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歌給的答案無疑出乎了太後和孫嬤嬤的意料。
太後本是想借著個由頭整治止歌,也好慕輕晚看看,若是不從,的兒會有什麽樣的下場,卻不料,止歌本就不按理出牌,給了這樣一個答案。
止歌那雙平靜的眼清澈得似是能照出世間一切的汙穢,及到那樣的目,太後下莫名的就覺得有些悉,但更多的卻是心虛,下意識的撇開頭,卻又發現這樣似乎是在示弱,又重新看向止歌。
止歌卻沒注意太後的表,偏過頭看向慕輕晚,認真地道:“娘,這酒是太後所賜,所謂雷霆雨,皆是君恩,太後賜酒,娘當然應該喝。”
慕輕晚微怔,然後麵上出笑容,手便將麵前那玉杯端在了手裏。
對止歌,慕輕晚向來是無比相信的。
既然說能喝,那便一定能喝。
於是,慕輕晚端起那杯酒,就緩緩湊往邊。
眼見那酒就要被慕輕晚飲下,止歌又出聲了。
“娘,您就是太過小心了,這裏可是慈寧宮,難道還有人敢在酒裏下毒不?”狀似憨的話,卻讓太後和孫嬤嬤心中跳了跳,就聽得止歌繼續道,“再說了,二妹妹本就長得與清平長公主有七分相似,前些天才剛有那麽多的京中夫人親眼看到二妹妹與一名長得酷似早逝清平長公主的婦人一起出行,如今娘這才將那不聽話的妾室送到慈雲庵多久,若是接著娘就在慈寧宮裏出了事,還指不定京中會有什麽傳言呢……”
“說不定啊,大家還真會認為被送進慈雲庵的就是清平長公主本人。這是太後心虛,惱怒之下想為清平長公主出氣,這才對娘下手。”
“自從咱們侯府進京,好像關於清平長公主的話題就一直沒有真正平息過,也不知道皇上得知有人如此敗壞皇室名聲,會作何想。”
明明說著這些讓人聽了心驚跳的話,偏偏止歌的表卻是一片平靜。
太後隻覺額際突突直跳。天知道有多想讓慕輕晚去死。可偏偏止歌的這番話句句都敲打在了的心上。
當日下令將趙君送往慈雲庵時,趙天南就已經警告過,若慕輕晚真的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死在了慈寧宮。恐怕京城真的就能傳得滿城風雨。
到時候,那已經全然不聽話的皇帝兒子,會有怎樣的反應?
想到這些,太後抿薄。哪怕再不甘心,哪怕再下一刻。慕輕晚就會將那穿腸毒藥吞腹中,也不得不出聲製止。
“慢著!”太後鐵青著一張臉道,“是哀家考慮不周,雖然已經春。但到底還有些天寒,並不適宜飲酒,還是給威遠侯夫人上杯熱茶吧。”
慕輕晚驀地鬆了口氣。
將酒杯重新放那托盤裏。直到那宮退下,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汗。
有了這樣令人驚魂的曲。後麵的時間便沉悶得讓人有些無趣。
太後召慕輕晚進宮的兩個目的如今隻達了一個,明明不甘心,卻還偏偏不能再做些什麽,自然就沒了心思再看慕輕晚與止歌兩人的臉。
待慕輕晚麵前重新擺上熱茶,太後便有些懨懨地擺了擺手,示意慕輕晚告退,卻又道鳴舞得了的眼緣,要將鳴舞留在宮裏呆幾天。
宮裏貴人留眷在宮裏住下,這也不是沒有的事,隻不過,從來沒有一個如鳴舞這般的庶得了貴人們的青眼就是了。
慕輕晚自然不會眼紅太後對鳴舞的喜歡,聞言行了禮便要領著止歌出宮去。
沒想到,還沒等們站起,便聽有太監尖聲唱道:“皇上駕到!”
