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進宮的秀老早就過了初選，正剩下最後一道殿選。

領們進殿的是太後邊的方姑姑，花白髮鬢梳端端正正的髻盤在頭頂，為人整潔嚴肅，姑娘們都有些怕。因這位方姑姑就是主持初選的負責人，眾人都見識過嚴苛的手段，自然心有戚戚。

林若秋其實也有點怕，初選對於任何一個未經人事的而言都是頂難堪的，想想渾上下被人剝從頭到腳細細檢查，再沒有比這更尷尬的驗了。尤其這位方姑姑的眼睛比琉璃珠子還明亮，不止能看出秀是否有瑕疵，上是否有異味，簡直連五臟六腑都視得一清二楚。

方姑姑從們邊經過了，眾彷彿又一次被人剝裳，神格外局促。林若秋悄悄沒在人堆里，本想不惹人注意，可誰知方姑姑似乎對格外重，還示好般的向點了點頭，含蓄表明自立場。

林若秋驀地想起初選那日，這位老姑姑對讚不絕口，說貌強健，極度適合生育。這話也許不假，但林若秋想只好辜負老人家的意了——固然宮妃都喜歡能有子嗣鞏固地位，可生孩子也不是一個人能決定的，皇帝這頭耕牛不中用，能有什麼辦法？

還是老老實實混日子吧。

秀們或四人一組，或五人一組，分批次被召見殿去，其實是迅速的，林若秋也稱願，不想浪費時間。

須臾便已到們這一組。林若秋理好邊，裊裊婷婷地隨在高思容、安然等人後進去，很快便被太和殿中肅穆的氣氛給震懾住。

但其實並沒有預想中那般張，炮灰就是炮灰，搶不了主角的命。林若秋家世不過爾爾，容貌也算不得最出挑的，旁人自然不會把心思用在上。

然後林若秋輕輕鬆鬆就中選了——相信這場選秀真的只看家世，皇帝本沒心留意姑娘們的醜，縱使他有心也無力。

虧得林若秋來之前辛苦背了好幾篇人的詩賦，結果完全沒派上用場，皇帝連臉都懶得看，更不要說考較才藝呢。

倒是很想看一看皇帝的臉，儘管在周遭強烈的威下，林若秋必須低垂著頭以保持對天子的敬畏。

但還是悄悄抬起眼簾瞟了眼，雖看不清，卻覺得建昭帝比想象中要年輕得多，皮很白，面部廓很深。聽說楚氏這一支祖上有鮮卑統，又經過歷朝歷代的貌基因改良，培養出一個容貌英俊的皇帝也不足為奇了。

可惜啊，上帝為你打開一扇門，總是會關起另一扇窗。老天爺對建昭帝更絕，直接把下半都給廢了，不知這算不算統治階級作孽太多的報應。

正胡思想間，林若秋忽發覺畔高思容的異樣，臉紅漲，兩條並著，卻抖得跟篩糠一般，顯見是憋的很了——早說了讓不要喝太多茶水，方才又礙著面子不肯去小解，這下知道難了吧？

本來時辰已至，們這一撥也該出去了。但大約老天不肯庇佑，魏太后卻盯上了這邊，但聽一個尖利的聲音道：「哪家的秀，天子面前竟敢如此畏畏，登不得大雅之堂？」

照林若秋的想法，魏太后這就是故意找茬了，還不許人家張不？

但宮裡卻是不講人只論地位的，一個宮人將高思容用力朝前一推，本就在發抖，又吃了魏太后的威嚇，不踉踉蹌蹌栽倒在地。

魏太后愈發不滿，冷笑連連道：「戶部尚書家竟是這般教導兒的，這樣的人也配來選秀，簡直荒唐！」

模糊里聽得幾句渾厚且帶有磁的嗓音，大約是建昭帝在同母親解勸，魏太后當然要給皇帝面子，面上猶有慍怒，只命人以前失儀之名將高家小姐拉下去。

眾皆為之咋舌，林若秋亦想這位太後娘娘的脾氣真是名不虛傳，還好魏太后算不得正經婆婆，否則日日相哪裡應付得來。

高思容既慚愧又沮喪，不跪在地上痛哭起來，但這般作態也沒能擺被侍從拖出去的命運，在去后，地上約約留下一灘水漬，還能聞到淡淡的腥臊味。

是真的憋不住，還是被魏太后給嚇的？林若秋驚奇之餘，倒懷疑自己是否有詛咒人的天賦。之前高思容沒事找茬，在心底暗暗鄙薄兩句，本來也是當玩話而言，沒想到卻真的應驗了，難不冥冥中老天真的長眼？

