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心里想的是, 為妻子,的確做得要比老二老三的媳婦們好。但你為丈夫,待自己的結發妻子, 就要遠比老二老三差多了。
這本就是有目共睹的事, 難道還需要覺得嗎?
從前只有一嫡子時, 他待一雙兒還算不錯。如今阮氏十月分娩后也產下一男嬰,他為父親的差距也立馬出來了。
從前沒有比較,或還可稀里糊涂些。如今有了比較, 明顯阮氏母子威脅到了他們母子的地位, 孟氏就不能再糊涂了。
不得嗣王的心,阮、薛二位得寵, 如今阮氏又有兒子傍, 日后待他登基為皇, 怕是會不知道怎麼磋磨這個結發之妻和瑞兒這個嫡出長子呢。
便是不為自己考慮, 也不得不為瑞兒和滿月考慮。
不是沒有想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不是沒想過妥協。但可以委屈, 的一雙兒絕對不可以。
如今在自己丈夫面前, 孟氏也漸漸虛以委蛇起來,這種況下, 當然不會真說出自己的心里話來。
只能說:“王爺這樣說妾,可是妾無安了。這麼多年來, 妾是一心一意都牽掛在王爺上的。要說委屈……妾心中多有點,但妾卻不是那等不明大義不識大之人。妾再怎麼鬧小兒, 不過也是關起門來自己家中的事。若為這點事而令你我夫妻離了心, 是不是也太不值得了?”
梁護認真了好久, 然后才說:“你若真是這樣想的, 那再好不過。”
不知怎的, 從前對他這樣的拿,孟氏只恨不能立刻將一顆心剖開了捧到他面前去給他看。而如今,卻覺得十分惡心。
原來,對一個人漸漸失了后,意也是會消失的。
孟氏心中一陣涼笑,面上卻不顯,只仍往初。
“王爺只要相信一件事就好,就是不論發生什麼事,妾待王爺的心永遠都不會變。妾也別無所求,只王爺能夠多疼我們母子些。”
梁護略垂眸,著面前這個姿平平的人。
發妻的確端莊大方,溫婉可親,待他也百依百順。但唯有一缺點,便就是容不算上乘。
眼睛不夠大,不夠白,形不夠纖細,也不是婀娜多姿。臉略方,下寬,若說唯一一優點,那就是的鼻口還算不出錯吧。
夫妻新婚那陣,雖不喜容貌,但二人之間因無人的闖,也還算融洽。后來連著兩次有孕,他先后收了阮、薛二人,當嘗過別的滋味后,就再難回頭同回到從前了。
但他對妻子也會重,只是發妻和妾之間,他偶爾難免會有所偏向些。
或許正是因為他累日來的這些偏向傷了的心,又加上有二房三房的對比,便起了妒心。
妻子的重要自然不是妾室們可以比的,背后帶來的利益于他大有用。所以,哪怕是敷衍,他也不會過于冷落發妻。
每個月,至有三五日是要留宿正房這邊的。
今日,為挽回心一些,梁護便主提起:“今日本王歇在你這兒。”
孟氏如今竟然有些不稀罕了,甚至,聽他這樣近乎施舍的語氣,竟有些惡心,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不過也得裝著寵若驚的樣子,欣喜道:“是,妾這就命人去安排。”
一夜合平躺,夫婦二人誰也沒提魚水之歡。梁護是心復雜,沒空腹和心思去想這些。孟氏呢,則是也漸漸不再有這樣的想法呢。
次日,梁護照例一早便起了床。孟氏如往常一樣,先親自伺候他穿戴后,再由侍們侍奉著梳洗。
坐在銅鏡前,著鏡中的自己,孟氏靜默著。
忽然間,慨了一句,道:“你們說,若我但凡有幾分姿在,嗣王是不是也就不會偏阮、薛二人了?”二房三房的能得其夫君獨一份,未必沒有絕姿容的原因在。
侍們不敢說什麼,只能道:“以侍人,能好幾時?王妃您家世顯赫,端莊持重,這才是為妻之典范,又豈是那些無之浮萍可比的?”
孟氏嘆息:“這話不假,可若又能家世顯赫,又能姿卓絕,還能敦厚品德超群……豈不是更好?”
