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閻威為曾經的林軍統領，對皇上不可謂不了解，如今置事外，不參與任何一方奪權之爭，自然明白太子遇刺一事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不過他也無需過多臆測，且不說太子究竟有沒有意外，單單皇后和司徒家屢屢吃癟直至遭遇重挫，就足以證明皇上對司徒家已經忍到了極限。

司徒婉算什麼？

太子妃若當真有孕，那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皇上唯一的嫡孫，司徒婉真敢進宮告狀，謀害皇孫的意圖便會就此揭，這樣一來只會更快地把司徒家送上絕路。

司徒婉這晚被打得奄奄一息，屋子里只有兩個心照看，清理傷口，上藥，煎藥喂藥，每一個作都疼得司徒婉搐個不停，幾次幾乎昏死過去。

半天忙下來，不僅司徒婉遭了一番大罪，兩名同樣疲憊不堪。

這個晚上，榮王夫婦悄悄去見了幾位宗室王爺王妃，試圖說服他們，把他們拉到自己的陣營，明日早一同去探太子。

同樣是這個晚上，云子姝又開始做夢，夢中一個盛裝高貴的子被困深宮，明明那麼驕傲，眉眼間卻總是縈繞著忍和悵然，案上堆積如山的書籍似乎是漫長孤寂的深宮里唯一的藉。

畫面一轉，斯文俊秀的男子溫款款，一明黃彰顯尊貴份，側的宮人低眉垂眼端上一碗，子怔怔地盯著那通晶瑩玉潤的碗，眼底仿佛有著訴不盡的悲愴。

過了不知多久，緩緩手接過那晶瑩剔的玉碗，纖長的是蒼白得沒有一……

云子姝心頭絞痛，驟然驚醒，額頭冷汗涔涔。

“姝兒？”司滄敏銳地察覺到氣息不對，連忙手把攬在懷里，“怎麼了？做噩夢了？”

云子姝沒說話，慢慢從床上坐起，有些疲憊地靠著床頭，手輕著小腹。

司滄跟著坐起來，把外面當值的侍了進來：“倒杯水進來。”

“是。”

殿留了一盞燈，線稍顯昏暗卻并不影響視線，司滄目落在云子姝臉上，見臉白得厲害，心頭微滯，薄微抿。

不大一會兒，侍端著熱水進來，司滄接過水示意出去，然后把水遞給云子姝：“喝杯水潤潤。”

云子姝看了他一眼，不發一語地接過杯子，低眉喝了半杯。

“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個噩夢。”云子姝平靜地開口，聲音里著幾分沉寂，“我覺我夢見了東姝王。”

司滄斂眸：“怎麼了？”

“司滄。”云子姝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開口問了一句，“歷史上的東姝王有沒有留下子嗣？”

司滄神微變：“沒有。”

“文帝曾經那麼喜歡過，他們之間沒有過孩子？”

“史書上記載過，東姝王有過兩次孕，但是都沒保住。”

云子姝語氣平靜：“份那麼尊貴，孩子為什麼保不住？”

司滄道：“第一次誤食胎藥，孩子沒保住，第二次可能是出了意外。”

意外？

云子姝掌心著腹部，斂眸淡問：“如果有朝一日，我有那般尊貴顯赫的份，我肚子里的孩子會不會也保不住？”

“不會。”司滄神一變，下意識地開口，聲音沉冷如冰，“沒有人敢這麼做。”

“若有呢？”

“他會死無葬之地。”

云子姝沒說話，心里清楚卦妃不會善罷甘休，會不余力地讓想起從前，那些早應該被忘的往事如果一點點從塵封的記憶里復蘇，會給他們帶來什麼？

“司滄。”云子姝淡淡開口，“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卦妃暴斃？”

司滄微默：“你想讓死？”

“可以嗎？”

司滄沉默片刻，緩緩點頭：“只要是姝兒想讓死，就必須死。”

云子姝淡問：“擅長占卜，算是異能者，你若殺，會不會遭到反噬？”

司滄手把擁懷里：“沒關系，反正本來也要死了。”

“……算了吧。”云子姝輕輕閉上眼，不得不打消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的命或許只能等著天來收，我要給孩子積福。”

為了肚子里這個即將型的小生命，不敢冒險。

云子姝不由想著，前世的東姝是否也曾因為腹中尚未出生的生命，而不得不妥協一些事？

子本弱，為母則剛。

可有時候孩子卻是人最大的一個肋。

“睡覺吧。”把杯子擱在床頭幾案上，不愿再多想，“明日一早還要應付那些找上門的居心叵測之輩，我得好好養蓄銳才行。”

司滄眼底像是藏著重重心事，聞言只是把攬得更了些，薄抿，沉默不語。

這一夜對他來說，又是無眠的一夜。

翌日榮王妃來得很早，早到云子姝和司滄皆尚未起，前院里就鬧哄哄地開始了“宮”的架勢。

“我們為皇族宗室命婦，有權確認太子殿下安好。”榮王妃態度強，“若太子妃沒有不軌居心，就該讓我們親眼看一看太子，而不是每次都把探之人攔在門外。”

跟著一起來的命婦們齊齊點頭：“是啊，我們都是來探太子殿下，并沒有別的意圖，太子妃不該把我們攔在門外。”

“太子安危關乎著江山社稷，也牽著滿朝文武的心，還請太子妃讓我們面見太子！”

“請太子妃讓我們面見太子！”

奉命而來的冷霜看著眼前這陣仗，冷冷說道：“太子妃接連數日照顧太子殿下至半夜，太過疲乏，眼下正在補眠，若誰吵醒了太子妃，并驚腹中胎兒，只怕擔不起這個責任！”

腹中胎兒？

宗室命婦們面微驚：“太子妃有孕了？”

“你說什麼？太子妃腹中已有胎兒？”榮王妃表驟變，不敢置信地盯著冷霜，“不，這不可能！”

冷霜語氣冰冷：“為什麼不可能？太子與太子妃親已有三月，懷有孕是件很不可思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