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謝謝

陸緘見又哭，有些無奈地道：「您莫掛心，祖父待六弟很好，我先前特意去看過了，他正和五弟一道坐著讀書寫字，很乖巧。聽說早飯也吃得很好。」

塗氏將帕子拭了拭淚，哽咽著道：「兒是娘的心頭，我不掛心怎麼可能？你當年去了江南，我整整一年多睡不好一個安穩覺……我……」

見塗氏這副樣子，陸三老爺不由皺了眉頭打斷的話：「大冷的天兒，病還未好，就這樣爬起來，加重了病，又要哼。回去躺著罷。」

塗氏嗚嗚咽咽地道：「二郎難得來看我，阿容又是第一次上門，難道我還要在床上見他們？就算是肩膀再疼，再不舒服，只要還能爬得起來，我也要起來。」言罷定了林謹容，兩隻腫得和核桃一樣的眼睛里閃著委屈和擔憂：「阿容，你能來我太高興了。我這幾日，日日提心弔膽，覺也睡不著，就怕你不肯原諒我，那可怎麼辦？」

林謹容的眼皮忍不住跳了跳，還未開口，陸緘就道：「嬸娘，你不用擔心，阿容從未說過什麼，也不曾怨過你。您子不好，還是躺回去好好養著罷。」

塗氏還要再說，惠嬤嬤忙上前扶住，給使眼：「太太不要辜負了二爺和二的一片孝心，進去養著罷。」

塗氏便忍住了，出一張笑臉：「是我不會說話，阿容，你不要和我計較。」

林謹容的眼皮又控制不住地跳了跳，淡淡地吩咐櫻桃：「把二太太送給三太太的膏藥拿過來。」

塗氏對櫻桃遞過來的膏藥不屑一顧，眼的，哀求的看著陸緘，用央求的口吻道：「二郎，你們留在這裡吃午飯可好？」

「說過要去陪祖母吃飯的。」陸緘看了林謹容一眼，見垂著眸子不說話，臉上的笑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

塗氏失之極：「二郎……只是一頓飯……」

陸三老爺又上來打岔：「二郎既是說過要去你祖母那裡的，就快去，休要讓你祖母久候。」說著有些擔憂地看了林謹容一眼。

塗氏怨憤地瞪著他：「你這個……」

「小侄告辭了。」陸緘匆匆一揖，搶在塗氏痛罵責怨陸三老爺之前落荒而逃。

塗氏神慘然地看向林謹容，林謹容福下去：「侄媳告辭，還請三嬸娘保重。子是自個兒的，若是想要六弟安心，您還該把子養好才是。」言罷起，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陸緘低著頭站在院子里那兩株大梨樹下一不，見林謹容出來了，方轉往外。林謹容不不慢地走在一旁，心想，他的好心應該已經全數消失不見了，剩下的只有窘迫。

行至通往榮景居的道路分岔，林謹容踏前一步，率先上了那條路，陸緘低聲道：「你要去哪裡？」

林謹容回頭看著他：「你剛才不是說要去榮景居陪老太太吃午飯的麼？」

陸緘蹙眉道：「不必去了，我們回房自己吃吧。」

林謹容低聲道：「這樣不太好吧？若是三嬸娘得知你騙了，一定會傷心的。」

陸緘垂下眼：「就這樣。」

林謹容跟著他轉上回房的路：「其實我心裡不太高興。」

陸緘抬眼看著，林謹容對視著他的眼睛：「你看著我，是否我長了一副窮兇極惡的樣子？是否我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斤斤計較的人？」輕輕嘆了口氣，「為何三嬸娘見了我，總是認為我不肯原諒呢？每次都要不停地道歉，這讓我非常窘迫。」

陸緘抿了，一言不發。

林謹容微微一笑，也不再說話。把不愉快坦坦地說出來，很舒服，他不喜歡說，憋著，就任由他去憋著。

陸緘沉默著，直到即將走到院子門前方低聲道：「就是那脾氣，你無需放在心上。我有數。」

林謹容半真半假地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陸緘輕輕嘆了口氣：「你可以放心。」

傍晚，林謹容和陸緘再次去給林玉珍請安問病，林玉珍淡淡地見了他們，一起吃了頓味道淡得不能再淡的飯。至此，第二次紛爭告一段落，日子又重歸原來的景象。

雪化，天晴。

院子里的櫻桃樹吸足了雪水，枝頭飽滿的花芽攢足了勁兒迎著春日綻放出了一抹淡淡的綠和白，林謹容立在樹下，心很好的問荔枝：「上巳節時能否看到櫻桃花開？」

荔枝笑道：「這幾日春風吹得急，一日一個樣，上巳節時必然能開的。」

桂嬤嬤小心翼翼地捧了一碗湯藥過來：「，該喝葯了。」

林謹容皺眉道：「我好生生的，為何要喝葯？」

桂嬤嬤小聲地笑著：「，這幾個月認真調理子，對您只有好的。這可是太太專程請了水老先生替您開的方子，您的小日子剛到，正是服用這葯的最佳時機。老奴熬了一早上，嘗過了，一點不苦的，就是有點酸，不難吃。」

