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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都不用何杏攔人,那以后程家興就沒生過往山上跑的念頭，他回了兩趟老屋，跟二哥嘮嘮嗑,瞅著二房那兩個扶墻壁晃悠悠學走路的雙生兒,不住幻想起來。

程家興是不像周圍其他人那麼重男輕,但他心里還是希這胎生兒子,理由也單純,畢竟閨有了,這胎生個兒,一子一就能湊個好。

早幾年他是不著急,可眼下另外三個兄弟都有兒子傳宗接代,杏兒要是再生個閨，閑言碎語能淹了。村里老娘們的第一難堵,總不了眼紅人家過得好在背后發酸說壞話的,甚至有人把酸他們當日常，隔三岔五的在一起嘀嘀咕咕。

杏兒看起來不在乎，可周圍嗡嗡的蚊子多了不煩人？

想到二胎還生閨可能招來的諸多麻煩,他已經在心里許愿好多回，指天老爺再疼他一次。

這是心里最誠實的想法,程家興沒往外說過，人家問起來他還是說生男生得看老天爺怎麼給,命里是啥就是啥。人家問他要還是賠錢貨呢？他轉頭就呸——

你那才是賠錢貨，我家的是心肝寶。

閨咋了？

閨心，閨就是小棉襖,數九寒冬里一床棉襖不夠使再加一床也是好事！

他生怕給了媳婦兒力，對外總是那套說辭，反正別人家的十個八個兒子都不稀罕，自家媳婦兒生啥就是啥，哪怕生個蛋……蛋還是算了。

說起來，之前月份淺一些的時候，程家興帶媳婦兒去鎮上看過，他想請老大夫給把把脈，再問一問這胎是男是，那次過去沒見著人，他當時以為不趕巧老大夫那天沒出來坐診，后來又去了一次，還是沒見著人，他攔了個人問以前在這兒坐診的老大夫去哪兒了，咋最近都不見人。

人家告訴他，老大夫回老家了。

程家興問他老家在哪兒，距離鎮子多遠？

然后被告知有個十來里路，走過去要個把時辰。那倒不是很遠，程家興拿了幾個銅板，拜托對方放下手上的事帶他過去。

對方猶猶豫豫的，說算了吧，過去也沒用。

程家興還以為人家是說老頭子脾氣臭，輕易請不他，他心想有錢能使鬼推磨，那倔老頭還能跟錢過不去？“你只要帶我過去就行，我跟他說。”

“……你跟他說也沒用啊！”

程家興堅持要人帶路，那人就給他帶了路，一路把人帶到十里外的王家壩，從壩上過去，到旁邊落霞坡的半山腰上，停在個禿禿的墳前。

“喏，就在這兒了。”

程家興：……

“你不是說他回老家了？？？”

“這不就是回老家了？回來有好幾個月！”這人還說呢，“我都說了你找他沒用，讓你有病找別的大夫，你非要過來。”

程家興氣笑了，在人家墳前他也沒好說啥，他還拜了兩下才問給帶路那個到底咋回事？“我上回見他神還很好，咋說沒就沒？”

“他啊，醫是好，就是那張有點缺德，以前就沒人勸他看病就看病說兩句，要說也說點中聽的，他管不住得罪了人。”

“被打死的？？？”

“聽說是，前一天人好好的，說不行就不行了，他還是大夫呢。”

程家興把事打聽清楚了才滿是無語看向給他帶路那人：“你也是，人沒了你就說沒了，非要說他回老家了，還給我帶這兒來，沒事兒找事兒啊。”

那人也不心虛，振振有詞說：“那多晦氣。”

老大夫掛了，他又不是那麼相信其他大夫，也就放棄了請人幫忙看男看，并告訴自己說哪怕老大夫還在，他說要生兒子，也不一定的……還是順其自然好了。

程家興把冬菇用過的小床拿熱水刷過，把娃娃要用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又讓他娘提前找了接生婆，估著該要生了，那幾天家里人都是繃著的，就怕仔細了十個月最后疏忽大意了。說起來上次懷孕生孩子何杏心態炸過幾回，全靠程家興哄得好，這是二胎心里踏實很多，之前新手上路心里沒底，現在知道從懷上到生下來要經過些什麼流程，心里有了數，反而了最淡定的那個。

發那天，娘跟婆婆忙翻了，一個跟接生婆一起在屋里守著，一個在灶上忙活，又是燒水又是燉湯。這倆心里直打鼓，怕生得不順利。

跟們胡思想那些比較起來，實際況順利得多。

當然也不像有些婦人等不到接生婆進門就生了，還是疼了好一陣，產道開得不那麼快，打開之后憋著口氣一使勁兒就出來了。

清晨發的，到午時就聽見房里傳來娃娃的哭聲，程家興懸著的心放下一半，他等不及想進去看看又怕進去之后搞得大家手忙腳反而壞事，只敢在房門口探頭探腦。

何杏發之后，本來想讓程家興帶冬菇走遠點，最好出去玩一場，怕疼起來嚇著閨。

程家興不肯。

哪怕大家都說沒有大男人進產房的道理，說他杵這兒沒用，他還是在外面守了半天。

起先冬菇還有心思玩，聽見當娘的痛出聲，小姑娘果然怕了，抱著老爹的仰頭問了好幾回，問弟弟怎麼還不出來？娘好疼啊，讓爹想辦法讓娘別那麼疼。

爹沒辦法，只得告訴：“當初你也是這樣，害你娘疼夠了才把你生下來，知道你娘不容易，以后要好好孝順，別惹生氣。”

冬菇點點頭，問：“爹你不是最心疼娘的，為啥不是你去生呢？”

程家興輕拍閨的狗頭：“你當是我不肯？我要能替就好了，你娘多氣，要不是沒得選我舍得讓這個罪？”

冬菇還是太年輕了，十分，就沒再折騰當爹的。

這要是讓何杏聽見非得問一問他，不想讓我罪你播什麼種呢？！還說恨不得以替之，你倒是替啊！

可惜這會兒人躺在床上，啥也不知道，只能聽見娘和接生婆說話的聲音，只知道咬牙關忍住疼，再使使勁。

聽見屋里傳來寶寶的哭聲，程家興跟他胖閨同時長脖子。

“生了啊？是男是？杏兒沒事吧？娘倒是應我一聲！”

喊的是娘，在屋里的其實是他丈母娘，接生婆還在善后，唐氏看閨沒啥事想出來了，剛出來就見著滿臉期盼的一大一小，沒吊他們胃口，笑瞇瞇說是個兒子。

“從今天起婿你就有兒子傳宗接代了。”

程家興咧笑了一下，問里頭收拾好沒？“我想去看看杏兒。”

唐氏手將他攔下來：“閨不想你看到滿狼狽，等收拾好了你再進去，你去拿賞錢來，打發了接生婆再去給親戚那些報喜，等你回來再進屋去看你媳婦兒。”

看程家興舍不得走，唐氏跟保證說真沒事，就是有點累了。小家伙也好，抱著沉甸甸的，都不用請大夫把脈，看他就不錯。

何杏人在屋里，抱著兒子看呢。聽見了門外的對話，雖一疲憊，還是出了笑臉。

從前總被人說是十全九，唯獨有一點缺憾，沒生兒子。

就因為這，從冬菇出生到現在，沒聽閑話，現在老二出生了，是個帶把的，何杏有田有地有房有車有兒有有會疼人的相公有商鋪有買賣，往后在十里八鄉的大娘嬸子眼里總該是要啥有啥的十全好命人，閑言碎語能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