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寒風大雪連續幾個晝夜,臘月底的天兒是越來越冷,殿暖烘烘的,紀婉青蜷在高煦懷里,倒是睡得香甜。
不知從哪一日開始,兩人不復各睡各的眠姿勢,剛開始時是偎依過去的,后來,小夫妻上床后,自然而然就摟抱在一起,用溫溫暖彼此。
張德海躡手躡腳進了屋,隔著帳幔輕喚:“殿下,殿下該起了。”
帳男聲“嗯”了一聲,高煦睜眼,輕輕出枕著的胳膊。
“殿下。”他一,紀婉青就醒了。
本來每天都堅持一起晨起,伺候大老板穿梳洗,一番,再送他出門的。但這幾日月事來了,有些懶懶,大清早也不怎麼睜得開眼。
“嗯,”高煦垂眸,低聲說:“你再睡會罷。”
紀婉青健康,但子這幾天與平日總有些區別的,他看在眼里。
眨了眨朦朧睡眼,應了一聲,湊近一點,親了親他的下。
溫暖一即離,他摟住片刻,才退出坐起,隨手替掖了掖被角。
紀婉青目送他離了床榻后,便再次沉沉睡過去,再睜眼時,是何嬤嬤喚起床。
嘆了口氣,這大冷天氣,每日天不亮起床,就為了給不懷好意的皇后請安,真是一種折磨。
只是人家是明面上的婆母,抱怨完畢,該起還是得起。
“娘娘,殿下還是很好的。”
何嬤嬤喜滋滋的,自從高煦在紀婉青月事期沒挪窩以后,在心目中的地位就飆升了一級,每天總要逮著機會囑咐幾回,讓主子好生經營,不要大意失荊州。
說句老實話,高煦這表現真不錯,紀婉青照例又反省一下自己,看有沒有伺候好大老板。
總結了一番,十分有底氣地對何嬤嬤說:“嬤嬤,我知道的。”
洗漱更妥當,用罷早膳,紀婉青披上厚厚的紫貂皮玫紅緞面滾邊大斗篷,揣上銅鎏金纏枝牡丹紋手爐子,出門往坤寧宮而去。
一掀起門簾子,寒風呼嘯而來,紀婉青了脖子,快步下了回廊,登上轎輿。
轎輿上有大熏籠,覺才好了不。
太子妃儀仗簇擁著轎輿,出了清寧宮,沿著使太監早早起來清理了積雪的宮道,抵達坤寧宮。
紀婉青眼觀鼻鼻觀心,了西暖閣請了安,便安靜落座。宮人奉上茶水,只借著寬袖掩飾,做了個淺呷的作,連盞沿也沒敢。
在這地方,由不得不經心。
皇后大約也清楚的,不過既不能強按紀婉青喝茶,也不甚在意,反正對方不得太子寵,這些便不再重要了。
要知道,在太子大婚前,皇后曾打算過給紀婉青下一些寒涼藥,用以避孕的。
在宮中用藥,還是對太子妃用藥,一定要無跡可尋。無無味又無法察覺的避孕藥有,但那需要長期堅持服用,每天一點。
皇后在紀婉青邊沒有人,對方每天請安也很謹慎,實際作有難度,且現已經暗中投靠了,撕破臉得不償失,這事兒便被放下來了。
“你接掌清寧宮務已有幾日,如今可理清了況?”紀皇后如今關心的另有其事,對紀婉青迅速功掌過的務很滿意,說話和悅許多。
終于來了,紀婉青早已打好腹稿,當下也不遲疑,“宅有煤炭庫、管事房、漿洗房……”
“這各房所設了一名管事,上面有一名總管事,姓張名興,這人是前殿安排過來了,恐怕不能更換也不能收復。”
這些房、庫是清寧宮必有的架構,說了雖理清了條框,但實際上也無甚意義。其他人員方面,避重就輕,反正初來乍到,只了解了個表面實屬尋常。
這些雖籠統,但事關對清寧宮部況的泄,紀婉青很謹慎,早早就給太子報備過,他頷首同意后,才說的。
皇后凝神聽罷,點了點頭,“你下一步該做的,就是悉諸般況,然后將你的陪嫁融其中,既擔當了差事,日常也能得到前殿一些消息。”
這才是皇后此舉的最終目的。太子邊一直沒人,后宅空虛,一直是由前殿派遣人過來打理的,這些大小管事們,與前殿人員有千萬縷的關系。
既然稔,大家又是清寧宮班底,日常往不了換些信息,紀婉青陪嫁融以后,彼此一起當差,很容易會不經意間提及一兩句。
這些肯定不是什麼重要訊息,機誰也不敢胡言語,但對于皇后而言,這就不錯了,比以前兩眼一抹黑好上太多。
如果運氣不錯的話,還能結合外面局勢,揣出一二。
當然,這些都基于紀婉青的配合。
皇后預料過對方奉違,會將這些消息真假摻集,避重就輕,“你是個好孩子,本宮不想為難你。”
 
;“只是本宮在清寧宮也有耳目在,希你不要讓本宮失。”握著紀婉青的手拍了拍,這些話模棱兩可,最能恫嚇人,讓人胡思想。
