蠶食東越，才找到了紀籌，打算利用紀籌謀奪越國。

可紀籌心悅，對很好，便搖了，人就是這樣，越是缺失什麼，便越是想要，所以暫擱了對越國的謀劃，和紀籌了盟友，也是至。

如今的嬴郅，也開始搖了，已經在認真的給嬴郅療毒，在猶豫要不要給他解毒，用心的在考慮解毒的利弊，顧慮也在一點點的減，或許再這樣下去，終有一日，也會放棄對燕國十多年的籌謀，以此回報他的一腔真。

這世上真心的人太了，連的父母至親都不愿給的，有人愿意給，除了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也沒有別的能給的了。

可嬴郅還是讓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