慕輕晚兩人自然不可能再就此離開,還未站起,就又拜倒在地行了大禮。
趙天南一路行來腳步急促,顯得很是匆忙,半點不複平時理朝事時的從容。
得慈寧宮,趙天南的祖母自太後和孫嬤嬤麵上一掃而過,在看到相貌與趙君頗為相似的鳴舞時微微一頓,但隨即又看向拜倒在地的慕輕晚與止歌。
趙天南如此匆忙的來到慈寧宮,就是因為收到消息,太後想對威遠侯夫人下毒手。
平心而論,即使當年趙君與威遠侯府之間有過那樣一段往事,但趙天南並不知道威遠侯夫人是何許人也,但他心裏對威遠侯府確實存了點歉意,畢竟當年的老威遠侯為大武朝的建立立下了無數功勳,且當年的事皇家的做法確實不地道。
二來,對於太後的做法,趙天南心裏亦是惱怒非常。
趙君都已經被送進慈雲庵了,在趙天南看來,這樁起於二十年的事就應該至此為止,偏生太後還要在這個時候再生事端。
若威遠侯夫人真的在慈寧宮裏出了事,皇室這次要如何堵住天下人的悠悠眾口?
經過先前的流言,以及趙君大白天的被那麽多人看到,當年的事,有心人隻要稍加推測就能得出正確的結論。
先前的一切,趙天南已經用將趙君送慈雲庵作了終結,京裏諸多世族也算是認可了這樣的理方式。
可若是在這之後,慕輕晚仍在慈寧宮裏出事,恐怕連帶二十年前趙君做出來的好事都會一起發出來。
皇室長公主,看上有婦之夫不說,還用盡了手段侯府為妾,為此得家滿門遠遷湖州。
如果隻是這樣,倒也沒什麽,長公主為妾雖然說出去難聽,但到底丟的是皇家的臉,旁人自然不會替皇室覺得臉疼。
可清平長公主明明委為妾,卻在湖州以威遠侯夫人自居,還將正室得幽居近二十年,這就讓大武朝的世族名門有些接不了了。
若是皇室公主看上誰家男人了。就都這樣如出一轍的出手搶奪,那這些世代通婚的世族之間最重要的紐帶,豈不就沒有了毫的可靠?
在這些人看來,清平長公主如此跋扈,隻是將送慈雲庵已經算是皇上心了,要是這時傳出太後在事後還對功臣家的眷不依不饒的要置其於死地,天下人要如何看待皇家?
大武朝立國二十七載。如今雖然算是站穩了腳跟。可若是因此而讓這些世族名門與皇室離心,往嚴重了說,說不定就會搖到國本。
對趙天南來說。這自然是得不償失。
所以,一得到消息,趙天南就馬不停蹄的趕往了慈寧宮。
好在,慈寧宮裏雖然氣氛有些怪異。卻總算是沒出什麽大事。
趙天南視線停在低著頭的慕輕晚和止歌上。
雖然他來慈寧宮就是為了保證慕輕晚的安全,可相比起來。慕輕晚側著一襲青的止歌,無疑得了他更多的關注。
明黃的袍與黑皂靴在止歌側停頓,從趙天南的角度,隻能看到止歌那小巧白皙的下。但那抹悉的青,卻仍他下意識的為之停駐了視線。
他是有多久,不曾看到有人穿這個的裳了?
