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孟寒拖累的速度,再加上休息夠了,秦綰一路縱馬飛奔,趕在黃昏時就到達了襄城,正好趕上關城門之前,省了半夜爬城墻的功夫。只是,原本和平時期,城門并不應該這麼早就關閉的。
襄城,還真是為風云會聚的中心了啊。
秦綰不聲地在城里逛了逛,拐進了一條小巷。馬匹太過顯眼,早在進城之前,就放生掉了。
“咚咚、咚咚咚。”很有節奏地敲響了一戶民居的門。
“哎呀,表姑娘來啦,快進來!”應門的是一個老婆子,雖然滿頭白發,但雙目有神,神極好。
“謝謝婆婆。”秦綰笑著應了。
這里是李暄留給的接應點——讓一個人在這麼短的時間里拿到賬本,至總得給派個了解襄城形勢的人給解說況。
“怎麼樣了?”進室,秦綰沉聲問道。
“不樂觀。”老婆子搖了搖頭,“祁家的人都被押在牢里,準備上解京城,下人們走的走,散的散,沒剩一個堅守的,祁府倒是距離這里不遠,每天晚上夜行人來來往往的,郡守大人頭疼得要命——姑娘要不要去祁府看一看?”
“有什麼好看的?”秦綰無奈道,“被人翻過千百遍的地方,大概連花園都被挖過好幾遍了,還等我來找?”
“不止,連荷花池的水都被放干,每一條錦鯉都被剖開肚子檢查過,死魚的尸幾天沒人收拾,還是發臭了,郡守府才派了人來打掃的。”老婆子面無表道。
“噗——”秦綰不笑了起來,“這還真是……有創意的。”
“姑娘打算怎麼辦?”老婆子問道。
為了這件事都用了埋伏在寧州的死間,可見王爺勢在必得之心,可最終派來的卻是一個小子,王爺是不是……被迷了?
一邊想著,審視的目在秦綰上上上下下打量著,似乎要看出這個子有什麼特別的,能讓寧王這樣的人放心托付如此大事。
“怎麼說,祁府還是要去一趟的,不過我想見見祁家的人,婆婆有沒有辦法?”秦綰想了想道。
“祁家的人定了三天后就要押解上京,因為是重犯,郡守下令不讓人探。”老婆子沉了一下道,“不是沒人想過賄賂牢頭,但郡守從襄河水營借了一隊軍來守門,一時間不好打通關節。”
“沒人強闖過?”秦綰就不信沒人把主意打到祁家人上。
“倒是有。”老婆子苦笑了一下道,“但要潛進去有人試過了,不太可能,強闖的話怕事鬧得太大,萬一朝廷一道諭旨就地斬,就什麼都完了。”
“看來不人賭在從襄城回京的路上了。”秦綰道。
“聽說郡守大人已經奏報朝廷,請軍護送了。”老婆子道。
“應該的。”秦綰點頭,毫不意外。
雖說如果不是大軍來,一隊兵未必比捕快厲害,但殺捕快是劫囚,頂多下海捕文書通緝,抓到也就是個砍頭,遇到大赦還能撿條命,可殺軍就是造反,能誅九族,象征意義大不相同,相信不有牽掛的人都得掂量一下。
“不過,姑娘的話,有個法子可以試一試。”老婆子又慢吞吞地說了一句。
“婆婆有辦法。”秦綰很滿意,李暄留下的人,哪怕是個老婆子,顯然有幾分本事。
“姑娘是子,可以扮作送飯的婦人進去,這點老婆子可以安排。”老婆子道。
言下之意,只要你敢進去。
秦綰了然,這麼做自然是有風險的,畢竟不是只想進去看一眼祁家人是否安好的,要跟他們接,若是得不到信任,到時候祁家人只要喊一句,進牢中的秦綰就如甕中之鱉,被軍堵在里面了。
