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娟遠問安之後,沉默了許久。
傅星河耐心等著。
良久,雷娟遠啞著嗓子道:“陛下如明日,奴婢卻一病軀,伺候不了陛下,請娘娘送我回嶺南吧。”
偌大的儲秀宮,像是夏天燕子飛來熱鬧了一陣,秋風一起,紛紛南歸。雷娟遠是樑下最後一隻燕子,被寒風吹得瑟瑟發抖。沒有朱群靈、駱世兮打打鬧鬧,生活一下子淒涼起來。
陛下如明日,但照耀不到儲秀宮。娘娘心善,自始至終都給們選擇權。
傅星河吸了口寒風:“聽說嶺南的荔枝特別甜,回去後幫本妃多嘗幾顆,本宮會安排好路上事宜。”
“娘娘,讓我路上照顧吧。”一道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
傅星河轉頭一看,是高霓。
高霓終於明白,原來后妃們都是自己選擇離開。這人幹什麼都要跟著別人,特別怕被丟下。
聽說陛下首開選妃,被閨閣小姐們高漲的熱裹挾著,一心期待宮。
聽說肖中毒,俞懷疑貴妃下毒要討說法,高霓心裡覺得貴妃不是這種人,依然被俞一個眼神定在了溫華殿外下跪。
聽說后妃消失得蹊蹺,就對貴妃又怕又敬。
高霓清楚地知道自己沒有壞心,但是拿不了主意,只會隨波逐流。
現在大家都選擇出宮,也害怕自己是被留下的那個,應對不了這種況。
今天是想來探雷娟遠,結果聽見貴妃的話。
剛才高霓也問了一遍太醫,雷娟遠留在宮裡只會熬壞子。
貴妃是真的在為每一個人著想,儘管雷娟遠只是個採。
傅星河看著高霓,了鼻樑骨。
嘶,那就一個不剩了,選妃選了個寂寞。
但是,無論什麼時候,傅星河都覺得,選進來的后妃,有辭職的自由,只要不搞事,向開口。
今天就把民政局搬在這辦理了!
傅星河:“不後悔?”
高霓:“絕不後悔。”
傅星河道:“行,那你就以照顧雷娟遠的藉口出宮吧。你正好也在嶺南過個冬,那邊不下雪。”
隨後,又叮囑了路上註意事項,不要急著趕路,不要錯過山頭……
“本宮會派人保護你們,但是
出門在外,自己要多長個心眼。 ”
傅星河踏出儲秀宮,抬頭看天,碧藍天空,最後一批大雁南飛,都湊不齊隊伍,排一個歪扭的人字,力振翅。
什麼時候到?
看得都想去南方過冬了。
翌日。
孟岽庭一下朝,就問傅星河在哪裡。
福全:“這個時間,應該在花園。”
孟岽庭抬腳往花園去,想用輕功,又不想顯得自己急躁,上趕著。
“昨日太后賞賜了貴妃?”
福全道:“是,有珍珠綾羅綢緞……”
孟岽庭折了折袖口,他就說傅星河和太后間有貓膩,現在連送東西都不避著他。
福全念完長長的賞賜名單,多道:“老奴聽說貴妃很高興,看來太后和貴妃冰釋前嫌了。”
福全也替陛下高興,婆媳不和,陛下夾在中間多難做。
“高興?見錢眼開當然高興。”孟岽庭不經意地念了一串禮單,“這些都從朕的私庫裡出。”
福全愣了下。
孟岽庭皺眉:“沒聽清?”
陛下說話沒頭沒尾,福全腦子懵了一瞬,隨即明白過來,這是要送給貴妃的!
而且,陛下看似不經意地念了一堆賞賜,實則件件過太后。
跟太后攀比送禮,普天之下,只有皇帝了吧!
貴妃這是什麼福氣!
