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蘇老師。”

教務長徐春進了辦公室，笑瞇瞇的對蘇薇打招呼。

蘇薇正在整理文件，乍一聽這樣的稱呼從徐長里喊出來，心里一陣別扭，從座位上起，笑道：“徐長，您找我？”

“嗯。”徐春微微頷首，笑容可掬，“最近有學生反映，你這邊在和同學們做個校外的兼職活？”

蘇薇點點頭：“是啊，長。”

解釋道：“就上次我和您說過有個大三生申請提前實習，他在外面做了個互聯網的項目，正好缺人，我就讓……”

徐春打斷蘇薇的話，強調道：“不能讓學生們去外面兼職啊，萬一他們出了事怎麼辦？”

蘇薇怔了怔，理了理邏輯才問道：“不去外面怎麼兼職呢？”

“小蘇老師，你想想，學生們的父母把他們給我們學校，是要學習專業知識，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但凡有一個學生出了安全問題，你能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學校能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你剛進學校，沒什麼工作上的經驗，這種事得謹慎啊。”

徐春語重心長，又說道：“再說了，那都什麼工作容？為了一點點錢，一點點生活費，浪費的可是他們的學習時間啊。”

蘇薇沉默，據所知，不學生真的節儉，家庭經濟條件也不太好。

“徐，是這樣的，他們的工作容就是在醫院里做宣傳，來回都是一起，安全很高。”

“而且，這個項目現在發展的很好，雖然才不過一個月，但廬州最好的兩個三甲醫院的業務都接了進來。”

徐春一愣，兩個三甲醫院？

剛才說是大三生提前的實習項目？

他的眼神了：“到底是什麼項目？你詳細說說，三甲醫院又是怎麼回事？可別是有什麼騙局。”

蘇薇點點頭，說了下掛號網的正規，也說了下它的發展不僅僅是學生之舉，連科大的教授都很看好。

甚至，人家學校還把掛號網列為校友企業。

“小蘇老師，你的意思是這個公司是咱的學生做的？那個方、方……”徐春確認，“那個方同學是創始人，是發起者，是有最多的份？”

蘇薇出笑容：“是啊，是方卓，他和科大的學生一起做的。”

沒提自己手上的份，那是打算過段時間還回去的，現在說起來多還有點不太好。

徐春一皺眉：“就算有科大的學生，那也是方卓份最多啊，怎麼能讓科大的當校友企業呢？明明是咱們學校的果。”

蘇薇笑了笑，提議道：“那咱們也把掛號網當作校友企業吧，學生們到那邊確實很安全，就是到醫院幫忙宣傳、教導，工作不危險，也不累。”

“這樣啊。”徐春出一支煙，點燃后吸了兩口，點頭道，“是應該當校友企業，方卓是經濟管理系的對吧？他還是第一屆的畢業生。我們要大力支持。”

蘇薇臉上的笑容多了些明燦爛。

徐春沉思片刻，細細籌劃道：“掛號網對吧？我們也把它當校友企業，這樣學生們去工作就名正言順嘛，你私底下這樣可不行。”

蘇薇點頭，表示同意。

徐春繼續說道：“不是名義上的校友企業，我們學校還要給予切切實實的支持，這樣，我申請申請，學校里拿出一萬塊錢，占個40%的份，以后還能優先提供學生去工作。”

蘇薇睜大了眼睛。

“既能幫助學生的公司發展，還能有就業機會，這就是雙贏。”徐春自我滿意的說道，“你和方卓同學說一聲，讓他下次回學校到教務來，這個事得當面好好聊聊。”

“學校占份……這個……”蘇薇遲疑。

“怎麼了？學校出資金啊。”徐春不解。

蘇薇知道方卓注冊公司驗資的錢是他姥姥給的三萬塊，這筆錢不會全部投到公司發展，可從帳面上來算，一萬塊錢占到40%的份肯定不夠。

更何況，不單單是錢，公司發展的規劃、發起人的想法、大紅的裝瘋賣傻、找到的記者、科大的老師關系……

差不多能確定，方卓不會接這樣的數字，他里還時不時提到風投呢。

“那我下次見方卓的時候讓他來。”蘇薇先答應下來。

“嗯，我去找領導說說，沒準能多撥幾千塊錢。”徐春這麼說著，又囑咐道，“這就先別提了，你跟他說的時候就說一萬。”

