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雨斜刮,吹打在顧儀臉上,雨滴順著發髻往下,匯做小,沿額頭,臉頰,灌脖頸,冰冰涼涼。
心知此刻的自己肯定看上去十分狼狽,可是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眨了眨眼,睫上凝結的水霧將將散開了些,才見不遠的浣局外的宮道上走來了一道碧青人影。
看來,這個劇點沒有變!
猶記得自己曾在第三天的夜晚在此功蹲守過主,兩人順著園中石徑信步游走,于湖邊岔路依依惜別。
而蕭衍則會在片刻之后,隔著粼粼湖面,出現在對岸。
既然,他不來秀怡殿,就要帶著主在這里守株待兔。
若是他今夜不從此湖經過,即便是去前殿,也要試一試。
大不了,治個以下犯上的罪名,反正結局都一樣!
顧儀不由得握了袖中右手,那一塊白兔玉佩就被地拽在掌心里。
趙婉撐著紙傘,懷中抱了那一匹水青綢緞,抬眼看見渾漉漉的顧人直朝快步而來。
頓住腳步,驚慌道:“人為何來了?
奴婢正前往秀怡殿西偏殿給人送上綢緞……”
顧儀不耐地捉住的手腕,“你隨我來。”
拉著趙婉就往湖畔石徑而去。
桃夾急急跟上,將油紙傘遮在顧儀頭頂,即便如此,顧儀上的藕荷對襟長衫,碧羅早已被雨水浸,黏在上。
桃夾不忘出言勸道:“人,走這樣急,是去何,因這落雨,湖邊定是極了,人腳下多加小心才是!”
顧儀回看了一眼桃夾,見也早就淋了落湯。
今夜此番舉著實頗有些冒險,還是不帶了。
顧儀奪過趙婉懷中的綢緞,遞給桃夾,開口道:“此際用不上你了,你抱著此匹綢緞,速回秀怡殿西偏殿。”
桃夾驚愕道:“那人呢,人不回去麼?
雨下得這樣大,游湖也沒意思呀!”
顧儀擺擺手,“不必管我,你回去就行。”
說話間就把綢緞塞到桃夾懷里,拉著趙婉旋快走。
桃夾咬咬牙,不敢不從,只能獨自抱了布往回走。
天空又滾過一道驚雷,映得旁湖面青一閃。
顧儀轉頭去看,湖邊竹影橫斜,窺見了一隊人馬。
為首的男人形拔,著明黃。
后面跟著一長串宮人。
是皇帝。
劇誠不欺我!
顧儀頓時猶如打了,拉著趙婉,腳步愈快,迎了上去!
趙婉自然也看見了那著明黃常服之人。
驚慌地想要甩顧儀的左手,掙扎道:“人恕罪!奴婢一雨污,面君乃是不敬!奴婢……奴婢……”
卻被顧儀打斷道:“你不是一直都想見到他麼?
既然今夜可以見到,為何不見!”
趙婉驚得瞪大了眼,“人……”如何知曉得……
顧儀心里憤憤,憋著一鬼火。
來吧,劇,互相傷害吧!
高貴公公眼睛尖,一眼就看見雨簾外急匆匆走來兩個人影。
兩個人。
雖是撐著一把紙傘,可兩個人鬢發噠噠地著面頰,渾從頭到腳被雨澆得,跟水鬼似的。
什麼人啊,這都是,打扮這樣,還敢來邀寵!
高貴公公眼風一掃,立時有兩個宮侍從小跑上前去驅趕。
蕭衍穿過雨簾,腳步本是極快,見到前路來人,略微蹙眉,頓住了腳步,跟在他后掌傘扇的宮侍猛地剎住腳,險險穩住傘柄,唯恐雨水滴落在皇帝上。
“避讓圣駕!”
宮侍行到顧儀前,長聲喝道。
顧儀順勢跪地,躬長拜,袖中的白兔玉佩被用力地擲了出去!
以一道弧線落而出,落雨水積的小水潭,濺起數朵雨花,堪堪停在了十步開外的皇帝腳前。
這個主糾結了半本書四十五章的“我給他看還是我不給他看的”關鍵道白兔玉佩,就這樣被甩到了蕭衍面前。
劇的進度條由來拉!
顧儀算是想通了,上一周目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地保劇,保進度,到頭來還是然并卵。
這一回,要先發制人!
趙婉見到皇帝腳步微,立時也埋頭長跪了下去。
蕭衍視線掃過雨中跪著的兩道影,停在了他玄靴前的白玉之上。
白兔形制,似曾相識。
他長眉微斂,俯將此白玉拾了起來,放在掌中細觀。
臥兔白玉,手溫潤,他心中微,翻過玉佩,食指緩緩過右下角鐫刻的烙印,一個及其微小的‘玉’字,一筆一劃,輕輕淺淺,骨融于白玉,若非細察,此心,此意,永不見天日,永不可知。
玉衡指孟冬,眾星何歷歷。
蕭衍笑了起來,笑意疏朗,聲卻若狂,只笑兩聲便停了下來。
“此玉……此玉……是何人所有?”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在大雨傾盆的夜里卻清晰可辨。
趙婉躬長拜道:“此玉……此玉乃是奴婢所有。”
蕭衍定睛細看了一眼,見眉目低垂,面目影,“抬起頭來。”
趙婉緩緩地直起腰背,抬起頭來。
面前的帝王,眼含霜雪,冷冷地凝視著,“你是何人?”
