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山上修建的堤壩被炸開,山谷中的大水如同千軍萬馬般,奔騰起來。
洪水如同失控的猛,一路沖破層層阻礙,傾瀉而下。
戰九州看著眼前這一幕,頹然跪倒在地上,耳邊震天的響聲,如同一道道劈在心上的驚雷。
征戰十余年,戰九州從未覺得自己像此刻這般,是個千古罪人。
他曾那樣的征戰四方,殺伐天下,讓自己戰神與殺神的威名震九州。
他劍飲無數鮮,腳踩無數白骨,可這一刻,他自己從未出生過。
如果他從未出生,便不會覆滅一個國。
南黎國,完了。
這場戰爭,南黎國先后失去了一百萬將士,國之本已毀。
他們原本躊躇滿志的出兵,滿心以為可以滅了本不是他們對手的天幽國。
卻沒想到,,商夏!
以子之,改寫了天幽國和南黎國的命運,改變了一切。
這個人。
是他的魔咒啊!
他是堂堂不敗戰神,曾滅數個國家,為南黎國打下大片領土,立下無數戰功之人。
可自從遇到商夏,他的人生里便只有兩個字:失敗。
他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又屢敗……終于將南黎國推了死亡的深淵。
今日一戰后,南黎國滅亡,已是遲早的事。
“商夏,你殺了我啊!”戰九州站在高高的山上,對著商夏白勝雪的背影大喊,可商夏理也不理他。
連死,也不讓他死在的劍下。
洺河水奔騰而下,轟隆隆的聲響震耳,戰九州朝著那道炸毀的堤壩走去。
這河水的力量多麼強大啊!
可以毀滅一切,毀滅瑜城,毀滅南黎國三十萬大軍,毀滅他……
戰九州大笑兩聲,起往前走去,張開雙臂,縱往激流的水瀑中跳了下去。
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商夏,永別了!
……
可是,閻王爺不收他啊!
高山懸崖和大水的洪流都沒能把他淹死,他可真是禍害千年。
“啊!痛!”忽然,戰九州到雙劇痛,驚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個低矮的小屋里。
戰九州翻爬起,只見雙上纏滿了紗布,他掙扎著想要起來,失去平衡,從破舊的床上滾落到了地上。
屋里傳來的靜,驚了外面煮藥的人,一個十七八歲的急急忙忙跑進屋來。
“公子,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掉床下了?”是鄉村之人,一看上的樸素打扮便知。
上的疼痛,讓戰九州額頭上冷汗淋漓,他面蒼白,張問道:“這是哪兒?”
“這是天幽國的楓林村。”
天氣已經秋,想將戰九州從冰涼的地上扶起來,卻怎麼也扶不。
他太高大了,此時又像是定在了地上一般,一不,一雙眼睛空無神。
“公子?公子?”
“楓林村?”戰九州忽地抬眸看向眼前子,狂喜地問道:“你是天幽國人嗎?”
如果是,他就可以歸西了。
“是啊。”笑道。
力拖著地上男子,可怎麼都拖不……
忍不住開口:“公子,地上又涼又,還是快些回床上去吧。”
“快!殺了我!”戰九州猛地抓著手腕,大道,“殺了我后,拿著我的頭顱去縣城領賞,我的人頭很值錢的,我是南黎國的戰王,戰九州,知道嗎?”
子被他兇狠的模樣嚇了一跳,隨即,大著膽子上前,了他的額頭。
驚得回手,連忙往門口跑去,朝著外面大一聲:“老大夫,他發燒了,額頭好燙啊!燒得都說胡話了。”
一個老者扔下手里正熬著的藥,慢悠悠地從外面走進來。
他蹲下子,了戰九州額頭,神凝重地說道:“發熱了,快去拿酒和帕子來,得給他子。”
戰九州:……
他發瘋似地捶著地面,大喊道:“我是南黎國人啊,我是南黎國的戰王,我是戰九州,你們是天幽國人,快殺了我。”
“果然燒糊涂了。”老大夫搖了搖頭,愁容滿面地說道,“希不要被燒傻子了才好,隔壁村子的王二就是發高燒,被燒了傻子,雙已經廢了,要是腦子再燒傻了,可該怎麼辦啊?”
戰九州:!!!
沒人信他!
哈哈哈,他說自己是戰王,居然沒人信他!
三天后,戰九州從昏迷中醒來,一場高熱,讓他消瘦了幾分。
他好似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哦,不,那不是夢……
“公子,喝點青菜粥吧。”手中端著一個碗,里面白粥零星點綴著碎菜葉,看起來好吃的。
戰九州有點了,盯著菜粥機械地點了點頭,他看到旁邊有把剪刀,眼睛一亮,他已無存活于世。
等他喝了這碗粥,就自我了結。
嘿嘿,很好,他不是個死鬼!