“把祁家人的資料給我,今晚我先去祁府瞧瞧,明天我準備好了你去安排。”秦綰毫不猶豫道。
富貴險中求,這點兒險都不敢冒的話,干脆回去嫁人算了。
“是。”老婆子滿意地笑了笑,又道,“老婆子早年喪夫,娘家姓尤,姑娘喚我尤婆子便是。”
“是,尤婆婆。”秦綰從善如流地了一聲。
尤婆子沒在意改了一個字,慢慢地往外走去,一面道:“這屋子姑娘住,資料都在枕頭下,老婆子去做晚飯,一會兒來喊姑娘。”
“謝謝婆婆。”秦綰也不介意客氣一些,知道尤婆子對自己還不信任,不過信任這東西也不會憑空就有,目前只需要尤婆子盡心盡力,對代的事不會奉違就好。
枕下的資料并不多,薄薄幾頁紙就述盡了祁家的生平。
祁家并不是老牌世家,人口也不太復雜,父母在堂,不過老母親福慣了,不了牢獄之苦,幾日之前一病不起,就在牢中去了,尸還停在義莊沒人發喪。祁展天是獨子,只有一個庶出妹妹嫁得遠,基本和娘家沒什麼來往,俗話說出嫁的兒潑出去的水,沒誅九族,是抄家也抄不到出嫁頭上去,何況也沒人相信祁展天能把這麼重要的東西到一個久不聯系也沒的庶妹手里。
然后就是祁展天的發妻和三個妾室,嫡長子祁印商夫妻并一個還在襁褓中的男孩,另有幾個庶子極其妻小,一個庶已出嫁,同樣沒在抓捕的名單。
基本上,所有人都是把目放在祁印商上的,唯一的嫡子,能力也不差,最有可能握著祁展天的保命符。
秦綰放下資料,陷了沉思。
肯定有人已經在祁印商上下過手了,所以,最關鍵的是怎麼取得祁印商的信任,不需要推心置腹,那也不可能,只要求他能安靜聽完自己話不招來軍就夠了。
至于聽完之后,秦綰有七、八分把握拿到東西——只要祁印商真的是知人!
不管怎麼說,總比自己漫無目的地翻找靠譜多了,萬一此路不通,再找別的出路也來得及。
一場暴雨,仙湖水匪,還是給搶出了好幾日時間的。
等到天黑,吃過尤婆子簡單的晚餐,秦綰換了一夜行,取下所有會反的首飾,頭發只用暗帶扎了,也沒帶那把太過燦爛耀眼的短劍,攏了扇在袖中,就靜悄悄地去了祁府。
大門上著府的封條,大概是因為最近鬧騰得厲害,一座被查封的空房子門口居然還站了四個兵守衛,盡管高來高去的江湖人不怕四個小兵,可一旦鬧出靜來,馬上就會驚大隊兵。
秦綰隨便找了院墻翻進去,很快就把這座不大的府邸走了一遍。
屋子里還沒看,不過只看院子里到都是坑坑洼洼的就知道這里被人翻過多遍,花草是肯定活不了的,就連樹木都出了,荷花池的水就如尤婆子說的那樣被干了,連底下的一層淤泥都被清了上來。
秦綰搖搖頭,不想再去湊熱鬧,只是一邊走,一邊查看著可能被的地方,至于那些手可及之,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真有東西,還得到?
如果是自己要藏東西,會藏在什麼地方呢?
秦綰推己及人,還是搖了搖頭。如果是,不會相信任何人,也不會相信有什麼地方能永久不被人找到,只信自己。可祁家人押打牢的時候肯定搜過——對了,牢頭的搜手段能管什麼用?至不可能把眷了一寸一寸搜查,隨意就有十幾種方法能帶東西進去。而如今,襄城還有什麼比大牢更安全的地方嗎?
