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暢暢,我爸爸說,再過幾天我就要上一年級了。」馬秋汝小臉上哀怨了一下。
「上一年級不好嗎?」暢暢覺得,作為大班的「大哥哥」「大姐姐」,看著兒園那些三四歲的小寶寶,也實在太小了。在兒園混了三年,從小不點混「老大」,他們也該升級了。
「一年級的老師會打人,還會罰站,每天都要寫作業,不寫作業老師要拿小子敲你頭的。」馬秋汝一臉凝重,「真的,不騙你,我哥就是這樣的。」
「你哥也被老師打過嗎?」
馬秋汝回想了一下:「他好像沒有,但是他們班,調皮的小孩經常挨批評的,學不會也要批評。我哥說——」馬秋汝學著哥的樣子,手指著,「小屁孩,你還想上一年級啊,等到了一年級,你就知道兒園有多好了。」
兩個小姑娘並肩坐在校園的花壇上,晃悠這兩條小,好不逍遙自在,可討論的卻是如此嚇唬人的一個話題。
「你哥他不是沒被打過嗎?」暢暢想了想,「兒園金老師也批評人啊,批評何東傑那樣的,我們又不會故意調皮搗蛋,老師幹嘛要打我們。」
「我哥說上一年級要寫作業。」
「寫就寫唄,我爸爸就喜歡寫字。我爸爸說,上一年級才有意思,我們又不能跟小寶寶一樣,一直上兒園。」
暢暢心裏,現在真的不是小寶寶了,長大了,很快就要上小學一年級了。
「馬秋汝,回家吃飯了。」楊娟遠遠走過來喊了一聲,「看見你哥了嗎?」
「沒看見。」馬秋汝答應著,楊娟又開始喊馬秋吾。
兩個小姑娘手拉手往回走,走近了楊娟笑道,「暢暢,你今天去我們家吃吧,你們家今天剛搬家,你媽媽恐怕沒時間做飯了。」
「不用了,謝謝阿姨。」暢暢心說,媽媽沒時間做飯才好呢,爸爸媽媽沒時間做飯,就會領出去吃大餐。
果然回到家一看,爸爸媽媽都換了裳,媽媽穿的碎花連,爸爸換了白襯衫,看樣子應該是準備去吃西餐。因為暢暢喜歡西餐的甜點和雪糕,他們家尤其是在夏天,出去吃飯就經常選西餐廳。
一家三口去了附近一家新開的西餐廳,馬卡龍還不錯,油焗蘑菇也好吃,吃完飯散步回來。
暢暢先洗澡,天太熱了,洗完澡出來反而覺得更熱,開著風扇看了會兒電視,涼快夠了,慢騰騰踩著小拖鞋進了自己房間,爬上小床睡覺。
搞得爸爸媽媽還有點失落。第一天給兒分房,怕小孩害怕不適應,還商討了各種攻略呢。
兩人坐在沙發上,心不在焉等了五六分鐘,小姑娘的房間里也沒一點兒靜。
兩人對視一眼,有點坐不住,又有點不甘心。
姚志華:「我進去看看?」
「那你進去看看。」江滿道,「我洗澡了。」
姚志華於是小心翼翼推開門,放輕腳步走進去。屋裏沒關燈,小姑娘臉朝里趴在枕頭上,小胳膊小愜意地舒展著,看樣子像是睡著了。
這麼快?