戰九州高熱一場,有點不想,正懶洋洋地手去拿勺子,一勺粥已經喂到了他邊。
他張喝了一口,只覺得五臟六腑傳來一暖意,和雙的痛意織在一起。
“這粥真好喝。”戰九州面慘白地笑道。
他好像還是第一次,好好品嘗一碗粥的味道,雖然粥的味無法掩飾雙的疼痛。
在他過去的世界里,只有兵法謀略相關的東西,他連吃飯,都時常在思考這些。
年時候,有人說他是軍事鬼才,但他自己知道,不挑燈夜讀兵書,不刻苦鉆研兵法,他最多只能是個紈绔的世家子弟。
沉思間,對面的忽然說道:“公子要是喜歡,我日后天天做給公子吃。”
戰九州沒有說話,暗自冷笑。
他反正就快要死了,他要去見地下無數南黎國將士的亡靈。
戰九州喝完粥,收拾著碗離開,戰九州忍著劇痛的雙,一點點挪,夠到了一旁箱子上竹籃里的剪刀。
他眼里出笑意,將剪刀對準了自己的嚨。
“啊!公子,你做什麼?”門口忽然傳來一聲驚。
花容失,驚得手里的藥碗都掉了,連忙就沖了過來,去搶戰九州手上的剪刀。
戰九州雖然摔斷了雙,可這會兒喝了粥,已經恢復了力氣,雙手上力道大得驚人。
他用力握著剪刀,朝著自己脖子刺去,第一刀,在的阻止下,刺歪了。
戰九州再次揮起剪刀,卻忽然被上的抱住,戰九州手上卻已經收勢不住。
“嗯!”悶哼一聲,剪刀劃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戰九州驀地瞪大了眼睛,眼睜睜地看著手里的剪刀,刺中了抱著自己脖子的胳膊,鮮流淌下來。
沒他力氣大,只好整個人趴在他上,用自己的保護他。
的眼淚啪嗒啪嗒掉在戰九州臉上,潤,滾燙,讓人心口一窒。
“你為什麼要死啊?”大哭道:“死的人還不夠多嗎?你知道有多人想活卻活不嗎?”
“我是南黎國人。”戰九州面無表,有氣無力地說。
“南黎國人就不是人了嗎?”怒吼一聲,“什麼南黎國人,什麼天幽國人?難道大家不都是一雙眼睛,兩個鼻孔,一個嗎?嗚嗚嗚……好痛……我胳膊好痛……”
剪刀從戰九州手里落,見機連忙一把抓住,搶過來扔得遠遠的。
用盡力氣,將戰九州重新扶上床:“你是我救的,不許你死!”
把屋里所有危險的東西全收走了,晚上,就在一旁的椅子上繡針線,也不說為什麼,但戰九州明白,還是怕他自尋短見。
戰九州不好笑,這世上,竟然還有人如此費心地阻止他尋死。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戰九州冷靜下來,語氣平靜地對說道:“我真的是南黎國戰王,你和我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或許會有危險。”
齜了齜牙,笑道:“不瞞你說,我是天幽國欽南特使商夏,我可厲害了……你信嗎?”
戰九州:……
不信!
后來,信了,已是很久以后的事。
睜著水靈靈的大眼問道:“公子,你什麼名字啊?”
戰九州已經放棄解釋了,開口道:“我姓熊,在家中排行老九,你我熊老九就行。”
從此,他再也不說自己是戰九州了。
“哈哈哈!”戰九州回憶著陳年往事,院子里眾人忍不住大笑。
戰九州旁,婦人面早已紅了一片,十分抱歉地看著商夏:“商夏姑娘別聽他胡說,沒個正行。”
話落,嗔怪地看了戰九州一眼。
戰九州輕輕握著夫人的手,的手并不十分細膩,可溫暖白皙,還能做得一手好菜。
“你們夫妻二人關系真好。”商夏微微一笑,輕聲道。
“哪有商夏姑娘和蒙世子好?你們才是真真地讓人羨慕。”
婦人笑意盈盈說著,看了眼商夏旁靜靜給剝栗子殼的宗云蒙,也隨手拿起一個栗子,剝了殼放進戰九州里。
戰九州笑意盈盈吃下,懶洋洋地曬著太。
“后來呢?后來呢。”江弋眨了眨眼睛,湊過來一張八卦臉,好奇地問道。
“后來,我就一直沒死嘛,時間長了,傷也慢慢好轉,死的念頭也就慢慢淡了。”
戰九州說著,看向妻子,“小芬倒是比我張,日夜守著我,生怕我想不開,后來,我們就親了,有了小寶。
“有了兒子后,我上就有了養家糊口的責任,也就想明白了,與其一直尋死,不如好好地活著,每日里澆澆花,種種菜,品嘗我夫人的廚藝,夫人,聽說今天有燒大鵝,是真的嗎?”
“是,是真的。”小芬笑著點頭道。
看向戰九州的眼神里,滿是亮晶晶的笑意,那是最好的樣子。
戰九州默了一下,忽然道:“夫人,謝謝你。”
小芬推了他一把:“都老夫老妻了,說這干啥?讓老朋友們笑話。”
說著,小芬就回廚房忙活去了。
沒過一會兒,一封書信從天幽國宮中送來,商夏拆開一看,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話。
“姐姐,朕立雅風為皇太子,萬請姐姐同意。”
商夏收起信,扭頭看向旁男人:“我們得立刻回京一趟。”
“這麼急?”宗云蒙說著,放下了手中未剝完的栗子。
戰九州看向商夏和宗云蒙:“飯都快做好了,吃了再走。”
“是啊,商夏姑娘,吃了再走吧。”小芬從廚房走出來,熱地說道。
江弋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戰鈞熠剛剛釣魚回來:“吃了魚再走。”
“也好,不急在這一時。”商夏輕輕回了一句,“也得給孩子們一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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