趙婉低聲答道:“奴婢乃是浣局宮婢趙婉。”
“趙婉……”蕭衍低笑一聲,“如此說來,你就是趙桀的后人……”
顧儀心中咯噔一跳,這進度條拉得也太快了吧。
全書主藏了六十章的世之謎這麼快就揭開了……
說好得兩小無猜的年玩伴份就這麼跳過去了麼?
這波進度條……是不是拉得太猛了……
拉了……
趴在地上,不敢。
蕭衍見趙婉臉煞白,并不答話,便將目轉向了一旁跪著的人影上。
只見埋著頭,跪在地上,烏漆漆的頭頂上簪了四朵素白珠花,被雨水重刷過,趴趴地臥在發間。
“你又是何人?”
你好,我就是救過你的顧雷鋒。
顧儀心中腹誹,上卻答:“臣妾是秀怡殿西偏殿的顧人。”
蕭衍“哦”了一聲,“方才擲玉之人,是你?”
話音比顧儀記憶中還要冷上幾分。
不敢抬頭,只乖覺道:“臣妾方才是手……不小心才手扔了出去……”
“放肆。”
顧儀聞言不由一抖,此言擲地有聲,語含大怒。
分明不是記憶中蕭衍的語調了。
咽了一口水,拜道:“臣妾失言,陛下恕罪。”
蕭衍著白玉,心念幾轉。
這個顧人若是心積慮以此玉相要挾,便不能留了。
他轉眼又了一眼伏低的頭顱,但見幾縷烏發垂落耳邊,出的耳垂雪白小巧。
口中的“殺”字卻說不出口。
天邊滾過悶雷,大雨砸在地上,噼里啪啦響聲不絕。
蕭衍沉默片刻,“趙婉,殊麗芳華,今日擢升為婉人,賜住秀怡殿西偏殿。”
高貴公公聞言一喜,正答話,卻聽皇帝又道,“秀怡殿顧人居心叵測,前失儀,降為才人,移出秀怡殿。”
顧儀伏在地上,眨了眨眼,此結局尚在意料之中。
畢竟,帶著主這麼明目張膽地來瓷,又拿關鍵道刺激蕭衍,不可能全而退。
甚至都懷疑,原顧人就是這麼領的盒飯。
眼下只是被降了品級,不得不說,仍舊有幾分僥幸。
但好在,劇在線,雖然仿佛快進了六十章,但在線。
趙婉拜道:“陛下隆恩。”
顧儀也跟著拜道:“陛下隆恩。”
的耳畔旋即傳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待到再也聽不清楚,顧儀方才抬起頭來。
面前的趙婉瞬也不瞬地盯住,“顧才人究竟是何意?”
顧儀站了起來,黏在上,渾難,出個微笑,“婉人求仁得仁,難道不好麼?”
趙婉皺眉道:“你究竟是何人?”
為何要幫我?
顧儀笑了一聲,“不過是后宮之中籍籍無名之人,祝婉人往后前程似錦。”
說罷,再不停留地往秀怡殿而去。
既然說了,要讓挪出去,今夜尚儀局就會派人來讓移出秀怡殿。
大雨驟歇,夏日涼風吹開幽幽云。
一皎皎明月高懸長空。
皇城之中,三更鼓次第敲過。
顧儀懸著的小心肝總算徹底落到了實。
憑借一頓作猛如虎,真的茍過了這最初的三十六個時辰。
謝天謝地謝劇。
那些睡前讀過的《絕帝王上我》,沒有白讀。
想罷,環顧四周,打量了一下這間陌生的宮室。
屏翠宮是個小宮殿,在西苑西北角,因年久失修,顯得十分沒落,約等于冷宮。
殿中木榻陳舊,立柜積灰。
但這都沒關系,畢竟主線線被拉了進度條。
在冷宮住一陣子,說不定主線劇很快就走完了。
到時候,就可以出宮去做那快快樂樂的富婆。
顧儀換下了里里外外的,抬眼才見桃夾捧了熱水盆進殿,眼角發紅。
驚奇道:“你哭了?”
桃夾搖頭,擱下水盆,略略哽咽道:“奴婢沒哭,奴婢只是想不通,好好的,人怎麼會被貶了才人,還住到了西苑來?”
顧儀有心開解,“福禍相依,說不定此乃是福不是禍。”
桃夾苦著一張臉,只“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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