侍們這才聽明白,主子比的不是阮、薛二位,而是倚水居和捧霞閣的那二位。
要們說,那二位的確是貌,可論別的,也是遠比不上們王妃的。只是男人都淺好,以貌取人,倒是們得了獨一份寵。
為侍,們不好說別的主子,只能迂回說:“太子府這偌大的家業,也只有王妃您能大理得好。連太子妃都說了,有您在,老人家才能有這樣輕減的日子過。”
可這些話,并沒說到孟氏心坎上去。雖不再提,但心里卻仍是不開心的。
侍們小心翼翼服侍著,更是不敢多言一句。
有了顧容庭的“以一警百”事件后,梁忠為表達對妻子的絕對忠誠,直接將捧霞閣外的侍來的個大清洗。
但凡到了年紀,且又貌的,全部發還契讓們出了府去。那些已經嫁過人,有了歸宿的,或是容平平且行事老實的,才能留下來侍奉。
蕭清音其實無所謂,但丈夫堅決要這樣做,也沒有辦法,只能任其所為。
其實他愿意這樣做,心里自然是高興的。
于是就這樣,倚水居才起了一頓風波出了名后,捧霞閣這邊又了這幾日闔府上下人人討論的對象。
如此一來,鮮明對比之下,倒更讓梁護有種如芒在背之。
閑下來時,太子太子妃不免也會私議這些事。
太子雖也有侍妾,但對太子妃這個結發之妻卻是深意重。二人親至今也有三十載,仍恩如初,相互倚重。
故,對長子嗣王偏寵侍妾母子一事,心中不免也有些看法在。
“貞娘雖然口中不說,但心里肯定是不高興的。”貞娘是孟氏的小名。
太子妃倒沒提之前秋獵一事上孟氏鬧脾氣之事,只是說:“納一二個侍妾倒也無礙,但若寵妾滅妻,可就犯了大忌。何況他如今是嗣王,日后便是太子、皇帝,若他在這件事上如此的拎不清,如何能放心的把江山到他手上。”
長子是自己上掉下來的,怎麼可能不疼?只是有些時候他做的一些事,實在是不好過。
也有患在。
嫡長子和別的子嗣還不一樣,尤其他還是皇室的嫡長子,他肩上的擔子是要比任何人都重的。
太子冷著臉,任婢們服侍著自己洗完腳后,他將腳從水中拿出來,搭在盆沿上。立刻,有侍捧了干巾子來給他拭腳上的水珠。
太子這才說:“孤會單獨尋了他來好好說話,這件事上,他有些過于拎不清。”太子十分嚴肅。
太子妃卻足夠了解自己的這個兒子,其心思重,且好些面子。他這麼大個人了,若真被他父親罵了一頓,想必他心中也不好,日后或許兄弟間更是有了嫌隙。
所以,略思片刻后,太子妃勸說:“殿下去說時,多也顧及些他的面,點到為止就好。這件事上是他的錯,如今孟家那邊未必沒有意見,也不知孟老將軍可曾點過了他。不過話說回來,容原也沒什麼錯的,勸他收斂一些,也就是了。”
太子卻不認同:“好是沒什麼大錯,但他是何份?他這樣的行為,同歷史上的那些昏聵之君又有何區別?父親千辛萬苦打下的江山,可不能三代而亡。”
提起這個,太子倒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來。
當年,三郎將臨盆時,曾有一士說過一句話。他說夫人腹中這一胎是個福胎,必能保江山頑固。
所以,當年他祖父還給三郎取名為“砥”,對他寄予了厚。
只是后來三郎丟失了,這事便不再有人提起。
但如今三郎又回來了,且深得天子重。或許當年那士的話,有些玄機在。
因岔了個神,太子再開口時,臉倒好了些。
“若論品才德,其實三郎倒更適合為君為帝。只是……他非嫡長,又是民間長大的,怕為人所不服。父皇近來子不好,若朝中再有什麼,也怕他老人家會一病起不來。”
太子妃附和點頭:“臣妾都明白。”
太子了嗣王到跟前去,不得要訓斥一頓。
梁護本就不是心寬闊之人,這些日子府上發生的一些事已經他心生倦意,很不滿了。如今又特意被父親來挨訓,自尊心作祟,他心中更是發了好大一頓火。
也會想,從前老三不曾回來時,他一帆風順,也沒有這些事兒。怎的老三一回來,他哪兒哪兒都不順意。
不免又想到時的一件事。
那時候正打太原城,久攻不下。突然來了一個江湖士,指著母親肚子說,肚里的這個是福胎,能保江山穩固。
果不其然,沒多久,母親生下老三后,太原城立刻順利攻下。
祖父父親也因此對還是嬰兒的老三十分的刮目相看,祖父并親自給其取名為“砥”。
他名為“護”,三郎卻得“砥”字,長輩之偏心,可想而知。
他從未后悔自己當年做過的那件事,只是上天實在太不公平了,明明已經丟了的人,好好在外頭就好,何必要再被找回來?
原以為,他自又不是在皇室長大的,必不得什麼氣候。卻不曾想,如今他是比老二更威脅的存在。
只恨他當年做的不夠絕,不該留他這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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