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前，江滿給江穀雨寄去一些錢，囑咐送節禮幫也送一份，跟江老爹說就不回去了，盡量買點老人能吃的能用的，或者再給他買件服之類的。

江滿算是看出來了，把錢寄給江老爹，他只會轉手就給兒媳婦，指不定還覺得自己這個公公當得真好。

各家有各家的日子，娘家就是這麼個模式，姐妹倆反正也習慣了。

至於姚志華會不會給老姚家他爹娘寄錢，還是怎麼安排，江滿也不問，也不管，毫不關心。

姚老頭、姚老太再不好，也是把姚志華養大了的，姚志華要真能不管不問，他就不是姚志華了。

一碼歸一碼，他跟他爹娘那邊，只要別牽涉，江滿只當跟自己無關。

八月十四，江滿只在一早晨去烤了兩爐月餅，除了周圍客鄰居來買，別的就沒怎麼賣，有客人來問，就說臨到跟前兒沒做，尋思大家早該買了的。

把兩斤一包分好，中午就讓姚志華拿了幾份，去送給他幾個悉的教授，還加了包茶葉。

「這樣能好嗎？」姚志華拎著月餅問道。其實八.九十年代社會還真尊師敬長，可尊敬歸尊敬，這年代淳樸的人們，大約很有給老師送禮的做法。

「一共才兩斤，你就說自家做的，帶來大家嘗嘗，我連四斤都沒敢給。」江滿指指另一包，「這一包多些，你拿去給你那幾個同學分，過節他們肯定也回不去。馬秋汝爸媽都來過，估計不人都知道了你家裏開麵包房、賣月餅，你都不送兩斤，你才不好意思呢。以前你讀本科，不也經常請宿舍同學吃東西，我辣豆醬做的了？」

姚志華一想，也是啊，樂顛顛拿走了。

然後江滿就故意晚一些去接暢暢，反正他們家那個天生淡定派的小姑娘，你去晚了人家也不著急。

果然等江滿去時，別的小朋友都被接走了，暢暢坐在小椅子上，正在跟兩個老師說話聊天。

「暢暢，你媽媽今天怎麼還沒來接你？」尹老師問，「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媽媽說過今天可能晚一點。」小姑娘不急不躁地說，「我媽媽很忙的。」

「暢暢。」江滿走進去，笑著跟兩位老師打招呼，「不好意思啊，金老師，尹老師，我有點事來晚了，耽誤你們下班了。」

兩個老師便笑著說不著急。

「暢暢，我們回家吧。」江滿領著暢暢，隨手把兩包東西放在小朋友放水杯的桌子上，「兩位老師，我自己做的月餅，拿來給你們嘗嘗。」

兩位老師連忙說，這怎麼好啊，不用不用。這年代大家都很淳樸。

「老師，我媽媽做的月餅，可好吃了。」小姑娘說，「我媽媽會做很多好吃的。」

「老師別客氣，我自己做的，你們還嫌棄了？」江滿笑著暢暢，「跟老師再見。」

自從這個店開業，今兒算是早回家一回，太都沒落，娘兒倆手拉手，說著話兒回家。

走到家門口，報箱裏拿了訂的報紙，一看，裏邊還有封信，江滿掃了一眼，是老家寄來的，寫著姚志華收，便隨手放在一邊。

「今晚回來的早啊你們。」姚志華高高興興一推門，怎麼沒聞到香味，例行的開場白，「今晚吃什麼？」

江滿：「去吃西餐？」

「我聽說要預約的。」

「我下午打電話預約過了。」

江滿得意了一下下，當然，因為租住的房子，他們自己家還沒裝電話，用的街道傳呼電話，付錢的。

姚志華停了停，狐疑：「今天你不忙？」再想想，「今天也不是什麼日子啊，明天才中秋節呢。」

「休息的日子。」江滿哎了一聲，這陣子賣月餅把累的，得虧中間吳小青還幹了七天。

指指暢暢：「決定了，明天歇業一天，過節，你不放假的吧，我們娘兒倆玩去了。」

姚志華：……欺負人啊。

三口人收拾一下出門，去吃一家民國時就有了的老字號西餐，黑胡椒牛排和紅酒，沙拉，油蘑菇湯，白蘭地，浪漫的小提琴曲。

姚志華人生第一次西餐驗，就是跟著媳婦學西餐禮儀，暢暢小姑娘則獨獨喜歡上了甜點馬卡龍。

「也就這麼回事兒。」姚志華其實不太吃得慣，指著紅酒說，「我覺著，還不如咱們家做的那煸炒小公呢。」

「這個是法式西餐。」江滿笑道，「下回哪天閑著了，咱們帶暢暢去驗一下老子的餐廳。」

「法式西餐？」姚志華覷了一眼暢暢，見小姑娘正在專心吃的馬卡龍，便眨眨眼睛湊近，小小聲地：「我聽說過法式熱吻。」

江滿睜大眼：「姚志華，你還能知道這個？我還以為你整天研究甲骨文呢。」一本正經的夸人表，「有進步啊，不錯不錯。」

「去你的。」姚志華一頭黑線，什麼意思啊？

結果一扭頭，恰好看到對面兩位年輕的金髮國際友人，一男一，正在熱吻。

姚志華：……

趕把頭轉過來，下意識地坐直調整角度，擋住了自家閨的視線。不然自家求知慾旺盛的好奇寶寶問起來，你給解釋吧。

他轉過頭，江滿目中帶著些戲謔，揶揄地看著他。姚志華便沒好氣地瞥了一眼。

江滿：「瞪我幹嘛？我可沒說你老古董。」

「你……」姚志華手指虛虛地點點，「你……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一抬頭，對上自家閨黑亮亮的大眼睛，姚志華忙咳嗽了一聲，掩飾道：「那個……你媽不乖，我批評。」

江滿看看閨，乾脆一扁，可憐兮兮地告狀：「暢暢，你爸欺負我。」

「哦，等會我打他。」暢暢小姑娘淡定如常，低頭繼續吃自己的甜點了。

兩口子對視一眼，這次到江滿一頭黑線了。

然後三口人拉著手散步回來。

「媽媽你看，今晚的月亮好胖啊，又白又胖。」暢暢看著樓群中爬上來的一圓月。

「嗯，還真胖。」爸爸媽媽聽得都笑起來。

回到家，彎腰換鞋的空檔，江滿看到鞋柜上的報紙，便出信封遞給姚志華：「你的。」

姚志華接過來，看了一眼，知道是老家他爹娘來的信，基本也沒多大事，便隨手放在一邊，先換鞋。

伺候小姑娘洗漱完了，聽完睡前故事，姚志華才得空拆開信封。然後氣得把信丟到一邊，坐在沙發上生悶氣。

江滿洗澡出來，一看他這個德，便問道：「怎麼了？」

姚志華努努：「你自己看。」

江滿看看那封信：「你要說就說，我可不想看。是不是你爹娘又折騰什麼了？」

「香香生孩子了，家裏那麼遠也沒法去，說我離得近些，讓我去看看。」

江滿：「這也沒什麼呀，令妹生孩子，你娘讓你去看看。」想了想，「你去不去，其實你離得也不算近吧，還上課呢，不想去你就說不好請假。」

對上姚志華面無表的樣子，江滿頓了頓，腦子裏嘣了一聲：「等一下……令妹生孩子？」

「對。」姚志華點點頭。

「去年過年，我們從老家搬去藍城，不就是說懷孕，過年沒回來嗎。」

江滿嘖了一聲，呵呵笑了一下，「我說姚志華，令妹真有本事啊，這是懷了個小哪吒，還是一年多生了兩個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