正想著,思路越來越清晰,猛然間,一道黑影從眼前閃過。
同行?秦綰一挑眉,追了上去。
那人剛翻過一堵院墻,被堵了個正著,不由得惱怒起來,低了聲音道:“姑娘,你我來意相同,各憑本事就是,若是鬧起來驚了軍,對誰都沒有好。”
秦綰很有興趣地打量著他,卻見這人全都包裹在黑布里,只出兩只眼睛,除了嗓音能聽出是個男人之外,什麼都看不出來。
黑人大約是覺得自己的話半勸告半威脅,定能勸退這子,便想離去。
“本小姐說過你可以走了嗎?”秦綰形一晃,繼續攔住去路。
的功力雖然沒有恢復到巔峰,但輕功并不太依靠功力深淺,倒是有從前的九分。
“你待如何?”黑人顯然是有顧忌,又察覺秦綰的輕功在自己之上,只得咬牙問道。
“說說你是誰的手下,說不定能合作?”秦綰道。
“呵。”黑人一聲嗤笑,不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我勸你還是早早離開襄城為好,別趟這里的渾水了。”
“多謝好意,只不過……”秦綰莞爾一笑,“本小姐還是要知道你是誰派來的。”
“去死吧!”黑人見不能善了,眼中兇一閃,毫無預兆地撲了過來,右手如同鷹爪,狠狠地抓向秦綰的咽。
“天鷹派的?”秦綰腳步移,避過一招,隨口道,“聽說前幾年天鷹派投靠了六皇子,但現在六皇子自己都被流放了,你們又轉投了誰?”
黑人見自己出手一招就被看出了來歷,甚至還知道們曾經投靠六皇子,也不暗自心驚。原本以為是個剛出道的小姑娘,干這等事都不知道蒙臉,開口就問別人份,毫無經驗的模樣,誰知道都是故意裝出來降低自己戒心的?
可惜秦綰不會讀心,不然一定會告訴他,你真想多了……
秦大小姐只是看出了雙方武力上的差距,自認可以碾,所以不耐煩兜圈子而已。
黑人久攻不下,又見秦綰一派輕松的模樣,微微咬牙,已經有了退意。
“乖乖的報上你的份來歷不就好了。”秦綰搖頭,只見黑影閃過,指間打開一把致的仕折扇。
“你……”黑人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折扇這種奇門兵原本使用的人就不多,出名的幾個都是男人,而用折扇的人,數百年來也就出過一個。然而,還沒等他來得急說什麼,就到冰冷的鋒刃劃過咽,最后殘留在腦中的想法只有一個——
那個人,不是已經死了嗎?
秦綰看著倒地的尸,收起了扇,只可惜上去的扇面染了一跡,怕是要換過了。
夜依舊靜悄悄的,手的時候兩人很有默契地盡量不發出聲響,不過秦綰可不是閑著無聊才殺個人玩的,當即俯一把抓住尸前的襟,用力一甩——
“轟!”尸被砸在一間屋頂上,隨著一巨響,頓時把屋頂砸出一個大窟窿。更別提秦綰還順手丟了個火折子下去,燒著了服,又蔓延到床帳,很快就起了明火。
這麼大的靜,別說是門口的守衛,就是附近兩條街的住家都要被驚了,一瞬間,人喊狗吠的喧嘩聲打破了寂靜的夜晚。
而引起的秦綰,早在第一時間就退出了祁府,找了個蔽的制高點看熱鬧。
一、二、三、四……襄城的勢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復雜啊!
秦綰躲在暗中觀察著混雜在來救火的百姓中的“同行”,沒一會兒功夫就被發現了不同隸屬的四五撥人——來找賬本的人肯定會日夜監視祁府,鬧出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不來查看,自然是被秦綰這個漁翁做得妥妥的。
不過秦綰也沒加縱火的燃料,很快的,一點兒小火就被撲滅,只是軍頭疼火場里那燒得面目全非的尸,又鬧騰了大半夜。
秦綰看完想看的,重新繞回落腳的小院。
“小姐可有收獲?”尤婆子也沒睡,披著外,掌著燈迎出來。
“算是有吧。”秦綰笑笑,又道,“事不宜遲,婆婆盡快安排送我進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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