秀們出來之後，不對高思容方才的窘態議論紛紛，當然比起同更多的則是慶幸，去一個競爭對手，怎麼想都是好事。

林若秋則惦記著兩個哥哥的代，步履匆匆準備出宮遞信，那吏部侍郎家的安然姑娘卻氣吁吁的趕了來。

林若秋不得已，只好停下同敷衍兩句。向來信奉獨善其的原則，即使安然是個好妹子，也得日久見人心才能看，現在談太早了。

安然卻面凝重的向道：「姐姐可知方才太後為何怒？」

林若秋搖頭，「不知。」沒那種閒逸緻去打聽宮中報。

但安然因為家父職的緣故，知道得卻比稍稍多些，「其實太后並非不滿高姐姐，只是找個由頭宣洩罷了，姐姐可記得方才與咱們一同參選的秀？」

林若秋眼前閃過一張蒼白如雪的面容，雖說京中流行削肩細腰，這姑娘卻瘦得只剩骨頭架子了，倒是格外顯出那灼灼人的冰雪之姿。

安然解釋道：「是魏太後娘家侄，太後娘娘自然是要提拔的，可偏偏陛下方才不置一詞，你想太后能不生氣嗎？」

林若秋腦子裡轉了個彎，「這位魏姑娘是嫡出？」

安然點點頭，「正是。」

這就難怪了，聽說當今的昭儀娘娘是庶出，想必是因那時承恩公府嫡出的小姐尚未長，雖然一樣是侄，太後娘娘自然更親近嫡脈。

看來在這屆秀里，魏氏是個不小的威脅，不過……與又有什麼干係呢？宮斗神馬的，在林若秋看來實在沒有必要，為了一隻不下蛋的公斗得你死我活，除非是吃飽了撐的。

但不管怎說，安然也算給提供了一個重要報：無論魏氏將來是否得寵，遠著點此人總沒錯。

林若秋遂誠心誠意的向安然道：「多謝妹妹指點。」

「姐姐不必客氣，」安然一笑，繼而兩眼晶晶亮的看著林若秋，「只要……姐姐改日再給我帶幾個那種餅餌，我便心滿意足了。」

林若秋懂了，這是個吃貨，好在安然要求的不是什麼山珍海味，而是街頭巷尾便宜且易得的食——不過像安然這種貴族小姐想必已吃膩了細食，林若秋要不是喜歡跟兩個哥哥到跑，也沒法接形形的民間點心。

秉著吃貨間惺惺相惜的原則，嚴肅的與安然了拳頭，「一言為定。」

出宮之後，林若秋立刻托柳兒向悅來茶館遞消息，兩個哥哥得知中選的消息，毫無意外的出震驚之：這真是踩了狗屎運了，難不當今陛下真是個瞎子？

林若秋好容易才忍住將鞋底按到兩人面上的衝，只恨恨道：「快走吧！」

回府之後，眾人得知三小姐中選的消息，難免又是歡喜的歡喜，失意的失意，王氏更是哭得如淚人一般。林若秋雖然心中，卻也只好對外宣稱：母親是高興得哭了，否則別人還以為永昌伯府不滿意兒進宮呢，那可是大不敬。

除此之外還有一樁消息，那便是濟寧侯夫人得知林家所使的掉包計，一怒之下要將庚帖退回來，府里難免又是人仰馬翻。

林若秋從頭至尾都未摻和這樁親事，自然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卻想不到林若夏會淚眼盈盈的求到前來，讓去找王氏說——兒們的親事還是各家的夫人談起來最自在，男人們多有不便。

林若秋冷靜審視著這位哭紅了眼的庶出姐姐，兩人向來維持表面和睦，甚撕破臉的——兩人所求不同，林若秋與王氏更親近，而林若夏仗著生母佟姨娘的緣故，更討林爹喜歡。

如今當然也不會撕破臉。林若秋只含笑將攙起，「姐姐以為爹爹為何會答應將你許給侯府？」

林若夏驚疑不定的看著，連假哭也忘了，「自然是因為我是林家兒的緣故。」

林若秋緩緩搖頭，「濟寧侯府看重份，求娶的是嫡出之，我雖也不配，好歹在太太膝下養了這些年，勉強得那位夫人的眼罷了。」

說著便莞爾道：「姐姐仗著佟姨娘的份，輕易能在父親耳邊吹枕邊風，如今自然也要因這份吃些苦頭，天理昭昭，報應不爽，你說是不是？」

「你……」林若夏不語塞，沒想到林若秋會這般強勢拒絕，難不今兒的殿選真大出風頭？

林若秋很容易猜出對方所想，不介意繼續嚇一嚇，愈發笑得春風滿面，「姐姐也不必想著同我過不去，或是日後怎樣對付母親，我倒是替姐姐一把汗呢，天子宮嬪何等榮耀，若哪一日我沐皇恩，了陛下的寵妃，姐姐，你和姨娘的境又該如何呢？」

林若夏果然被嚇得怔住。

林若秋滿意看著落荒而逃，心中著實好笑，沒想到三言兩語就能將人誑住，怎麼，以為得寵就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麼？

林若夏大約想不到，這輩子也不可能得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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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秋：萬萬沒想到我給自己立了一個巨大的flag……

楚鎮：怎麼，萬人之上的尊位你難道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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