蘇薇有點苦笑的應下：“好……”

徐春滿意的離開了。

辦公室里還有工作，蘇薇心神不定的勉強做完。

中午時分，用辦公室電話給方卓打過去，簡單說了說事經過。

“哈哈哈。”

方卓的反應很奇怪，聽著是那種忍不住的笑聲。

“徐長說，他可能找領導再多給幾千，說不定能是一萬五。”蘇薇補充了一句。

“真得謝徐長的好意，雙贏到我頭上來了……”方卓在電話里說道，“你直接替我拒了吧，兩邊的數字預期相差很多，不是能一起談的事。”

他還沒等蘇薇說話，又改了口：“算了，你不用替我說，你畢竟是老師，明天我到學校當面婉拒好了。”

蘇薇想了想，問道：“你在哪呢？”

“一附院，剛看見兩個用掛號網的，嘿，雖然人很，但確實有種起步的喜悅。”方卓笑道。

“好，下午我也去看看，正好還得讓我大伯到家里吃飯。”蘇薇如此說道，即便請大伯一點也不“正好”。

通話結束。

蘇薇默默抓做著手頭上的工作。

下午四點鐘，抵達皖醫一附院。

剛走進大門沒幾步，蘇薇就瞧見方卓正和兩個學校的學生在聊天。

“不要說師哥沒跟你們說，這往后的致富路啊，有四條。”

“一，到京城買房，二，到申城買房，三，到鵬城買房，四，到羊城買房。”

“記住，牢牢記住，這四條路絕對靠譜！”

兼職男生聽到這話忍不住笑起來：“方哥，怎麼就是買房啊？”

“別問，問就是早上車早致富。”方卓滿臉認真，一扭頭，發現小蘇老師走來，他笑道，“記住我說的話啊，去電腦邊上轉悠吧，我和咱蘇老師說下學校里的事。”

男生和生沖著蘇薇打了個招呼，然后乖乖的走進門診大廳。

“你和他們胡咧咧什麼呢？”蘇薇吐槽。

方卓豎起三手指：“我發誓，我要是胡說，那就天打雷劈。”

蘇薇聽的直皺眉。

“小蘇，我跟你說，咱們掛號網要是沒做，那就趕回家找親戚朋友死乞白賴的籌錢去四個城市買房。”方卓繼續輸出致富笈。

“我可死乞白賴不了。”蘇薇搖頭。

方卓一笑，傲然道：“我能。”

蘇薇：“……”

決定不胡扯了，直接問道：“明天到學校怎麼說？”

“電話里和你說了啊，婉拒啊。”方卓雙手合十，演練臺詞，“謝謝領導們的關心，可公司暫時不缺錢，真的十分十分謝。”

蘇薇思考片刻，說道：“我現在寫個書面文件把份給你們，你看看怎麼分。”

“急什麼，現在這麼多事，哪有功夫理你這個。”剛剛還在和學弟學妹扯淡的方卓義正言辭的說道，“我又不會和學校說這個事，別擔心了，我會理好的。”

“那好吧。”蘇薇猶豫了一下，“晚飯你怎麼吃？”

“我和學弟學妹說好，等會下班請他們吃飯，順便再教教他們出了校門后的經驗。”方卓微微一笑，誨人不倦。

“好，那明天上午在學校見。”蘇薇說道。

方卓送了小蘇老師兩步，轉也走進門診大廳，學校的事只是小事嘛，不想要錢還能咋地？

……

翌日上午，十點鐘，方卓見到教務長徐春。

“謝領導……balabla。”

“我們公司……balabala。”

方卓溫和且委婉的拒絕了徐長興致的雙贏。

“啊？你的意思是你這個掛號網不需要學校的？”徐春簡直是懵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徐長，我特別領導們這麼關心我。”方卓激涕零，“可公司不是我一個人的，目前階段，我們大家的一致想法是先發展，不接外來投資。”

