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立衡說完,沒有多留便走了。
目的已經達到,宋弗不值得他浪費時間。
宋立衡離開之后,流蘇進了屋,看著自家娘娘坐在桌前喝茶,走過來:
“娘娘。”
宋弗喝完手中的茶,自己又續了一杯,
“等喝完這杯茶,我們再回府。”
流蘇:“是。”
宋弗一邊喝茶一邊看向外頭。
從剛剛的對話可以看出來,宋立衡今日來,主要就是看看的危險究竟有多大。
自己作為太子妃,對他們還是有一些用的,若能為他們的自己人那自然是好的。
但宋弗這一世,一反骨。
宋立衡……
是個大禍患。
宋立衡有智謀,有資歷,在朝堂上可謂一呼百應。
他投靠了李元齊,對李元齊是一個非常大的助力。
對于這樣的左膀右臂,宋弗不準備和他玩謀了,浪費時間。
也怕自己來不及,而且麻煩太多。
那便,直接一勞永逸。
宋弗垂下目,琢磨了好一會,而后抬頭向流蘇看過來。
對流蘇招了招手,流蘇會意,附耳過去,宋弗在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流蘇嚇了一跳。
“娘娘,那是丞相府,晉王在郊外好安排,但是丞相府……。”
宋弗:“嗯,別的地方我還做不,但是丞相府,完全可以。”
流蘇:“這樣一來,會不會目標太大?”
宋弗目看向遠:“既然李元齊做得,那我們也做得。
“就如法炮制吧,晉王怎麼死的,丞相,也一樣。”
確實有些冒險,但是,對付宋立衡,這險值得冒。
而且,不會有人想到會對付宋立衡,正好打他個措手不及。
燈下黑,渾水魚。
流蘇深吸了一口氣,應了一聲:“是。”
一刻鐘后,宋弗離開了明炔樓,馬車回了太子府。
明炔樓外,宋立衡沒有離開,他還是有些不放心,所以等了等。
見宋弗過了一會才離開,沒有異常,這才讓馬車駛離,往齊王府而去。
到了齊王府,由側門而,沒有讓人發現。
齊王府。
宋立衡見著李元齊,把自己和宋弗的對話大致說了,還有自己對宋弗的看法。
李元齊聽完,眉頭微微皺起。
雖然宋立衡說的很有道理,但是他還是有些反對意見。
他察覺到有些事不對,但是又說不出。
聽起來,宋弗確實不足為懼,他心中卻又不能完全放下心。
他看向宋立衡:“太子妃是在你邊長大的,你對,應該算是知知底的了解,有沒有覺得,哪里不對?”
宋立衡想了想,開口道:
“王爺,依微臣的看法,弗兒這個人,的確是有些小聰明,但微臣以為,不氣候。”
李元齊若有所思:“但看做事,膽量有之,魄力有之,對局勢的掌控度也有之。
“若不然不會第一步就想到要去拉攏李元晉的人,而且做事毫不拖泥帶水。其實在本王看來,太子妃……,是個可造之材。”
宋立衡看了李元齊一眼,
“王爺,微臣今日和弗兒說話,能看出來,弗兒對王爺的意,依舊。
“弗兒盯著晉王的人,有沒有可能,只是為了引起王爺的注意。有時候子在這方面的執拗,讓人心驚。”
宋立衡一邊說一邊看向李元齊,見李元齊不說話,他垂下眼眸,意有所指的開口:
“王爺有些錯覺,也是正常。
“只是,再如何,這顆棋子現在也只能放在太子府,若在自己邊,太危險了。
“微臣冒昧,并非擔心王爺,而是擔心弗兒對王爺的心思,做出什麼不好的事,讓王爺防不勝防,那就不好了。”
李元齊聽到這話,心中明白宋立衡是什麼意思,別開了目:
“本王,倒也沒有這樣想。”
宋立衡略微低頭,趁機說道:
“微臣的侄戚蘭歌,比之弗兒也不差,有機會王爺可見見,蘭歌是微臣心栽培,定能助得王爺一臂之力。”
李元齊想了想:“戚家的小姐?”
