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天把手不聲地回了袖子,上卻仍然不依不饒地罵罵咧咧。
「你瞧瞧你現在這個鬼樣子,跟個混混有什麼區別?從小跟在你屁後面那個平侯府家的小子,年紀輕輕都當上林軍驍騎尉了,那可是前正六品!」
「可是你呢?你自己不思進取也就罷了,竟然還膽大包天到無緣無故打殺百姓,你....你當真是氣死我了!」
夏雲天一張老臉氣得臉頰直抖,口沫橫飛。
夏淮懶得理他,只是聽到「打殺百姓」的時候冷笑了一聲,眸中劃過一道殺氣。
「呵,我當時還真應該殺了他。」
夏雲天怒急,指著他聲道,「你當自己是誰?你以為回了上京城你就能無法無天了?」
「老子告訴你,沒有老子,沒有永安侯府,你什麼都不是!」
「誰說他什麼都不是?」
一道清洌卻震懾人心的聲音驟然響起,夏雲天頓時愣住。
他轉過頭,一穿淺青華貴袍的頎長男子緩緩走來,渾上下著溫潤如玉卻高不可攀的高貴氣息。
夏雲天蹙了蹙眉,警惕地打量著來人,「你是何人?」
顧星海抬眸與他對視,語氣淡漠道,「顧星海。」
「顧星......」
夏雲天一驚,雙眸驀地圓瞪,「你就是顧小公爺?」
見顧星海沒有回答,夏雲天詫異過後,面上欣喜不已。
「你還記得本侯嗎?本侯是你姑父啊,小時候你來上京城,姑父還抱過你......」
他不提還好,越說顧星海的臉越冷,抬起手打斷了夏雲天的寒暄。
「姑姑既已去了多年,侯爺便不必再來攀親戚了。」
夏雲天見顧星海完全不給他面子,面上頗有些掛不住。
他正開口,就聽顧星海冷笑了一聲,彷彿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你方才說夏淮沒了永安侯府,什麼都不是?那便由本世子親口告訴你,他到底做過些什麼。」
「夏淮十歲加顧家軍,至今為止參加過一百五十八場大大小小的瀘北戰役。」
「十五歲前便因屢立奇功平步青雲升為正四品定遠將軍。兩月前,他一人深敵營,親手斬下匪首頭顱,收復瀘北大漠。」
「此次鎮國公府進京,除了襲爵之事以外,便是請旨由陛下親封夏淮為神策大將軍。」
夏雲天目獃滯,微微張開,訥訥道,「神策..大將軍......正二品......」
顧星海眉眼微挑,一抹嘲諷若若現。
「這些都是他一刀一槍用命掙回來的,比你這靠祖上庇蔭得來的爵位不知要金貴多。」
夏雲天瞳孔微震,不敢置信地向夏淮,「你......你就是陛下最近常常提起的那個異軍突起的年奇才?」
夏淮低斂著眸子,只是翹起一側角,笑得譏諷。
這在夏雲天眼裡就是默認了。
他眸中閃著興的,就要去拍夏淮的肩膀,「你這個臭小子,還騙我說什麼當兵去了,這跟當兵能一樣嘛......」
夏淮一臉不耐煩,一個側便繞開了他,沒管夏雲天臉上的尷尬,直接走到了顧星海面前。
他一改方才桀驁不馴的模樣,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垂頭喪氣道,「表哥,你知道了?」
顧星海頷首,眉宇之間染上一抹凝重,「你到底為何把那人傷那個樣子?」
「我今早在陛下那裡看到了大理寺的摺子。那人雖不是好人,但罪不至死。可你刀刀正中要害,看那樣子,就算他不死,這輩子也別想再站起來了。」
夏淮偏過頭去,閉不言。
卻聽顧星海繼續道,「所以我想,那人必是做了什麼罪大惡極之事,否則你定不會如此。」
夏淮似是沒想到顧星海會這麼說,驚詫地抬起頭,眸微。
他猶豫半晌,又垂下了頭,「表哥,謝謝你相信我,可是.....我不能說。」
顧星海蹙眉頭,「為何不能說?」
夏淮搖了搖頭,輕聲道,「表哥,抱歉。」
一向冷靜自持的顧星海都有些急了,他轉便要走,「好,你不說,我便自己去查。」
「表哥,你回來!」
夏淮慌了,連忙去拽他的袖子,吞吞吐吐解釋道,「不行,事關......事關一個姑娘的清譽......」
這回答完全出乎顧星海的意料之外,連夏雲天也是一愣。
「姑娘?」
顧星海細長的眸子微微上挑,意味深長地盯著夏淮,把夏淮看得愈發不好意思。
他們家這棵千年鐵樹終於開花了?
不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顧星海轉面對著俊臉一片通紅的夏淮,神肅然。
「你知不知道,陛下忌憚顧家,他今早知曉了你與鎮國公府的關係,正尋時機要將你的封賞收回。」
「如果這次如了陛下的意,他將來必會得你再無出頭之日。」
夏淮的臉埋在影里,看不出表。
等他再次抬起頭,又是一副渾不在意的嬉笑,「我覺得當個定遠將軍也好,每個月月銀花都花不完,足夠我養活老婆孩子了。」
老婆孩子?
進展這麼快?
顧星海按了按狂跳不止的額角。
倒是夏雲天先坐不住了,他跳起腳就給了夏淮頭上一個栗。
「你個兔崽......你這孩子腦袋是不是打仗被人打傻了?」
「你了神策大將軍,要什麼樣的人沒有?連公主都是娶得的!怎麼就非得為了個不三不四的人......」
夏淮倏然回頭,一雙桃花眼裡全是駭人殺氣。
出的凌厲氣勢嚇得夏雲天退了兩步,直接把後半句話吞了下去。
夏淮狠狠瞪了他一眼,回過頭來對上了顧星海的滿眼憂。
他愧疚地垂下頭,囁嚅了兩下。
聲音不大,卻很堅決。
「表哥,對不起。」
「我也有了想要保護的人。」
顧星海盯著他半晌,不知該慶幸,還是該難過。
只是幽幽地長嘆了一口氣。
「我再想想辦法吧。」
......
探監的時辰很快就到了,顧星海和夏雲天只得退了出去。
夏雲天本還想跟顧星海再套套近乎,只是顧星海從大理寺出來就徑直上了鎮國公府的馬車。
就像是沒看見他這個人一般。
氣的夏雲天對著遠去的馬車咬牙切齒。
不過無妨,如今夏淮回來了,夏落也還在侯府。
有他們兄妹在,他就不信顧星海再也不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