自從當年寒素故去。他便下令將宮裏所有的青都拿去燒了,久而久之的。在新進宮的宮妃宮人們眼中,便是皇上不喜青,自然就不會再有人犯他的忌諱。
到如今,那抹青,倒似是隻存在於久遠的回憶之中了……
好半晌之後,趙天南才自追憶中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輕咳一聲,這才讓慕輕晚母退下了。
但到底,眼角的餘仍追著那抹青往外移了片刻。
的背得筆直,雖然形有些瘦削,但行止間自有一傲立之氣。
這位家大姑娘的規矩明顯學得極好,行走間青隻有最細微的晃,真正為人詮釋了什麽做蓮步輕移。
雖然未曾看到正麵,但總人下意識的就知道,這定是個溫婉端莊的大家閨秀。
當年的,走路也是如出一轍……
思緒一陣放空,卻又被趙天南迅速拉回來。
他不由得搖了搖頭,今天這是怎麽了,見到什麽都忍不住想起當年。
然後,趙天南想起自己此來的目的,目驀地放冷。
他看向太後,眼中的冰冷讓太後不由一陣畏懼的了子,然後那視線又緩緩自僵立一旁,眼中有敬畏及興替閃過的鳴舞,以及恨不得就此打個鑽進去的孫嬤嬤麵上一一掃過。
許久之後,直到三人都被看得有些膽寒了,趙天南才張口。
“太後既然年事已高神不濟,日後不妨就在慈寧宮裏安心靜養。”趙天南幾乎是麵無更讓說出這番話的,明明語速不疾不緩,聲音中也不見嚴厲,但說出來的話卻讓太後在這暖春裏到陣陣寒意,“若是悶了,也可召安國公夫人,或者這位家二姑娘宮來陪伴。”
提到“家二姑娘”時,趙天南視線轉到鳴舞上,又因那張與趙君極為相似的臉而眼中冷意驟增。
鳴舞並不清楚趙天南的話對太後來說意味著什麽,但被趙天南這樣看著,隻覺自己本就不是個大活人,而隻是砧板上的一塊。
若說之前見到這位皇帝舅舅,鳴舞心裏還存了興,那此時,就是恨不得自己從來沒見過趙天南了。
皇帝舅舅好可怕,還是隻要呆在太後外祖母邊就好了。
好在,趙天南也沒打算在慈寧宮裏長呆,將話撂下,便轉大步離去。
慈寧宮裏,鳴舞暗自慶幸的輕輕拍了拍口驚,太後和孫嬤嬤卻如喪考妣的癱一團。
皇上的意思是,從此就要將太後在這慈寧宮裏?
……
慕輕晚和止歌自然不知道們離去之後,慈寧宮裏的談話,但直到真正踏出宮門的那一刻,兩人才相視一眼,齊齊鬆了口氣。
慕輕晚這是真正經曆了一回生死驚魂。雖然當時一直不曾去端那杯酒,但若不是有止歌那番話,誰敢肯定太後會不會人將那酒給灌下去?
而止歌鬆的那口氣,原因卻與慕輕晚不同。
自從在威遠侯府裏醒過來,六年多快七年的這段時間裏,止歌見過的故人並不。
就連第一次見到趙君這個直接導致死的人之時,都能保持完全的平靜。
今天在宮裏事隔二十幾年再次見到趙天南。止歌同樣保持了平靜。甚至,連眼角的餘都沒往趙天南那裏掃一眼。
重活一回,與趙天南之前自然沒了所謂的恨。會一一向他算清當年的賬,因為這本就是他欠的。
但,畢竟曾經相識過,止歌不敢肯定。若是與趙天南對視,會不會被趙天南發現什麽端倪。
在宮裏耽擱了那麽久。慕輕晚和止歌回到侯府時已是下午。
侯府門口,鳴祥正一臉焦躁不安的來回走,明顯正是在等進宮的慕輕晚一行。
不僅鳴祥,就連去了皇覺寺修行的麟。也不知從哪得到了消息趕了回來。
還有慕家,從林嬤嬤派去的人那裏得知了太後召見,生怕出個什麽事。也派了人過來聽消息。
慕秉恒兄弟這回可氣壞了。
最近京裏的風聲他們自然也知道,趙君被送進慈雲庵。他們便是最大快人心的人之一。
可這事才過去多久,太後就這般急不可待的將慕輕晚母召進宮,擺明了是不安好心想為趙君出氣。
當年的事他們不知道也就罷了,如今若皇室還想像二十年前那樣以皇權相欺,哪怕他們兄弟位不高,但就算是豁出這條命去,也一定要為妹妹討回個公道。
所以一接到林嬤嬤傳的消息,慕家就立即派了人到威遠侯府來,好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做出應對。
見慕輕晚和止歌平安歸來,無論是家父子還是慕家來人都不由鬆了一口氣。
雖然慕家已經決定若出個什麽事,一定會為慕輕晚討公道,可那都是作的最壞的打算,比起來,當然是慕輕晚安全歸來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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