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建中最近很是牙疼上火,裏還起了幾個大水泡,偏生廚房裏這幾日做的都是辛辣之並上火的飯食。他吩咐了好幾次說要吃清淡之,眼看著送上來的又是羊,由不得的怒了,一腳就把一旁伺候的通房給踹到了地上。林玉珍這個賤人,不過才掌持了家事幾日,就敢給他臉看。再聯想到最近的一系列事,越想越氣,牙也更疼。
那通房掙起來,立在一旁不敢吭氣。誰都知道陸建中頓頓離不得,又是不吃清粥小菜的,這要怎麼辦?
陸紹背著兩隻手進來,給那通房使了個眼,那通房悄無聲息地行了個禮,退了出去。陸紹上前打量了一番飯菜,但見雖比不上當初宋氏、呂氏當家之時那般盛細,但也過得去,最起碼大冬天裏還能有菜蔬。心裏便知不是林玉珍的問題,也不是下頭的人沒伺候好,而是陸建中心裏窩著一團邪火,沒發泄。
這團火,陸紹心裏也窩了許久,就連這幾日的大太也讓他覺著這天兒也奇怪了,大冬天的不下雪,偏生這麼晴熱,那不是讓人平白躁了幾分麼?但老天爺的事他又如何能懂得,他只能以手加額,嘆了一聲:「父親的牙可是還不好?不然,兒讓人另給您做些米粥小菜來?」
陸建中瞪眼:「米粥小菜也能填飽肚子的?」
陸紹就道:「不然開一副清火藥吃吃?」
「不吃。我還沒到那地步!」陸建中示意他坐下:「什麼事?」
那通房見狀,忙添了碗筷上來,又急速退了下去。陸紹吃了一油膩膩的羊,方道:「這廚房的飯菜手藝是不比從前了。」
陸建中哼了一聲:「再有你媳婦蠢的人沒有了。不過是頭髮大小的事兒,也能讓辦這個樣子,還打了草驚了蛇。今早陸順家的小閨兒被人拿了賊贓,當時就打了板子趕了出去,竟然是半點應對都沒有。這樣下去,還有幾個人敢替辦事的?」
說起這個來,陸紹也沒甚話可說,只道:「自懷了這胎來,總有些犯糊塗,那又是個狠的,總是有心無力。若是娘在……」
「你娘回不來!」陸建中把茶杯狠狠一頓,著眉腳煩躁地道,「都是自找的,都是蠢貨。這種小事都要我心。」
他此刻正是最煩躁之時,招惹不得,陸紹便不吱聲,任由他去發作。
陸建中卻不是個話多暴躁的子,雖則煩躁,也只是沉默著把火氣下去,良久方了一臉戚容嘆道:「你祖父老了,把你娘趕回老宅去,把你媳婦兒供起來,寧願讓一個子嗣都未能產下的小媳婦兒把持宅,抓住我們的小錯就不放,全部家都要託付個一個臭未乾,四不勤五穀不分的黃口小兒,這是要我們眼睜睜看著陸家敗亡了啊。我也不知,這個家是姓陸的,還是姓林的?辛苦十幾年,絕不能這樣坐以待斃。」一邊說,一邊又疼得捂住吸了兩口氣。
陸紹小心翼翼地道:「韓已經見過二弟了。聽說年後必要大的。」這本是早就知道的事,陸建中並不答話,只垂著頭撿了那菜蔬慢慢地吃。
「都是兒子沒本事,放著出了那種事,給父親丟了臉。」陸紹低了聲音:「兒子想,不如好生做樁生意,也好將功補過,不祖父小看於我。」
陸建中道:「我早就想過了,但眼下已近年關,又有什麼合適的生意能做?」
陸紹便道:「父親可知,近來二弟每日傍晚便從書院趕回平洲城,第二日清晨才又騎馬匆匆離去?」
陸建中裟著手裏的茶杯道:「這個我卻是不知。他不曾歸家,是去了哪裏?林家?」說到林家二字時,語氣里不由帶了幾分嘲弄之意,似是在笑話陸緘兒長。
陸紹笑道:「不是,我才聽人言,便使人盯了幾夜,日日都是去的林世全那裏,只中間去過林家一次,呆了不過半個時辰。昨兒夜裏,還請了文縣丞去五丈樓吃飯喝酒,點了金奴兒作陪,聽說很是花了些錢財。」
陸建中翹起角來:「什麼謙謙君子如玉?小二郎也學會玩這一套了。他要做什麼?」
陸紹低了嗓門道:「北邊最近流行褐做的裳,若是花巧些,再能加織金,所值更是不菲,北漠的王公貴族最。咱們這邊靠近大榮,最不缺的就是了,在清州那邊,更是連小兒都能燃絨為線。我猜,他要不是打算開個織坊,就是想做攬戶。」
陸建中立時捋著鬍子沉起來:「這攬戶往年不都是王家在做麼?每年這平洲的褐都是王家一併收了的轉運出去的,他想分一杯羹,有這麼容易?」
陸紹道:「所以求了文縣丞,定是要向知縣遞話的。他有功名在,得知州賞識,又有老頭子支撐,還可以打著大伯的旗號,他就分了這杯羹,誰又能奈他其何?王家也不過就是敢在見著祖父的時候說兩句酸話罷了。」
陸建中想來想去,總是覺著有些不妥,便道:「先看看王家的反應如何。他家做慣的褐生意,怎可能連這點消息都不知道?還有你要弄清楚,他要做的這事兒,是要向老頭子證明他很能幹呢,還是聽他媳婦的話要悄悄賺錢。若要向老頭子邀功,你就要看范褒、韓的向,若是聽他媳婦的話悄悄賺錢,你還要看清州陶家的向。他若真有作,定會向陶家求援,清州的好褐比之平洲,不知多了凡幾。王家那點算什麼?」