孟岽庭找到花園裡散步的傅星河,微微停了下,余掃了一眼自己威嚴人的龍袍——沒有一褶皺。
等傅星河主上前,他沉聲道:“朕決定,解散后宮。”
傅星河瞪大了眼睛。
孟岽庭很滿意的反應,自己耳也有點飄紅,他抿了抿,道:“貴妃要善始善終,代朕理。”
“陛下……”傅星河張了張口,兩個字含在嚨裡,沒有出聲,自然就沒有問孟岽庭說的遣散人員裡,包不包括。
呆立原地,看著說了兩句話又無走遠的孟岽庭。
暴君終於想一勞永逸了麼。
這兩月的生活對所有人,就跟一場夢一樣,包括。
心裡某空了一下,隨即不管不顧地高興起來,驟然卸下負擔產生的愉悅蓋過了所有抓不住的失落。
傅星河著角不讓它翹起。
本宮的命,保住了!
要以迅雷不掩掩耳
的速度離開京城,包括傅家在的人,都誰不能告知。
傅星河飛快回溫華殿,背著明楓寫了一封家書,大意是在宮裡兩個月戰戰兢兢心力瘁,陛下解散后宮,驟然不適,無面歸家,想去蜀中散散心,一切安好,勿念。
換了一個樸素的方便的服,把信藏在袖口,然後清點了一下銀票,全部塞進懷裡,除了錢,其他什麼也不打算帶。
傅星河對夏眠道:“陛下要解散后宮,本宮已經安排完畢,你去儲秀宮看看,是不是已經恢復原樣。今天之,本宮要全部辦妥。”
夏眠興地應了聲好,從貴妃這短短幾句話中,到了貴妃的事業心。
從此,這后宮就是貴妃一個人的!陛下和貴妃心意相通,小皇子還會遠嗎?
傅星河看著夏眠的背影,輕輕說了聲再見。
不知不覺,在這個世界,夏眠是跟相時間最長的人。
傅星河了鼻子,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
留給夏眠一張吧,畢竟幫瞞了暴君那麼久跟俞的易。
傅星河把銀票和紙條在床單下,重整旗鼓,神自若地對伍奇道:“我要出宮。”
伍奇驚訝娘娘回娘家的頻率是不是有點高,但是貴妃就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也不多問,麻利地準備馬車。
傅星河步行出溫華殿時,居然有些不捨。
步行出宮門時,居然在想暴君今天上朝有沒有被文氣到。
應該不會了吧,暴君脾氣好像有變好一點。
回頭看了一眼巍峨的宮門,下七八糟的思緒,這時候最忌諱優寡斷。
回到傅家,傅星河第一件事找了傅雲旗,勸他明年繼續參加武舉。
傅雲旗一頭霧水:“我會參加。”
傅星河神道:“之前你不是被陛下打敗了,離武狀元只差一步之遙。我發現了陛下的罩門,只要對準這個打……”
伍奇聽得一腦門冷汗,這樣宣揚陛下的罩門真的可以嗎?
傅星河笑瞇瞇看向伍奇:“本宮現在不說,你跟我大哥打一場,他可能就自己領悟了。”
伍奇:“……”這可怎麼出招,他和陛下的武功有同源之,真打怕對陛下不利,假打貴妃會看出來。
做屬下
好難。
傅星河看了一會兒兩人出招,打了個呵欠:“本宮去睡一會兒。”
一進房間,傅星河把信件給明絮,“一個時辰,我都在睡覺,讓其他人不許打擾。這封信你到時候給我娘。”
明絮看著信件,不可置信地看著小姐:“你、你要……”
傅星河:“噓,況特殊,我不能帶你,安頓下來我會寫信。明楓的事保,劫信的事保,其他的有人問起來,你自己斟酌著回答。”
明絮眼睛都紅了:“小姐……”
傅星河:“我不走可能會死,你明白嗎?把眼淚,幫我這一次。有人問你,你就說陛下解散后宮,我失去妃位,突覺心煩悶,想出門散心,歸期不定。”
信息量太大,明絮不懂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見傅星河說得這般嚴重,連忙整理表,“我、我去守門。”
“謝謝你。”
傅星河帶了兩服,對樑上的明楓道:“好了,帶我出去。”
明楓:“確定?”
傅星河:“昨天開始,后宮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今早陛下說解散后宮,你說,陛下的意思不就是用不到我了,讓我識趣離開?”
明楓點點頭:“是這樣。”
窗扇了一下,屋裡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