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
程蘊之牽著大寶小寶的手,文生拎著馬燈走在頭里,到家門口,姜琳和程如山去給知青點和商婆子送螃蟹剛回來。他們帶回來很多,一家吃不完,大家分著吃嘗個新鮮。
看到程蘊之回來,姜琳:“爹,正好吃飯。”
程蘊之點點頭,有心說點什麼,又堵得慌,索什麼也不說。自己不在家怎麼過日子,自己回來還怎麼過就是。
閆潤芝看他回來,笑道:“我搟面條的手藝又高一大截,你要是晚點,可吃不上了。太香了!”拿了醬油、醋、麻油過來,對姜琳道:“寶兒娘,看我給你調的料,是不是那個味兒?”
姜琳嘗了嘗,酸酸香香的,又清爽,還帶著醬油的鮮味兒,贊道:“好味道!”
這醬油不是大廠出來的,而是做農家醬的時候提取的秋油,跟買的醬油一個名字,但是比醬油更鮮一些,也不容易得。姜琳前些天給人修屋子,人家沒錢,也沒什麼蛋,娘家村里做大醬得了醬油和大醬,就問姜琳能不能當蛋使。姜琳嘗了嘗,覺得味道很鮮,就要了一瓶子醬油加一小壇子農家醬。
農家醬是一年四季必備的,不管直接蘸蔥、菜,還是燉茄子,亦或者燉蛋,下飯又味。
姜琳很喜歡吃,閆潤芝就時常炸醬備著。
姜琳給程蘊之倒一些,“爹你嘗嘗,可鮮了。”又給文生盛面拌面,問他喜歡吃什麼。
程蘊之把面拌拌,嘗嘗,“不錯!既鮮還,吃下去回甘,舌底生津。”他夸閆潤芝:“小潤廚藝又進步了。”
閆潤芝嗔了他一眼,什麼小潤的,一把年紀都有兒媳婦孫子,這不是讓人家笑話嘛。
大寶小寶立刻就被小潤這個稱呼吸引注意力,又快。
大寶:“小潤是誰?妹妹嗎?”
小寶:“是面條!爺爺說面條好吃。”
小哥倆立刻嘿嘿一笑,又捅捅文生。文生正跟姜琳嘀嘀咕咕,表示娘給什麼就吃什麼,乖寶寶不挑食。
姜琳就給他拌一點料,再拌一些菜,免得他不懂事吃得太咸。
“娘做的飯最香了。”文生張大,像孩子一樣大口吃面,一邊吃一邊夸,“我最喜歡吃面條了。”
程蘊之眼淚差點掉下來,這孩子,小時候最喜歡和他娘對著干,讓他吃面條說什麼“老婆子才吃爛面湯”,每次過生日吃長壽面他都提條件。
姜琳看小哥倆在那里咬耳朵,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什麼呢,眼睛里都著狡猾的小模樣,便提醒他們好好吃飯。
因為人多,大寶小寶又各人一個碗,家里碗不夠,姜琳吃完面條,程如山把的碗拿過去直接盛面條吃。
姜琳忙道:“我給你涮涮。”
程如山:“不用。”
姜琳看別人都不在意,便也假裝不在意,起去屋里收拾一下,把被褥都拿出來。之前買的布、棉花,閆潤芝都已經絮過。這會兒天還不冷,老兩口一鋪一蓋就夠。文生是大人,自己一條被子,卷個筒不需要褥子。
大寶小寶,還有程如山,姜琳有點犯愁。
文生和大寶小寶吃完,也跑到屋里來,上了炕開始滾棉被。
文生:“我要和娘一起睡。”
大寶小寶:“我也要和娘一起睡!”
三個人開始鋪被子擺枕頭。
閆潤芝進來道:“文生,你和爺爺嫲嫲一起睡。這個炕小,睡不下的。”
大寶小寶:“是的,還有妹妹呢,給留個地方。”
文生:“妹妹在哪里?”他左右拉著找妹妹。
大寶小寶:“笨啦,在火車上還沒到呢。萬一半夜到了沒地方,麻煩。”
文生蹙著眉頭看姜琳,“娘~~”
姜琳一哆嗦,對進來的程如山道:“不如你晚上陪大哥在西廂睡?”
