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驚遲進了去多久,秦野和余峯就提心吊膽了多久。
兩個人你我我你在門口來去,都想著那小塊玻璃盯著邢驚遲的靜。過路的病人和護士都要往他們上瞅一眼,心想這兩人是不是有病。
然而他們兩個人都失敗了。
因為邢驚遲一把扯上了簾子,把病床遮得嚴嚴實實的,他們什麼都瞧不見。
于是秦野和余峯又把耳朵在門上,企圖聽到一些不同尋常的靜。兩人都做好了隨時沖進去的準備,生怕他們隊長一個控制不住自己把人給干了。
十分鐘后。
簾子被扯開,秦野和余峯連忙散開,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
“咔嚓”一聲,門被打開。
邢驚遲看起來依舊是那副不溫不火的模樣,進去的時候什麼樣兒出來的時候就什麼樣兒,只那雙眸仍有火未消,令人心驚。
秦野趕把槍遞給邢驚遲,“隊長。”
邢驚遲收回槍,聲音很淡:“滇城市局的人再去找曾揚,問他曾鷗是什麼時候到他家的,把曾鷗睡過的房間仔細搜尋一遍,留意有沒有箭頭之類的品。曾揚和曾鷗兩人之間的關系有問題,去查清楚。”
“是,隊長。”
秦野趕應了。
余峯正探頭探腦地往門里看,看到病床上的曾鷗還建在不由松了口氣,真是嚇死他了。
邢驚遲丟下這麼兩句話就走了。
里頭的曾鷗還怔怔地看著天花板沒緩過神來,眼神中的恐懼未消,大口大口地著氣。他剛剛真以為自己會死在這張床上,男人狠戾的眼中分明閃過殺意。
秦野和余峯也不知道邢驚遲和曾鷗在里頭說了什麼,兩人還得進去做筆錄。
余峯剛走到床邊眼睛都瞪直了,他扯了扯秦野,結結道:“野、野哥,這枕頭怎麼破了,你看這像不像...”刀狠狠地扎進去的痕跡。
后半句話余峯沒說出來,也不敢出說來。
秦野忙湊過去看了一眼,隨后他疲憊地了眉心,低了聲音道:“趕去拿個新的枕頭過來換了!這都什麼事兒!”
是刀扎進去的也就算了,還是著人家的頸扎進去的。
...
凌晨。
這一次阮枝是被醒的。
一睜眼阮枝就嚇了一跳,床側坐著一個影,黑乎乎的一片。沒像之前在房里那樣到驚嚇,因為認得這個影。
“邢驚遲。”
阮枝輕輕地喊了一聲。
邢驚遲一怔,陡然從混的思緒里掙出來,抬手亮起小燈,俯靠近阮枝,細細地看了一眼,低聲問:“還疼不疼?”
阮枝搖搖頭,比起自己覺得這個男人更人擔心。
手了他的下,“你是不是發脾氣了?怎麼臉這麼難看。”
原本蒼白的小臉有了些,那雙靈的眸靜靜地落在他上。
邢驚遲一時間說不上心里是什麼覺,那些焦躁、怒火、克制非但沒有隨著的醒來而平息,反而愈演愈烈,攪得他心神大。
他將這些緒掩下,起倒了杯溫水,放好了吸管遞到阮枝邊,“我沒事,喝點水。”
阮枝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含住吸管喝了幾口潤了潤。
“過兩天你和我們一塊兒回去。”邢驚遲手去邊的水漬,解釋道,“王教授聽說這件事了,城那邊暫時還瞞著。”
說到城阮枝還有點頭疼,“邢驚遲,這件事能先瞞著我爸爸嗎?”