姚志華躡手躡腳走到床前,悄沒聲地頭過去,想看看是不是真的睡著了,就在他頭靠近的時候,小姑娘忽然轉過頭來,黑眼睛亮晶晶閃著淘氣的芒,笑哈哈地:「哇!」
姚志華:「……」不搖頭失笑,爺兒倆哈哈笑一團。
「小調皮,要不要爸爸陪你?」
「媽媽呢?」
「你媽洗澡了。」
「那你給我講故事。」小姑娘翻個,笑瞇瞇閉著眼睛,「講個故事我才睡覺。」
「哎呀,你都要上一年級了,不能再讓爸爸媽媽講睡前故事了。」姚志華手準確地從旁邊小書柜上出一本書,「你不是都認識一些字了嗎,以後你自己讀睡前故事怎麼樣,看不懂這還有圖畫,還可以問我,。」
「不要。」小姑娘翻過來,翹著兩條小,拽拽地抬著下,「我明明還沒上一年級呢,明明還有好幾天,你給我講。」
姚志華覺得這個理由講得對,便把注音的故事書放回書櫃,換了一本《中國神話故事》,翻開一頁給讀,讀著讀著小姑娘就睡著了。
他這是講故事還是唱催眠曲呢。姚志華手虛虛地了一下小姑娘的臉,沒真,把書放回去,打開床邊一盞小夜燈,躡手躡腳走出來,關燈關門,然後沖澡回他們房間。
「我怎麼覺著,暢暢分房,倒是我們不適應了。」
「那等長大嫁人,你怎麼辦?」江滿鄙夷地看他。
實則自己也有點不放心,頓了頓也跑去隔壁,悄悄推門看看,暖黃的小夜燈線里,約看得到床上小姑娘睡覺呢。
江滿又回來,把門關上。剛關好門,姚志華赤腳下床,把房門打開了,回頭對上江滿的目,笑道:「別關門了,萬一夜裏醒了哭鬧,或者再跑過來找我們。」
兩人靠在床頭,姚志華拿了一本書隨意翻看,江滿則把床頭準備的小黃瓜在臉上,做個容。
又過了有幾分鐘,姚志華放下書,跑去把房門關上。回頭對上江滿戲謔的目。
「先關上,先關上。」他訕笑,爬上床攬著肩膀,嫌惡地去揭臉上的黃瓜片,「你瞅瞅你,弄這些玩意兒幹嗎呀,整天往臉上黃瓜、鮮,弄得跟十七八歲小姑娘似的,你也不嫌太了。」
江滿:「好勾引你啊。」
「……」姚志華差點嗆了一口,笑嘻嘻把臉上的黃瓜片全弄下來,笑嘻嘻地抓住貧,「我就知道媳婦最上道了,趁著小東西睡了,咱倆好好整一把,你說以前睡旁邊小床,我們整天,跟做賊似的。」
於是新家新床,氣氛正好,孩子的娘再一努力,孩子的爹就妥妥整大了,消停下來往那兒一躺,睡得比誰都死。
江滿迷迷瞪瞪踢了他一腳,沒反應,懶洋洋躺了幾分鐘,只好自己懶洋洋爬起來,隨手掀起被單給某人蓋上,把門鎖打開,把房門拉開一條小,提防小姑娘半夜醒了。
結果兩口子是被閨醒的,暢暢在外面咚咚敲門喊:「起來了起來了,說好今天去花鳥市場的,快點兒你們倆大懶蟲。」
被醒的兩口子面面相覷。
姚志華索著在被單下穿上,一邊瞄了眼房門,跟江滿嘀咕:「你看你閨讓你慣的,越來越沒大沒小了吧。」心裏決定,以後晚上還是把房門關好吧。
「你閨,明明是讓你慣的。」江滿反攻一句,揚聲答應道,「起來了,暢暢,你先刷牙洗臉。」
塑料小拖鞋噠噠噠跑開了,接著衛生間就傳來水龍頭的聲音。
「你說這小孩,今天怎麼起這麼早,一大早上興。」姚志華打開櫥找服,要去花鳥市場,他就拿了平時打球的短袖汗衫、大衩,一休閑舒適。
「是我們起晚了,你自己看看都幾點了。」江滿穿著睡爬起來,拉開窗簾果然刺眼,先把昨晚的戰場打掃一下,還有被姚志華同志弄丟在地上的黃瓜片,簡單收拾一下,開他,去櫥里拿了一條簡單舒服的亞麻連。
一邊找,一邊推姚志華:「去去,你好了就趕出去,我換服。」
「嘁。」姚志華斜斜地挑眉笑,「此地無銀,掩耳盜鈴,說的就是你。」
「我還翻臉無呢。」
「我看也是,用完了就扔。」
江滿:「……」
忍了忍,無可忍:「滾!」
某人笑嘻嘻滾出去了,跑去監督閨刷牙。