程如山手臂搭在腰上,垂眼看:“……我要陪媳婦兒睡。”
姜琳:“……”
大寶小寶又開始擺弄,給冬生安排一個位置。
最終文生乖乖地給妹妹騰位置,跟著嫲嫲去西間。閆潤芝讓大寶小寶跟和爺爺睡,大寶小寶不肯,要和爹媽一個炕。
姜琳:“先讓他們在這里吧。”
閆潤芝見姜琳這個意思,就不多說什麼,拍拍兒子的肩膀,牽著文生的手:“文生,去和你爺爺洗澡。看著點爺爺,別摔了啊。”
文生痛快地答應,又招呼大寶小寶也去。
等他們洗過回來,玩一會兒就睡覺,這兩天趕路有點累,回來又做飯又搬家的也有點晚。
程如山最后一個進屋的,姜琳已經把大寶小寶安排好,摟著小寶,把大寶留給他摟,他默默地上炕躺下。
睡到半夜,小寶突然爬起來,里哼哼唧唧:“噓噓,我要噓噓。”
他白天吃了不瓜果,半夜很容易起夜。
程如山立刻醒了,約看兒子撅著要朝炕上尿,他趕起把倆孩子的小尿罐從炕下起來。
姜琳也醒了,點上油燈,順便把大寶拍起來撒尿。
程如山拿小尿罐給他們接,倆孩子閉著眼繼續睡,站在炕沿上,左搖右晃的。
姜琳本來能一覺到天亮的,結果別人上廁所自己也條件反,下去再回來,就發現撒完尿的小哥倆互相抱著歪在一邊橫著睡了。
這下就要和程如山睡在一起了。
姜琳小聲道:“你把他倆正過來。”
程如山閉著眼,鼻音濃重,“上來。”他也不睜眼,手舉過頭頂準確地抓住的手臂往前一帶,姜琳被他拉得差點趴在他臉上,趕麻溜上炕,順便吹滅油燈。
程如山一翻把扣在臂彎里,再收雙臂,玉溫香抱個滿懷,“睡吧。”
著,姜琳渾繃繃的哪里睡得著啊!好幾次想悄悄地從他懷里溜出來都沒功。
“你再,我們就要一晚上了。”程如山帶著惺忪睡意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姜琳瞬間不了。
他低笑,輕輕拍拍,“睡吧。”
覺他沒有要進一步的意思,只是摟著,姜琳也不再張慢慢地放松下來,不知不覺就睡著。………
第二天姜琳是被人看醒的。
一睜眼就發現頭上有一大兩小三個腦袋,滿臉疑,“你們干嘛?”
程如山的臉頰,俯首在鼻尖上親一下,“你吃飯。”
大寶小寶也湊上來,在臉上親一下,小寶親得特別實在,吧唧帶響,口水都留在臉頰上。
吃飯?
姜琳趕坐起來,“幾點了?”
程如山:“估八點吧。”
姜琳:……在鄉下,這個季節七點起就算懶的,居然睡到八點。
下面傳來閆潤芝的笑聲,“寶兒娘別擔心,我也才起呢,冬生做的飯。”
大寶小寶嘿嘿直笑,嫲嫲怕娘害,還得叮囑他們不許笑話娘起得晚太公公曬屁呢。
姜琳下了地,“爹和文生呢?”