要是讓他知道了和邢驚遲都沒好日子過,這老頭大概率是會把接回家去,指不定還會把事怪到邢驚遲頭上,他對邢驚遲的態度才緩和一點兒。
邢驚遲微頓。
接下來一段時間他可能沒法在邊照顧,他更希阮枝能住到林家養傷,但想到在家里可能會住的不開心這個想法又被他劃去了。
“回去找個人照顧你。”
邢驚遲小心翼翼地牽住的手,低聲道。
阮枝抿抿,沒第一時間拒絕他。
總覺這會兒不順著他的這人就要炸了。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之后邢驚遲又喂阮枝喝了點粥,粥從保溫盒里倒出來還有些熱氣,只是邢驚遲沒做過這樣的事,手忙腳地喂了半天。
阮枝吃飽后就瞧著邢驚遲收拾東西,收拾完了什麼也不做,就跟塊木頭似的看著。
想了想,拍了拍自己病床,小聲道:“邢驚遲,我有點冷,你能不能上來抱著我?”
“冷?”
邢驚遲一怔,下意識去攥的手,打點滴那只手是有些涼。他的視線從阮枝的肩口一而過,片刻后繞到另一側上了床。
他半躺著避開阮枝的傷口將摟在懷里,前茸茸的腦袋靠著他蹭了蹭,忽然小聲道:“邢驚遲,我見過綁我的那個人。”
邢驚遲眸頓住,握起拳又松開,垂眸看向阮枝,“在哪里?”
阮枝閉著眼睛應道:“在滇城。你記得我和你說那一天我和同事在拍賣會上看到一只哥窯的葵花盆嗎?拍賣會的人告訴我們是冰玉街上的一家古玩店送來的,我就是在那家店看到那個人的,也是他人帶我去竹樓群的,我們說了幾句話。”
邢驚遲蹙眉,曾鷗果然是千鳥的人。
據“三哥”的口供他對墓葬的事了解的不多,照現在這樣看起來曾鷗似乎更加了解墓葬的事。造假案背后究竟還藏著什麼呢?
邢驚遲抬手上阮枝的發,低聲道:“沒事了,以后他不會再傷害你。”
阮枝揪著邢驚遲口的服,聲音低低的:“邢驚遲,你在外面辦案總是這樣危險嗎?以前呢,在北城也是這樣嗎?”
現在的日子比在北城輕松太多了。
卻遠沒有在北城的時候快樂,但和阮枝結婚之后邢驚遲不再想北城了。
他低頭,下輕抵在的發側,“不管案子有多長有多難,我總會回家來見你。枝枝,你該睡覺了,我在這里,不怕。”
邢驚遲從沒和說過喜歡,也沒說過。
其實能覺到邢驚遲在想什麼,他一直把當他的責任,更多的..不知道。
阮枝也是一樣,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縱使藏得不好。本來已不想再問“雀兒”的事,可邢驚遲的話卻讓阮枝生出一些勇氣來,他們似乎是能夠相的。
仰起頭,進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邢驚遲,余峯和我說你在北城的時候代號是‘雀’,這個代號有什麼意義嗎?”
這一瞬間邢驚遲眸底所有的緒都沒逃過阮枝的眼睛。
他怔住了,想起了某個人,似乎有什麼東西破碎了,但他隨即就將這些變化都藏了起來,恢復了在邊的邢驚遲的模樣。
男人摁過的腦袋,不讓再看,啞聲道:“沒有,只是代號。睡吧枝枝,休息的好傷口才能恢復的好,你乖一點。”
阮枝一點一點松開地揪著他服的手,心也隨著他的話慢慢沉了下去。
那時候在古玩街問他有沒有喜歡的人他沒有回答,而此刻他的話幾乎可以當做回答了。阮枝以為,至邢驚遲會承認。
緩緩閉上眼,睫了,那些翻涌的酸讓五臟六腑都在翻騰。
如果這時候阮枝多問一句,邢驚遲就會告訴在北城他們的代號是隨機分配的,而這個字像是冥冥中注定一般分到了他這里。
但可惜,阮枝沒有再問。
阮枝傷的事邢驚遲暫時瞞下來了,免得嚇到考古隊里的人。
第二天余峯回溪林村帶人取證,秦野負責看著曾鷗給他錄口供,邢驚遲擔心還有其他人,在墓葬周圍加派了警員,但他就一直呆在病房里,哪兒沒去。
這兩天阮枝比邢驚遲想的乖很多,多數時間都安安靜靜的,讓吃飯就吃飯,讓睡覺就睡覺,不管護士干什麼都不哼一聲。
邢驚遲的直覺告訴他這里面似乎有些不對勁。
但他又說不上來,只是一種覺。
“枝枝,明天就出院了,我帶你回家。”
說著邢驚遲喂完了最后一口飯,看著阮枝鼓著腮幫子嚼著里的飯菜,平時會注視著他的清涼雙眸此時蔫地聳拉著。
很明顯緒不高。
他放下碗,低低地問了一句:“枝枝,哪里不舒服還是不開心了?疼嗎?”