林謹容正道：「媽媽辛苦了，但我用不上。是葯三分毒，我好端端的，本用不上。」頓了頓，慢吞吞地道：「如今不比在家中，一舉一都被人盯著，旁人若是知曉，還不知怎麼編排我呢。倒了。」

桂嬤嬤滿心不願，捧著葯碗站著不，有無數的理由想反駁林謹容。林謹容回頭盯了片刻，見沒有退讓的意思，便手接過葯，對著櫻桃樹下的泥土乾脆利落地一潑，將空碗遞迴給，回頭問荔枝：「你不是說今日三爺要送賬簿進來的麼？怎地這時候還沒到？」

荔枝怔怔地看著樹下還未完全滲泥土的葯：「說過午後送來的，應當快了。」

林謹容點點頭，轉往外走：「我先去太太那裡伺奉太太吃午飯，桂圓帶著豆兒把二爺的書房收拾出來備用。」

林玉珍打量著低眉順眼，給自己捧飯布菜的林謹容——今日穿的豆青綉連雲紋的襖，珊瑚紅的裡，比往日里更白，眉眼裡著一慵懶的意味，彷彿沒什麼神，很倦怠的樣子。

想起桂嬤嬤一大早就在煎藥，林玉珍便道：「你的小日子可是來了？」

林謹容有些不好意思：「是的，母親。」

林玉珍沒有再說什麼，待到吃完飯，方打發了陸雲出去，叮囑林謹容：「記著，這個時候夫妻是不能同房的。」

林謹容的臉紅了起來：「是。」

林玉珍淡淡地道：「你可是子不好？」

林謹容詫異道：「沒有，母親為何說這話？」

林玉珍的眼睛里閃著：「好好調養，等著你們早日開枝散葉。回去歇著罷，這裡不要你伺候了。」

林謹容道過謝，推門出去，回眸看向林玉珍。林玉珍背對著坐在榻前，微微抬著頭，盯著窗子一不，似是在思考什麼，非常迷。林謹容收回目，轉穩步走了出去。

回到房裡，一隻尺半見方的漆箱已經放在了榻上，荔枝遞過一把小巧的銅鑰匙：「是全爺命人送過來的，是這些日子的收支賬簿，說是請先看看，若是有什麼不明白的，寫個條子出去就行。」

林謹容解了披風，打開漆箱，從裡頭取出一本厚厚的賬簿：「把窗邊的桌子收拾出來，其他人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不要打擾我和荔枝看帳。」

這賬，自從準備出嫁開始到現在，就沒好好盤過。雖然很相信林世全，知道林世全不會背著做手腳，但更喜歡這種把一切掌控在手中，踏踏實實的覺。

林謹容先看完，把賬簿給荔枝謄寫，自己上了榻，將一床薄被蓋了，閉了眼盤算茶肆的事。不知不覺昏睡過去，再醒來，屋裡已經亮起了燭火，上蓋得嚴嚴實實，陸緘坐在邊，對著燭火在看書。

「你回來了？什麼時辰啦？」林謹容坐起來，輕輕了個懶腰，「吃飯沒有？」

陸緘放下書，回頭看著，神很溫：「你不舒服？」

林謹容笑道：「是也不是。總之，這些天夜裡，都要煩勞敏行去書房歇息了。書房裡我已經讓人收拾好了的，很舒服。」

陸緘怔了一怔，盯著低聲道：「為何？」

林謹容低聲道：「是人的事。這幾天不大方便。這是規矩。」

陸緘耳微紅，良久方輕聲道：「我知道了。」坐了片刻，將手過來握住林謹容的手：「你想吃什麼？」

林謹容抬眸著他粲然一笑：「什麼都可以。你今日看書可順利？聽說太明府的那位郭大夫來了，你可去看過了？」

陸緘便命荔枝擺飯，溫和的笑著：「我去看過了，正好聽到他在和祖父談陸繕的狀況，還是有見識的。他的意思和你的差不多，也說沒有大礙，小病而已，先調理一下，主要要靠食補，多活，強健才好。祖父已經定了，決意為陸繕請個拳師，每日領著他練上一套拳。」

林謹容含笑道：「想必五弟高興吧？」

陸緘笑起來：「是，他差點沒跳起來。我看著六弟也是高興的。」他的眼睛閃閃發亮，低聲道：「阿容，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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