皇后手上的嵌紅寶指甲套尾部尖銳,著紀婉青腕上,冰冷帶微微刺痛,垂目不語,半響,方遲疑道:“這些并非一日之功。”
“本宮知道,不過只要你肯去做,假以時日,必定能。”一日不,就十日,十日不就百日,最晚不過一年半載,沒有不事的。
紀婉青無法推卸,目前只能先用拖字訣了。
“好了,今日也差不多了,你先回去罷。”皇后松了手,吩咐母,“嬤嬤,你送送太子妃。”
紀婉青這個尷尬份,唯一的好就是不用在坤寧宮待太久,以免讓太子心中疙瘩更大。
出了西暖閣,扯過帕,借著寬袖掩飾,使勁抹了抹手腕,被這人過,渾不舒暢,回去不得用香胰子仔細洗幾遍。
紀婉青一行沿著回廊往放轎輿之行去,風雪很大,灌進了廊下,拉起斗篷的兜帽,加快了腳步。
誰料拐了一個彎,卻見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這人正是魏王妃。紀皇后是正經婆母,雖居于宮外王府,但不得每隔幾天跑進宮請一次安,這回倒是上了。
這魏王妃柳眉目,杏面桃腮,是個張揚艷的子。的恰好與容貌相仿,一般高傲驕矜,大約是很清楚紀婉青被賜婚與太子的真相,行禮頗有幾分不甘不愿。
不過再如何不愿,還是得福請安的,太子妃份擺在這里,這是君臣之別。
紀婉青有幾分好笑,要知道,魏王本人見了,表面也是畢恭畢敬的,這魏王妃大約在娘家被寵得厲害,歷事也不夠,才會了破綻。
也不在意,兩人涇渭分明,也不是一家人,在坤寧宮里糾纏不休,并非好事。
頷首起,便舉步離去,魏王妃只得避讓到一邊去。
回到清寧宮,用了午膳,紀婉青小睡了半個時辰剛起,高煦居然回來了。
“殿下?”眨了眨眸子,怎麼回事?不是天不黑不見人麼?
“今天封印了。”高煦挑了挑眉,至于這麼驚訝嗎?
紀婉青這才恍然大悟。這個知道,大周朝的員有個寒假,不長,就小半個月,衙門關門,印鑒封起來,等過了年再啟封辦公。
“殿下,接下來你就可以歇歇了嗎?”
這真是一個好現象,高煦閑了,會回屋找了,這算不算有了一個家的雛形?
紀婉青樂呵呵湊上去,“殿下,我伺候你換裳吧。”在屋里,還是換上居家便服比較舒適。
“嗯。”
高煦欣然應允,坐下讓妻子給他取下紫金冠,換上一烏木簪子束發,又站起,換上一寶藍暗紫云紋蜀錦袍子。
夫妻攜手在塌上挨著落座,他斜倚在石青蝙蝠紋大引枕上,“閑是可以閑一些,只是要完全歇下,卻是不可能的。”
這個紀婉青也懂。所謂封印,那只是普通衙門罷了。朝廷六部的要害部門,哪能罷工十來天,必須是照常運作的。高煦是皇太子,他的印當然不能封。
“閑一些也是好,可以緩一緩。”
他微微展臂,立即偎依進他懷里,“殿下是年輕,但也該好生注意,不然以后要吃虧的。”
這老氣縱橫的語氣跟誰學的?
高煦斜睨了一眼,神卻漸松,他輕“嗯”了一聲,還覺用。
他沒有午睡的習慣,忙碌慣了一時閑下來,便吩咐張德海取了一卷書,斜倚在引枕翻看。
紀婉青也沒挪窩,就著他的手看了一會書,覺得這般著脖子也太累,就放棄了。想了想,吩咐梨花搬個小矮幾過來放塌上,在取些新炒的瓜子兒來。
梨花現在知道太子不喜宮近了,端到近旁時,便讓張德海接手,也不往前湊,悄悄退到一邊墻角。
紀婉青心頗佳,剝出了一顆瓜子仁,喜滋滋回頭,遞到高煦邊。
他瞅了一眼,掀了掀皮子,把瓜子仁吃了,繼續看書。
紀婉青繼續剝瓜子,這回給自己吃一顆,接著再剝,又遞給他。
小夫妻你一個我一個,屋里靜悄悄的,僅偶爾傳來書本翻頁聲,以及夾瓜子時的輕微“咯嘣”聲。
溫馨的氛圍一直持續,天兒很冷,難得高煦早歸,用罷晚膳,二人消了食,便早早梳洗歇息。
誰料剛躺在床上扯過錦被,便聽見外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這清寧宮,沒有急況,誰也不敢放開步子奔跑,更別提沖主子正房而來了。
高煦倏地睜眼,立即翻坐起,外間張德海已與來人換了信息,匆匆奔進屋床榻前,急聲道:“殿下,林有加急消息要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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