自個兒賺錢倒也罷了,怕的是來者不善,就是沖著在陸老太爺面前臉去的。若是再等再看,被他搶了先,怎麼辦?陸紹有些著急,卻不敢多言,只應了道:「我再使人去打聽,必會做到萬無一失。」
陸建中一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在發急,便鄭重提醒道:「這種事可急不得。你記著,在沒有把握的況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陸紹勉強把心裏那點急意按捺下去,應道:「父親說得是,是兒子急躁了。」
陸建中幽幽地道:「被人這樣迫得沒有退路,你不急才奇怪。你這位二弟呀,上次孫寡婦那事兒我算是看出來了,可不是什麼善茬兒,逮著機會就使勁兒往下踩人呢。若是當時我們稍微做得不妥些,落在他手裏,再想翻就難了。那時候,我們這一大家子可怎麼辦?」
陸紹沉默下來。三房人中,他們二房的人丁是最旺的,若則按著正常況來分家,最吃虧的當屬他們了,就連三房都比他們佔便宜。
陸建中將手裏的茶盞一扔,沉聲道:「所以在這幾年,無論如何都是不能輕易把這些拱手出去的。」眼看著窗外夜深了,菜也涼了,便道:「去罷。不許出錯。若是你二弟真的知道這種賺錢的好法子,卻要藏私不和家裏人說,那就真是他不對啦,我們可不能由著他的子胡來。」
陸紹辭了陸建中,自回房裏。呂氏笑地迎了上來,溫言道:「給你另外煮了湯麵。」殷勤招呼陸紹坐了,方小聲道:「早間陸順家那事兒,父親有沒有怪罪?」
陸紹淡淡地「嗯」了一聲:「你又不是第一次做砸事,怕什麼?」
呂氏坐在一旁,不敢多言,眼睛看到一旁伺立的桂香臉上含了幾分笑意,彷彿是在嘲笑一般的,頓時妒恨相,板了臉道:「都退下去。」然後靠近了陸紹,低聲道:「其實這事兒還有法子,保準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陸紹從面碗上抬起頭來:「什麼?」
呂氏笑了笑,小聲道:「珠兒曾與我言,林家七姑娘出閣時,隨同阿雲去做客,曾見林家七姑娘將那一位繡的一隻香囊送了他家族裏一個小姐妹。我這兩日使人去打聽過了,這姑娘林雪茹,家裏的景並不是很好,只用得起一個老媽子並個老蒼頭。想來,能與人討個細香囊去,必也是個喜歡現的,怕是會經常帶在邊。」
陸紹挑了挑眉:「怎生一隻香囊?」
呂氏比劃著:「含笑花,淺藍素羅做的底。若真要一件兒之,也不是很難。難的是都記了賬,又有了防備。這個雖然曲折些兒,只要做得妥當,就不會有人知曉。」
陸紹笑了一聲:「這次咱們讓們窩裏斗。吳襄可是幫了我們大忙了。」
呂氏忙拉他的手去自己的肚子:「他了。」夫妻二人相視一笑,呂氏低聲道:「三嬸娘那裏,也該和說說,二弟這樣辛苦,弟媳婦又忙,難免有照料不周的時候,也該添個人來照料一下他的。」
陸紹一門心思都只在肚子裏的那一個上,不在意地道:「這些是你們人的事兒,別來煩我。你只記著,別再辦砸就是了。」
呂氏笑瞇了眼,低聲道:「我自省得,你說,嫁進來這麼久了,怎麼就不見任何靜?我當時可是坐床喜。」
陸紹輕佻一笑:「似你男人這等厲害的有幾人?二弟,那是中看不中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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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寫到枇杷別名為「款冬花」,書友提醒說不是,跑去百度了一下,百度里是不一樣。在此註明一下這種說法的來歷:從《長志》裏看到的,原文:枇杷獨核者佳,株葉皆可,一名「款冬花」,蔫之果奩,如黃金,味絕。
但為了不引起誤會,把上一章「款冬花」三字去了。
今天還是有加更,大家表嫌我煩哈,咱們還是商量一下後面幾天紅雙倍的事嘛,說是28號到30號的事,留一下嘛,到時候一變倆,多劃算啊,我想想都滋滋的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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