阮枝沒抬眼,小幅度地搖搖頭,隨即側頭看向窗外的月亮,一副我不想說話你別理我的模樣。
邢驚遲擰起眉,掃了一眼的傷口。
就在他想說什麼的時候電話忽然響了,他只好先接電話。
是秦野打來的電話——
“隊長,曾鷗他出事了!”
邢驚遲猛然起,轉就想跑又想起阮枝,腳步顯得有那麼一點猶豫。他走出幾步又折返回來,一把抱起阮枝,短促地說了一句:“坐在外面,我馬上回來。”
他們的病房靠近護士臺,人多一些邢驚遲也放心一點兒。
阮枝驟然被抱起來還有點懵,等回過神來邢驚遲已經走了。
慢吞吞地收回視線,心里有點擔心是不是出了事。
“護士長,聽說7樓有病人家屬和醫生打起來了。不知道怎麼回事,另一個病人又出了意外,上面一鍋粥了,聽說那病人還是個犯人,這兩天一直被手銬拷著。”
邊上的小護士低了聲音和護士長小聲說了一。
“別多事,干活去。”
“哦,知道了。”
小護士吐了吐舌頭,一溜煙跑走了。
阮枝微蹙著眉,遲疑片刻,慢慢起朝著電梯口去。
7樓病房。
曾鷗躺在病床上渾搐,神痛苦,床邊圍滿了醫生護士,儀上的數字越來越低,冰涼的藥水推送進。
邢驚遲沉著臉聽秦野說了一遍事發過程。
秦野的臉也難看的很,“隊長,我本來在房間里看著曾鷗。十幾分鐘前病房外頭忽然鬧了起來,有人嚷嚷著說打起來了。我就去門口看了一眼,是一個病人家屬和醫生鬧了起來,手里還拿著刀。我怕出事,就離開了病房十分鐘左右,回來曾鷗就這樣了。”
邢驚遲和秦野不確定這是場意外還是蓄意謀殺。
床上的曾鷗卻比誰都知道是有人想殺他,眼前的畫面越來越模糊,肺里的呼吸愈發稀薄。他艱難地張開,聲音很輕,但他很用力地把那兩個字說的清楚:“北...北城。”
曾鷗死了,死于心梗塞,沒能搶救過來。
邢驚遲聲音沉沉的:“去查所有出口、走廊、電梯的監控。還有那個鬧事的病人家屬,不可能會有這麼巧的事。”
秦野應了聲是,邊往外走邊往縣公安局打電話。出了這樣的事他們從城帶回來的人手顯然不夠用,今晚的事太突然了。
北城。
這是曾鷗死前說的最后兩個字。
邢驚遲想起他們查到的曾鷗從滇城到城的路線,他們原以為曾鷗是為了躲開警方的追查才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現在想來并不是。
他是有意要去北城的。
阮枝一出電梯門就聽到了悉悉索索的議論聲。
好些病人家屬以及病人都圍在走廊上,護士們催了好久才將人群才散開。
阮枝慢吞吞地往剛才人群視線聚集的病房走,余峯來看的時候提了一說綁的犯人中了槍也在這間醫院了。
疑地看了門口一眼,出事了嗎?
剛走進病房門口就有護士攔住了,只好輕聲道:“我丈夫在里面。”
小護士一愣,難不是里面住著的犯人?
想了想還是往病房里喊了一聲:“家屬來了。”
話音剛落,只見里面站著的警察大步了出來。
小護士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冷冰冰的男人一言不發地抱起面前這個生得怪好看的病人,兩人也不說話,就這麼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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