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林謹容母二人往住行去，走不多遠，就見陸緘領了長壽立在道旁拉著一株楓樹的葉子看，見們過來，便鬆了楓樹的枝葉低頭行禮：「三舅母，四妹妹。」

林謹容也不看他，只低頭還禮，陶氏頗有幾分親熱地道：「吃好了？怎還不去沐浴更？」

陸緘笑道：「吃好了。多謝三舅母關心。」

後面這句話拖著調子說的，陶氏心領神會。本不知陶舜欽給陸緘帶了什麼來，讓龔媽媽小心送了去，得了道謝也就不提了，沒想到的是，他竟還單獨等在此給行禮道謝。不得不說，心中很是用，便笑道：「趕去沐浴更吧，我們先走了。」

陸緘也就笑了笑，不提其他，又深深一禮，轉離去。

山中安靜，寺里安排給眾人的院子又是靠近後山，清雅安靜之極，唯一不方便的就是們此番來的人太多，又正當上香的旺季，寺里騰不出那麼多房子給們住，於是林家的眷們都住在了一個院子裏。

林謹容回了房間略微躺了一躺，就起洗浴更，然後喚陶氏起，坐在窗前靜等陶氏收拾。此時主子們午休都已經起了，可以看到丫頭婆子提著水和水盆來往穿梭於院子中間，約聽見有人在敲隔壁林五的門，好聲好氣地道：「五姑娘，該起了。」

荔枝便同林謹容咬耳朵：「是石榴。五姑娘的脾氣也太大了些，有什麼氣在家裏做就好，何必出門還帶著給人看？看先前在飯桌前說的那幾句話，簡直就是壞了。姑娘當時怎麼也不解釋兩句？」

林謹容道：「簪子本就都是從清州買回來的，還是一家店子買回來的，明正大的，要我解釋什麼？難道讓我說，都是我挑的？」有些事是解釋不清楚的，越解釋越複雜，況且，當時在座的誰有資格要求解釋？

忽見羅氏帶著崔嬤嬤從外面快步走進來，深秋的天兒，雖然不冷，卻也不熱。卻滿臉通紅，好似很熱的樣子，一路搧著帕子急匆匆地趕進來，連丫頭婆子給行禮問好也不理睬，快步進了自己的屋，一迭聲地催要熱水，水才送進去不久，就聽見一聲悶響，一個渾的丫頭哭喪著臉提著個空桶走出來，接著隔壁雙胞胎的房門被打開，已然換了服的林六快步走出，進了羅氏的屋子，關上了門。沒有多時候，窗戶被打開一條，好似有人在裏面張。

林謹容趕往旁邊讓了一讓，陶氏看到的作，好奇地道：「怎麼了？剛才什麼那麼響？」

林謹容小聲道：「二伯母才從外面回來，上還穿著先前的服。剛才好像是送水的丫頭做錯了事。」的心很有幾分沉重，羅氏被拒，肯定臉上會下不來，但以楊氏的，必不會讓其太難堪。那麼，能讓羅氏如此氣急敗壞的，應該是林玉珍，林玉珍好面子勝過一切，又好遷怒人，羅氏怕是吃了林玉珍的遷怒了。林謹容一時無限擔憂，只怕羅氏和林玉珍之間會因此又產生了不愉快，再次發生意想不到的事。

陶氏沒看到林謹容瞬間充滿了擔憂的眼睛，反而興趣高漲：「有沒有罵人？看上去是不是十分惱怒啊？」接著就要往窗邊去看熱鬧。

「對面窗戶里有人在張呢。給們瞧見我們在看不好。」林謹容一手拉住，漫不經心地小聲道：「沒聽見罵人，但那丫頭上都了，二伯母看樣子也是又急又熱的。」

龔媽媽就笑：「都住在一個院子裏就是有這點不好，做什麼都得小心點，稍不注意就給人全瞧去聽去了。」

陶氏笑道：「多好玩兒，幾年也難得有這樣一次機會的。反正我們不怕人家看，也不怕人家聽。」主僕二人一對目，就都笑了，羅氏必是討了沒趣，指不定林玉珍也給氣了。什麼做討好不得好，轉被狗咬，今日羅氏想必嘗到了。

有人輕輕敲了敲門，春芽開了門，卻是周氏帶著許嬤嬤立在門口：「都收拾好了麼？時辰差不多了，說是這會兒前頭最清凈，不會有人打攪，可要去了麼？」

陶氏便笑：「都收拾好啦，就等著兩位嫂嫂呢。」朝羅氏的屋子指了指：「二嫂好像還沒收拾好？」

「剛才不是聽見的聲音了麼？還以為已經收好出來了，怎麼還不見？」周氏便許嬤嬤：「去催催二太太和六姑娘、七姑娘。」

許嬤嬤果然去敲羅氏的門，只聽得裏頭一陣水響，林六隔著窗子道：「馬上就好，請大伯母和三嬸娘再等片刻。」

周氏便回頭同陶氏道：「我家阿芷的子不舒坦，怕是起不來了，我剛讓人熬薑湯給飲了，且讓捂著出出汗。」又同林謹容道：「你五妹近來脾氣有些古怪，如果做錯了事，說錯了話，還要請你看在姐妹的份上多多包容。」這意思是已經知道了剛才林五在飯桌前的表現。