閆潤芝:“你爹領他遛彎去,悉悉。”
姜琳看向程如山,“你怎麼不陪著去,爹剛回來……”估計對村里都不是很悉了。
程如山道:“沒事,這是他家,隨便哪里溜達去。”
其實是程蘊之特意不讓別人陪的,他要領著侄子去祖墳那里看看,去念叨念叨,再在村里溜達溜達,看看現在的變化。再去大隊走走,怎麼個平反法兒,怎麼還家產,給他和侄子怎麼安排上工。
他不想回來吃閑飯,畢竟在農場就勞,難道回家就吃干飯?他和侄子倆大男人,飯量很大,這一下家里的糧食得吃雙倍的。
吃飯的時候,程蘊之領著侄子回來。這一趟不人看到他,有猶豫一下就打招呼的,有看到就飛奔躲了的,也有愣住不知道是要道歉還要如何的,反正什麼反應的都有。
畢竟當初打土豪的時候,有人帶頭把他們家的地、房子、家、家什兒、糧食等全都拿出去,一樣樣地分。有用的分了去,沒用的就燒掉、砸爛,比如好些書直接給孩子屁,花瓶嫌太封建,裝米面糧油都不好使,直接砸碎……
原本程蘊之以為已經忘記的一些事,居然還會那麼清晰地浮現起來,原本以為并不憎恨的,其實也做不到無于衷。
逛了這一趟,他覺很累。
閆潤芝和姜琳已經把飯擺下,讓他們洗手吃飯。
姜琳看程蘊之緒低落,就道:“爹,你們剛回來,先幫忙把東廂收拾一下。我想做個書房,以后誰要是看書寫字就在那屋,大寶小寶上學也在那屋學習就行。”
程蘊之:“行,我瞅瞅。”
姜琳:“剛回來,別想著去隊里上工,先悉一下。等大隊開了平反會議,把該還的東西還給咱們再說。”
姜琳看程蘊之不太好,右走路的時候略有點跛,閆潤芝說膝蓋當年跪壞了,直不起來。姜琳就不想讓他干活。程如山有工作,跑運輸很賺錢,也能賺蛋糧食,閆潤芝繡花也有收。過不了多富的日子,溫飽還是可以的。
閆潤芝道:“聽寶兒娘的,咱家寶兒娘做主。”
程如山:“爹領著大哥、大寶小寶學識字。”大寶小寶雖然聽故事,也瞎編故事,但是認識不了幾個字,只會寫天下太平。
姜琳又給安排幾樣,免得程蘊之閑著沒事兒干胡思想,或者覺得拖累大家什麼的,有事干他就能找到自己的個人價值。
吃過早飯,姜琳還得去給人鋪屋頂。
程如山:“我今日沒事,陪你一起去。”
姜琳:“你說給我們拉瓦呢,什麼時候啊?”
程如山笑道:“難道我會騙你?過兩天戴國華來接我,先給你拉兩車瓦再走,不?”
姜琳笑起來,“這還差不多。”
聽爹娘要去鋪瓦,大寶小寶文生立刻要跟著。
姜琳:“你們在家給爺爺嫲嫲幫忙,剛搬家好些地方糟糟的,需要收拾。爺爺嫲嫲力氣小,需要男子漢們幫忙。”
大寶一聽立刻道:“好!”
小寶小聲嘟囔:“好啥啊你好,琳琳讓我們在家里識字,多不好玩啊。”
像學校的學生那樣,搖頭晃腦地讀書,好沒勁。
姜琳:“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答應就做到。”趕拉著程如山走了。
今天他們去黃寡婦家,拖了兩天,黃寡婦著急的。
黃寡婦男人去年沒了,帶著13歲的閨青杏和小兒子國慶獨自過活。家住在程玉蓮家旁邊,菜園和閆潤芝的挨著,關系還不錯。姜琳去給家修屋頂,發現家屋頂已經沒眼看,再不修不是,是徹底崩壞的問題。
黃寡婦咬牙想買瓦蓋上,但是家里本沒有現錢,愁得發慌。
姜琳雖然是生意人,對鰥寡孤獨還是懷有同心,知道黃寡婦的難,就讓黃寡婦做工頂錢。姜琳設計好幾樣小繡活,閆潤芝繡花,別人幫忙。現在青杏學繡花,閆潤芝說做得不錯,合格的。
這時候大隊正忙秋收,商寶柱和商宗慧要去下地,姜琳就和程如山一起去。
黃寡婦讓青杏和國慶在家里招待,則去上工秋收。
姜琳先去略清點一下發給黃寡婦家的瓦片,數量差不多,另外還有量水泥,可以封脊瓦。
了鞋就要上墻,卻被程如山抓住手。
道:“你在下面幫我拋瓦片,我上去看看。”
程如山想說你人家家的,在下面好了,跑那麼高干嘛,但是想想和別的人不一樣,自從上一次說他瞧不起人,他就檢討自己,可又不想累著。
“你注意安全。”他終是沒再阻止。
姜琳笑道:“我可怕疼,當然會小心。”
爬上墻,看程如山張地瞅著,笑了笑,決定循序漸進,免得刺激他。站在墻頭,“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