他想起來,上次四月初一,去落霞寺跟宋弗相見,從落霞寺回京的路上,就遇到一位戚家的小姐。
原來是。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倒是和宋弗不一樣的。
“也好,改日有機會,便見一見,丞相的人,必然都是極好的。”
兩刻鐘后,宋立衡從齊王府離開。
他腦中想著今日和宋弗的見面,還有和李元齊的見面,目沉思。
宋弗倒是有本事,在這種況下,還能讓李元齊念念不忘。
只是可惜,宋弗現在是廢子一枚。
這顆棋子現在已經發揮效用了,太子亦是廢人一個。
宋弗現在最大的作用,就是太子事發,解決跟著太子的那群老頑固。
至于李元齊這邊,現在已經是完全的儲君之相,再沒有任何一點威脅。
到這里,宋立衡松了一口氣。
心中暗道自己跟對了人,只要熬過這半年,熬到太子毒發,便能守得云開見月明。
大家都道,他這個丞相,一呼百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但他心中很清楚,皇帝對他的忌憚,只差一個踢他下馬的時機。
他投靠新君,新君上位,朝堂不穩,就需要他這樣的老臣來鎮住朝堂,到時候,他的影響力會不會上一層另說,但他丞相的位置,卻是實實在在的還能再穩最十多年。
現在的他,每一天都在懸崖上行走。
和齊王合作,是為自己尋找出路,也是為自己尋得一道保命符,若真出事,齊王會保他一命。
現在局勢逐漸明朗,他的地位也能逐漸穩固。
接下來,只要戚蘭歌嫁齊王府,再上一層保障,那他,便再無后顧之憂。
宋立衡心頭篤定,一回府,便把戚蘭歌到了跟前。
傍晚時,京城下了一場雨。
宋弗去了一趟樂施院,把這幾日的果給了李元漼。
李元漼看著激得不得了。
連連說了好幾聲好,把宋弗夸得天上有地下無的。
宋弗自然是又一番借機表衷心,一遍又一遍的說著太子府好臣妾才會好,太子好就是臣妾好,這樣的漂亮話,哄得李元漼高興得找不到北。
暗道自己娶了個寶。
宋弗每次出馬,都沒有讓他失的,他心中對宋弗亦是愈加滿意。
宋弗沒有在樂施院留晚膳,而是稟報完這些事,便找了個機會離開了。
李元漼原本還想留一留,但一聽宋弗說,還有幾個人需要特別的商討一二,李元漼當即便放了人。
宋弗回到棲風院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流蘇過來稟報:
“娘娘,一切準備就緒。”
宋弗點了點頭,走到佛龕前,點了三炷香。
上一回回門,因為下人賣契的事,大鬧丞相服,換了朱姨娘一條命。
當時想著,有了那一回事件,等后面他母親秦桑的死因出來的時候,大家也不會太過意外。
到現在,倒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等明日一早事結束,秦桑的死因怕是就要被塵封了。
心中暗暗道:只要以后有機會,哪怕宋立衡已死,也希母親的事能夠真相大白,為母親求一個公道。
宋弗上完香,玉珠伺候沐浴。
到夜深,流蘇送來一封信:“娘娘,公子的信。”
宋弗心頭跳了一下,把流蘇手中的信接過來,信微涼,仿佛還沾染著西北的風霜。
流蘇看了自家娘娘一眼,眼中帶著笑意,然后悄悄的退了出去。
宋弗在椅子上坐下來,打開信封,厚厚的三張信紙,前面兩張,把邊境的事,言簡意賅都說了一遍。
這些都是他們之前已經商量好的,該如何做,各有什麼況,現在陸涼川一件一件都給回饋。
一切都十分順利。
看完前面兩張,宋弗出第三張信紙。
不同于前面兩張寫的麻麻的字。
后面一張只寫了一句話:
宋弗,保護好自己。
宋弗莫名的心頭一酸,飛快的將信紙折了起來,心卻咚咚咚的跳個不停。