林謹容微微一笑：「大伯母放心，我讓得人。」

周氏點點頭，與陶氏一同閑扯，聲音越來越小：「你說這事兒能麼？你和吳家走得近，想必最清楚。」

陶氏明明已經知道了答案，偏還裝作不知道：「我哪兒知道？家世才貌都相當，多半能？早前我走時看到二嫂和吳大太太在一起說話，想必已經提了？不如問問二嫂？」

周氏笑笑，也不發表看法，也不說要去問。

陶氏暗忖，這院子掌大小，難道羅氏進門發脾氣的事兒我都知道，你能不知道？明明你就想知道個究竟，自己不去問偏來哄我去問，我就不問，急死你！於是也笑著不說話。卻又想，看來周氏還記恨著林玉珍不要林五的事兒，也等著看笑話呢。

過了片刻，對面的房門開了，羅氏裝飾整潔的領著林六走了出來，臉上已經換了一副快活的神氣。周氏看了陶氏一眼，卻見陶氏也看著自己，並沒有去問的意思，於是咳嗽了一聲，道：「都到齊了就走罷。」

林謹容悄悄打量林六和林七的表，但見林七臉上看不出什麼異常來，快活地四張，林六的神雖有幾分嚴肅，卻也看不出什麼不對勁來，於是又輕輕吐了一口氣。

走著，迎面遇到了楊氏和的大兒媳吳大，吳二太太和吳菱從另一條岔道上走過來，於是響起一片問好聲。陶氏仔細觀察，但見羅氏雖然在笑，卻把眼睛轉了開去，不肯和楊氏對視。楊氏也在笑，表很親熱，卻也沒有和羅氏對視，兩個人更沒有直接對話。

陶氏由不得地想，多虧自己沒摻和這件事兒。哪怕就是楊氏子再溫厚，再不願意得罪人，遇到這種事也是不可能含糊的。而羅氏和林玉珍哪怕臉皮再厚，再自以為是，被人拒了親事，臉上也是極掛不住的。哪怕沖著世的面子，表面上再裝得沒事兒似的，背里也不可能如從前那般親近了。

楊氏並不想因此壞了幾家的，只想儘力將此事忽略過去，便主和周氏、陶氏說起了閑話。眾人閑扯著，又走了一截路，只見林玉珍沉著臉領著陸雲走在前頭。林玉珍走得飛快，陸雲碎步跟著，抓著的袖子，低聲說著什麼。方嬤嬤和兩個丫頭慢吞吞地跟在後頭，眼觀鼻，鼻觀心。

林六率先喊了一聲陸雲。

陸雲回頭，驚喜地道：「咦，你們什麼時候到的？我和我娘說著話，竟然沒聽見腳步聲。」於是依次與眾人見禮，表自若，笑容也極燦爛。

林謹容卻眼尖地看出陸雲敷了一層，而早前，是沒用脂的。到此刻，林謹容真是萬分佩服，剛遇到這種事，竟然還能面不改臉帶笑，落落大方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楊氏同吳二太太換了一下眼，吳二太太便主同林玉珍打起了招呼：「怎麼不見你家二太太？」

林玉珍掩去眼裏的怒，臉微紅，百般不願地僵著臉笑了笑：「說是頭疼，讓我們先去，明日再起早去燒香。」眼睛看著側邊的樹，不肯看任何人一眼。

周氏到此已然猜道了結果，覺著未免做得太明顯，不如吳家人大方，這樣僵著其餘人等也不好過，便發揮長嫂的作用，遞臺階給林玉珍下：「到底是深秋了，一不小心就著了涼。我家阿芷也是著了涼，才剛讓人熬了薑湯，這裏讓人送一碗去給罷。姑太太要不要也飲一碗？」

「不用了，多謝大嫂，我好著呢。」林玉珍乾笑了一聲，突然轉過頭來狠狠瞪了正和楊氏說話的陶氏一眼。

陶氏被瞪得莫名其妙，不由暗想，你自個兒看不清楚事實，兒沒人要，也要怪我？我還在這裏替你和人周圓呢，你卻要瞪我？於是也毫不客氣地瞪了回去。

林玉珍被這一瞪，更是氣得臉發青，林謹容見勢頭不好，趕到中間去，擋住了這二人恨不得把彼此吃下去的目。

羅氏在一旁冷眼看著，好整以暇地拿起帕子輕輕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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