一家三口吃過了早飯,便跑去附近的花鳥市場,先給閨買了小金魚,本來暢暢自己撈了兩條,賣魚的非說養魚要養單數,才能「有餘」,結果就買了三條。
買完了金魚,姚志華就跑去看那些花草綠植。先買了兩盆大的綠植,說放在客廳,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他專挑那些開花的小盆栽,蘭花、梔子、月季、太花,一口氣買了好幾盆,以至於三口人本拿不了,人家賣花的老闆承諾給他送過去。
「我說姚志華同志,你發花癡啦?」江滿端著金魚缸,「咱們家養得下這麼多花草嗎?」
「就這幾盆,放到臺上,這個太花它還死不了,都不用你管的。」指指那棵蘭花,「這個放到書房,好歹咱農村土老帽也高雅一下。」
「先說好了,都歸你養,我可沒那個心。」江滿懶得管他了,端著金魚缸,領著暢暢慢悠悠往回走。
「媽媽,這個金魚好養的吧?是不是得給它買魚食?」
「好養,你給它喂,金魚沒有死的,都是撐死的,然後三天換一次水。」江滿一邊囑咐著,一邊心裏默默補充,實在不行,七天換一次魚。
結果小姑娘本慢子,還有耐心的,媽媽講了給它喂,這麼小的金魚,一星期才能喂兩次,一次頂多喂幾粒魚食。
小姑娘記得牢,生怕貪吃的魚兒們撐死了,居然養活了好長時間,都沒用七天換一次魚。
三口人先回去,很快賣花的老闆就用個小三車把花草給送來了,大盆綠植兩人搭手抬上去,小盆栽娘兒倆就往樓上端。
經過一樓,門一開,徐紅頭出來笑道:「暢暢媽媽,你們買花呀,這花好看的。」
「姚志華喜歡弄這些花花草草。」江滿笑道,「還不是看你們家臺上那太花好看,他今天就跑去買了。」
「太花好養,我們家還有仙人掌,也開花了。不過你們家有小朋友,仙人掌還是不要養了。」徐紅笑瞇瞇看著暢暢,「你兒真可。暢暢,你爸媽怎麼把你生得這麼好看。」
暢暢瞇眼笑,
「小調皮。」江滿笑道,「我聽說徐老師您兒才有出息呢,今年高考考得那麼棒。」
徐紅忙說哪裏哪裏,然後把手裏的東西遞給暢暢,笑道,「我兒去南方旅遊,帶回來的明信片,送兩張給暢暢玩。」
江滿明白這是表示答謝昨天送的小蛋糕,便暢暢說謝謝,收下了。這棟樓的鄰居,差不多都聽楊娟說了一些,周明偉和徐紅有一兒一,兒今年高考完,已經上大學了,兒子讀中學。
反正整座樓他們住在裏頭,算年輕一輩了,別人家大都是人到中年,一樓周明偉對面那家王教授,已經退休了的。所以他們兩口子在別人眼裏妥妥的小夫妻。
經過二樓,江滿便把腳步慢了下來,聽著東側那家沒什麼靜,拿不準人家在不在家。
領著暢暢,把花和金魚缸送到樓上,便挑了盆紅月季花,讓暢暢端著,自己拿了包小蛋糕,直接下來二樓,敲敲門。
等了等,門開了,一個五十來歲的人打開門,清瘦,捲髮,氣質十分優雅,說話稍有點南方口音。
「你們是……」
「您好,朱教授。」江滿忙點頭笑道,「我們是樓上新搬來的鄰居。」
「哦,你們是小姚家呀。」
「對。」江滿笑笑,暢暢,「跟問好。」
暢暢慢聲細氣地問了句「好」,朱薈笑道:「小朋友真漂亮,你們快請進來坐。」
「我們不進去打擾了。」江滿笑道,「我們昨天才搬進來,就來打個招呼,您看我們家裏有個小淘氣,怕在樓上跑來跑去,吵到您了,我正說呢,回去給換底的拖鞋。」
朱薈忙說沒有吵到,手暢暢的腦袋笑道:「小姑娘比較乖巧,以前呂教授住在樓上,他的小孫子要是來了才吵呢,不過我們都很喜歡小孩子的。」
江滿就客氣幾句,說以後請多關照,便把月季花送給朱薈,又讓暢暢把小蛋糕送給。
「你太客氣了。這花我很喜歡,真漂亮。」朱薈可能是有點意外,把花盆接過去,先放在門邊柜子上,一手接過蛋糕,就拉著暢暢要給找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