徐春皺了一會眉，嚴肅說道：“這樣的話，學校就不能給你們校友企業的榮譽了。”

方卓當即憾道：“這樣啊，真的很憾。嗯，我希掛號網慢慢做好，以后能得到學校的認可。”

徐春打量面前這個學生。

盡管看起來很乖覺，可他覺到一些不諧。

就這個對“校友企業”榮譽的憾也憾太快了。

徐春心生不悅，直截了當的說道：“既然不能授予校友企業，那學生們以后就不能去你們公司了，畢竟學校得對他們負責。”

有區別嗎？多了個名頭是有什麼實質的不同嗎？

這下到方卓皺眉了。

倒不是說非學弟學妹不可，他這兩天看到幾個稚的年輕人，覺得小蘇老師所說“鍛煉鍛煉”是真有好的。

“徐長，掛號網的工作沒有危險。”方卓斟酌著語句，“我覺得不能因為沒能投資一個學生的公司就卡著這方面吧？”

他已經在控制語氣了。

“學校是對你們負責，學校要對所有的學生負責。”徐春因這個學生的語氣而愈發不悅，“不要說其他人，就算是你，學校都得審核你這個提前實習的必要。”

方卓不笑了，不輕不重的問道：“到底是學校還是徐長要審核呢？”

徐春微怒：“你這是什麼話？”

方卓在心中衡量了三秒，咦，好像也沒什麼制衡的。

他當即然大怒：“徐長，我覺得你做事不厚道，首先，掛號網謝學校的好意但并不需要投資，其次，學生們來兼職是為了他們好。”

方卓站了起來。

徐春神不渝。

“這事就這樣吧，多謝學校好意。”

方卓冷淡的告辭，他出了教務辦公室，路過職工辦公室時沖著時不時看門口的蘇薇笑了笑。

蘇薇第一時間看見，收到信號，也回了個放心的笑容。

半個小時后，蘇薇驚愕的從臉難看的徐長口中聽到方卓的“大逆不道”，這才知道婉拒并沒有婉功。

中午時分，蘇薇打通方卓電話，得知他在宿舍，兩人便到食堂見了面。

“到底怎麼回事？徐長很生氣啊。”蘇薇問道。

“我說不要錢，他說不給校友企業，我說很憾，他說不讓兼職，我說不好吧，他說你也得被搞，就這麼個況。”方卓無所謂的說道，“有的人心里有威，覺得是人上人，你說怎麼辦？”

蘇薇直皺眉：“他說要對你怎麼樣？”

“好像是審核提前實習的資格。”方卓答道。

蘇薇怒道：“他敢！”

方卓驚訝：“怎麼不敢？”

“我準備材料的時候和其他老師說過況，你出去提前實習是因為家里有特殊況，他要是敢手腳，學校的老師都怎麼看他？”蘇薇帶著怒意的說道，“這不道德！”

“那也許是卡畢業證呢，或者，過了這一陣，要把我喊回來做學校的實習呢？再說，不道德也不違法。”方卓笑道，“人家是領導，能在乎你這種小嘍嘍的想法？”

按照學校當前的規定，實習是要聽從安排的，他之前申請的是大三上學期的實習時間，下學期應該還要有一次。

蘇薇眉眼之間有點焦慮了。

方卓忍著笑，長嘆道：“領導當中有壞人啊。”

蘇薇下意識的點了頭。

可過一會發現方卓完全不在意的在那干飯，吃嘛嘛香。

“你怎麼一點也不急？還是我去找他說說。”

方卓唆了一口紅燒排骨：“我連學校的錢都不要，還有啥在乎的？學校是能幫我做掛號網還是怎麼地？要是把掛號網做出名氣，到時候看誰求誰。”

“還是現在能解決好就解決好。”蘇薇考慮著方法和關系。

方卓把筷子往碗上一放：“嘿，邪不勝正，三年之期將滿，讓你別急就別急，你還是不是我的董了？”

蘇薇覺著小方已經被刺激到，想著不宜過度，點頭道：

“好吧，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