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人自知失言,立刻閉不語。
車裏的這一位,可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一個不小心,自己可是要掉腦袋的。
端長公主獨自發了會兒火,頗有點沒勁。
又把這火氣朝底下人撒去。
“一個兩個,全都是沒點眼力價的。停下幹嘛?還不趕去鎮上?”
輿車又重新緩緩前行。
端長公主獨坐在車,品著南邊兒孝敬上來的上等好茶,心裏越想越來火。
“乒”一聲,最上等的白瓷茶杯從車簾砸出來,正好砸到隨車步行的一名宮上。那宮被砸到的手臂上登時就紅了一大片。眼裏含著淚,還不敢哭出來。怕惹著了車裏的那位,自己更沒好果子吃。
車的端長公主可不管自己剛才有沒有砸到人。隻知道自己的心因為這一砸,而變好了許多。
心舒暢的端長公主施施然地靠在囊上,心裏一時間生出不下幾百種折磨人的手段,悉數都是往陸詩秀上招呼的。
端長公主心道,待本宮到了謝鎮,看怎麽折磨這個勾.引攝政王的狐子。
這時候,端長公主又想起一件事來。
是把攝政王還在世的消息,給自己的潘太師的叮囑。
“如今攝政王有了家眷,對長公主殿下您的容忍,恐怕就不如以往一般。長公主殿下您心裏可得有點明白才是。”
端長公主心中冷笑,這個笑臉狐貍,不就是想借本宮的手,將攝政王一網打盡嗎?以為本宮就會如你所願,心甘願地為你手中的一顆棋子嗎?
恐怕您老人家,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端長公主打小就傾慕於張瑞榮,任何傷害對方的事,都不會做。即便是自己,也絕不允許傷害到張瑞榮。
潘太師將張瑞榮在世的信息給,端長公主並不知道對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不過於而言,隻要知道張瑞榮還活著,就是最好的消息。
這十年間,端長公主不知道多了多素,拜了多佛。先帝還在世的時候,就曾經給指過婚,不過都被端長公主自己給攪和了。再後來,京城外,就沒有哪戶好人家,想要給端長公主做駙馬了。
誰都知道,端長公主一心就等著攝政王。倘若攝政王不活,大抵也一生不嫁。
更別說,就端長公主這個子,旁的人還真吃不消。也就隻有攝政王張瑞榮,才能真正拿得住。
端長公主並不是沒有準備就到謝鎮來的。手底下有的是人,早就有府員提前來謝鎮購置房產,打掃幹淨,就等著主人搬來謝鎮了。
而這一切,都在端長公主的授意下,進行著。甚至瞞住了所有人。
端長公主心裏想的是,這一回,不功便仁!自己一定要一舉拿下張瑞榮。
陸詩秀算個什麽東西,連給本宮提鞋都不配!
還有那四個孩子……
端長公主想起陸詩秀和張瑞榮已然有四個孩子,心裏就堵著一口氣。
憑什麽!
憑什麽一個被人牙子買來買去的鄉下人,也能給攝政王生兒育?
竟然還有了四個孩子!
端長公主不服氣地擰著手裏的帕子,都將帕撕一條一條的了。渾然不覺,一心一意隻在心中腹誹陸詩秀。
沒有一點自知之明!
還有攝政王也是!不想想自己是什麽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怎麽就能讓一個鄉野村婦,給自己生兒育呢?
也罷,這些孩子本宮日後自會好生看顧。到底上也留著攝政王的脈。這口氣,本宮就是再咽不下去,也會藏著掖著。
陸詩秀……
端長公主冷笑著,本宮絕不會讓你繼續和攝政王過什麽安生日子。你就給本宮早早地去見閻王爺吧!
而此時正在食肆忙碌的陸詩秀,毫不知道,自己即將麵對的是什麽樣的生活。
並不知道今早借口去買菜和調料的張瑞榮,已經與張太師見過麵,還談論了二寶進學的事。
更不知道對自己滿腔惡意的端長公主,已經到了謝鎮。
陸詩秀在心裏嘀咕著,也不知道自己指派一個攝政王做這做那的,究竟是不是有些過了頭。可攝政王那樣子,看起來倒像是甘之如飴。
也許人家做久了人上人,就想著要過過平凡的百姓生活吧。
誰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呢。
陸詩秀正在煮麵的手停了下來。
怎麽想的……
也不知道自己以後究竟應該怎麽辦。是繼續回到當初沒有張瑞榮,一個人拖著四個娃的生活,還是繼續現在的平靜生活。
陸詩秀苦笑著搖搖頭。
現在哪兒來的平靜生活呀。
自從張瑞榮擺明了自己的份,就和對方有了隔閡。一個屋簷下進進出出的時候,總是有那麽些別扭的覺。
往常陸詩秀可是經常指揮張瑞榮做家務的,可如今話到了邊,就再也說不出來了。反倒是張瑞榮比起過去,勤快了許多。似乎是怕陸詩秀說出什麽話似的。
不過話說回來,怎麽今天張瑞榮去了這麽久都還沒回來?
陸詩秀在客人的招呼下,重新煮起了麵條,心裏忍不住地嘀咕。
也不知道過幾天,送二寶去見張太師的事,到底有沒有著落。二寶到底會不會被張太師收為弟子。
唉,家裏家外的事,忙忙碌碌地頭疼。
陸詩秀歎了口氣,專心繼續忙活食肆的事。
“是不是在想二寶的事了?我大老遠就聽見你的歎氣聲了。”
陸詩秀回過神來,一聽這聲音,不正是張瑞榮嗎?!
半是嗔半是惱,“不過買個調料買個菜,怎麽就去了這麽久?食肆都忙活半天了,也沒見你回來。”
張瑞榮笑嘻嘻地把菜和調料放好。
“這不是路上遇到了同鄉,多說了幾句話,所以才回來晚了。”
陸詩秀順說道:“你哪裏來的同鄉……”
話音剛落,就覺得自己說錯話了。
攝政王的同鄉,不就是京城人士嗎?
可是京城的人,過來尋他了?
陸詩秀看著正在收拾東西的張瑞榮。
他是不是……要回京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