下意識的往后頭看了一眼,沒有人,才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宋弗又打開信,打開第三張,白皙纖細的手指落在信紙上。
食指過墨跡,一筆一畫的描繪著寫字人寫這行字時的形。
順著筆畫細細的描繪了一遍,角不自覺的出笑意……
過了許久,流蘇進來添燈。
看了自家娘娘一眼,自家娘娘正坐在燈前看書。
面平靜,但是能覺到自家娘娘此時心愉悅。
心中想到之前每一次提起公子時,自家娘娘的表。
疑娘娘明顯也是對公子有心,卻為何要抑自己的。
就像現在,收到了公子的信,明明心中歡喜,但是卻一點都不敢表現出來。
流蘇沒有打擾自家娘娘這份好心,點了熏香,然后悄悄的退了出去。
宋弗坐在桌前,著桌上的燈芯,看著燈芯的火苗一簇一簇的跳躍,心中一遍一遍的說服自己:
就放縱自己一下下
就悄悄的放縱自己一下下
反正,誰也不知道……
想到這里,角出一抹會心的笑意。
這一生有一個可以值得掛念的人,是上天的恩賜。
上天給的禮,遠遠的看一眼就行了,其它的不敢奢求。
宋弗不怨天尤人,也沒有覺得上天不公,
有些人,能相識一場,便已經是恩賜。
夜深,宋弗準備歇息。
閉上眼睛的時候,角微微上揚。
聽聞,睡前念著的人,夢里也會遇見。
一夜好夢。
天亮。
宋弗醒來的時候,外頭青天白。
今天下雨,窗外傳來淅瀝瀝瀝的雨聲。
屋檐滴滴答答,雨水順著瓦片的隔道落下來。
有那麼一瞬間,宋弗有些分不清是夢里還是現實。
剛剛一覺醒來時,夢里清晰的景象,就這一晃神的功夫,消失得無影無蹤。
抬手扶了扶額頭,腦中逐漸清明。
玉珠過來,將鮫紗帳掛起來:“娘娘醒了。”
宋弗看向窗外:“什麼時候下的雨。”
玉珠回道:“是今日卯時。”
宋弗目落在窗外的小池塘,沒有收回來。
想到,陸涼川離開那一日,亦是卯時下的雨,一覺醒來,也是如此的天氣。
吩咐玉珠:
“一會把早飯布在廊下,今兒在外頭吃。”
玉珠:“是,奴婢伺候娘娘洗漱。”
宋弗起床,洗漱好,玉珠額外替宋弗披了一件外披,這才讓人送了早膳上來。
廊下的椅子上,玉珠早早的放好了墊。
宋弗出來,坐在廊下,喝著粥,看著園子里的婆娑細雨,眼中一片清明。
剛剛用完早膳,流蘇便回來了。
宋弗喝了茶水漱口,玉珠端了茶杯下去,流蘇上前稟報:
“娘娘,一切順利,宋丞相今日凌晨,死在府中。”
“嗯,我知道了。”
宋弗沒有,靜靜的坐在廊下,看著外頭的雨下小。
細雨一一的落下來。
宋立衡殺害了秦桑,也一手策劃了秦家的結局。
對于宋弗來說,宋立衡死不足惜。
宋立衡一倒,丞相府便不復存在。李元齊斷了一條臂膀,戚蘭歌也沒了依靠。
宋弗閉上眼睛,在廊下小憩。著涼風夾著雨吹向面頰。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頭有丫鬟冒冒失失的進來稟報:
“娘娘,前頭來了喪報,丞相府出事了。”
宋弗睜開眼睛,從椅子上站起來。
流蘇趕忙上前將事詢問了一遍,宋弗當即讓人把事稟報太子,自己先行一步,回了丞相府。
丞相府的大門莊嚴肅穆,彰顯著這座府邸的尊貴繁華。
剛剛回府,管家便來了。
“太子妃娘娘回來了,丞相大人在前廳。”
宋弗點了點頭,往里走去。
一路上,都注意觀察著四周。
丞相府出了那麼大的事,居然沒有,下人們井井有條,雖然面凝重,卻并不見慌之。
四周已經掛起了白幡。
宋弗問道:“府中如今誰主事?”
管家回答:“回娘娘的話,是蘭歌小姐。”
宋弗繼續往里走,心道:戚蘭歌這個兒,宋立衡沒有白費心,是個能擔事的。
只是,沒機會了。
會把所有的危機,都盡力扼殺在搖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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