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以捧著那厚厚一摞明信片, 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流淚。
只覺得自己傻得有些過分。
明知道江斂舟一向,可就真的從頭到尾相信了那個劇本只是劇本。
或者說。
能知道江斂舟高中時喜歡,可在盛以看來, 中學時代的喜歡是很容易的。
可能會因為對方幫了你的忙,可能會因為對方朝你笑了一笑, 可能只是因為你們在一起相的時間最長。
再或者甚至不需要理由。
中學生的際圈就是那麼小,那時候的緒又起伏大, 喜歡上一個人輕而易舉。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也只是因為對方是江斂舟。
因為是江斂舟, 是被很多很多人注視著的江斂舟,是讓心的江斂舟, 所以才顯得這份喜歡珍貴無比。
所以會因為這些年的錯過而有所憾, 但總覺得能再次因為一檔節目而相遇,能夠重新識起來, 再喜歡上對方, 便好像能夠補缺了所有的憾一樣。
只以為,這個過程,不過是同一樣的——
時心, 時間的流逝讓這份心了一個印跡,重逢后把這些心一點一滴全都拾回來,水到渠地在一起。
就連之前聽到江斂舟的表白一直沒答應, 一方面是因為需要再確認自己是否在心, 另一方面……
也是希江斂舟可以想清楚, 希他是真的喜歡自己。
可事到如今,盛以才知道自己對江斂舟有多大的誤解。
——他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放棄過。
他實在是太過輕描淡寫, 甚至鮮在面前提及當年的不告而別, 除了最開始見面時冷臉相向之外, 其余的時候都同當年那個對千好萬好的同桌,沒有任何的區別。
大概便是因為他看起來并不甚在意,所以盛以便天真地認為,這些年也不過是迫于無奈地分開,如今兩個人生軌道再次疊加在一起,便是千般好了。
可……
明明就在過去的無數個時刻里,明明從頭到尾,明明幾年來本不曾間斷的,他都在喜歡自己。
盛以這一秒,竟覺得當時在明泉音樂學院,那個聽到江斂舟告白而有所質疑的自己,分外可笑起來。
甚至一度問江斂舟是不是在開玩笑,有沒有想清楚。
可究竟有什麼資格問呢。
江斂舟從來比誰都更清楚,說到底,不過是在仗著江斂舟對的喜歡而恣肆罷了。
“阿久?”外婆驚愕的聲音在盛以頭頂響起,“哎喲外婆的寶貝,怎麼了?是不是砸到哪了,哎喲心疼死我了,別哭別哭,外婆帶你去醫院。”
盛以淚眼迷蒙地抬起頭,才發現已經坐在了地板上,像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
明信片散落了一地,又連忙寶貝地拾起來,堆放在一起,抱著搖了搖頭。
被外婆拉起來,盛以坐在了椅子上,接過紙巾臉上的淚水。
可怎麼都不干凈。
“沒、沒事,外婆……”
一開口,盛以才發現自己的嗓子都在發啞,甚至連說話都變得分外艱難了起來,頓了頓,才又勉強朝著外婆了個笑容出來,“我就是……”
不想讓外婆知道這件事,但外婆又滿是擔憂地看著自己,盛以到最后也只能哽咽了一下,繼續道,
“……我就是太想江斂舟了。”
“……”
外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抬手刮了一下盛以的鼻子,“你們這些小年輕怎麼回事啊,這不是才分開幾天嗎?我數數啊,哎呀也就三天!就想得直哭啊?”
盛以:“……”
外婆還在慨:“行吧行吧,我知道你想他,哎喲喂看著你們這些小孩兒們談就好。早點結婚啊阿久,他去哪你都跟著,不然要是再這麼哭誰得了?外婆可不心疼死。”
盛以:“……”
您……
別說了……
盛以向來是個不怎麼喜歡流淚的人,畢竟嘛,能輕而易舉就流淚的那還bking嗎?
而盛以又向來以王之王自居,如今驀地哭了這樣還被外婆給看到了,已經夠尷尬的了,結果外婆還這麼調侃……
拜托。
盛以是會因為想一個人就哭這樣的嗎!
眼看著盛以終于止住了眼淚,外婆也松了口氣。
但又看寶貝外孫依然是眼圈紅紅的模樣,生怕盛以眼哭腫,去客廳找了藥膏給盛以涂。
藥膏涂在眼周,涼涼的,舒服的同時又刺激得眼睛不自主地開始流淚。
外婆卻誤解了,嘆了口氣。
盛以去紙眼淚的時候,驀地聽到微信視頻電話的提示音響起。
“……?”
不解地沾了沾眼淚,抬眼看外婆。
沒等好奇太久,視頻電話已經接通了。
“喂,舟舟?我是外婆。”
盛以:“……”
電話那邊已經響起了悉的聲音,如清泉在石,水流淙淙,分外悅耳:“外婆好,阿久沒事吧?給我發的消息我剛看到,不是故意沒回的,是不是生氣了?”
——江斂舟就是這樣。
跟別人講話便又冷又欠揍,但跟家人講話時,便堪稱禮貌的典范。
外婆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哎呀,我就說這丫頭怎麼哭了這樣,你看看——”
盛以就沒做任何準備呢,外婆已經把攝像頭調了后置,對著了眼圈發紅、眼里兀自含淚的了。
“——哭得那一個兇啊,可把我給了嚇了一大跳。我就問怎麼了,你猜怎麼著?跟我說沒別的,就是想你了。”
盛以:“……”
外婆又把攝像頭調了回去,手機往盛以面前一放,盛以就猝不及防地跟江斂舟那雙桃花眼對上了。
空氣里寂靜了兩秒。
外婆還自覺,笑了兩下,又搖了搖頭,邊說著“老了老了”邊往外走,還怕打擾小互訴衷腸。
江斂舟的臉在攝像頭里放大了些,似乎是在看盛以的眼睛。
盛以下意識地就要捂住,卻還是沒忍住從指中間看他。
便看到——
江斂舟那雙向來勾著幾分笑的桃花眼,笑意一點一點淡了下來。
盛以抿了抿。
沒聽到江斂舟說話,卻驀地聽到那邊傳來了些別的響。
似乎是椅子被拖的聲音。
愣了愣,看著明顯開始晃的鏡頭,又聽到了莊堯的聲音。
“江斂舟,你去哪?現在樓下還一堆記者呢,你跑哪去?”
江斂舟說話的聲音有點遠,聽起來有些漫不經心的:“我都說了,那些消息你該怎麼辟謠怎麼辟謠,這麼大的工作室不至于連個這都做不好,又不是第一次有這些七八糟的謠言了。”
鏡頭里出現了莊堯的影,他似乎拉住了江斂舟:“那你現在去哪?有急事的話我找人開車送你去。需要買票嗎?拜托了大爺,我是你的經紀人,有什麼事優先跟我商量行嗎?”
“確實急的。”江斂舟把手機屏幕給莊堯看了一眼,“我朋友想我了。”
莊堯:“……”
盛以:“……”
說句實在話。
就連盛以這個當事人,都很微妙地有了那麼一無語的覺。
偏偏江大爺毫不覺得自己說得有任何問題,懶洋洋地朝著莊堯挑了挑眉:“我朋友想我都想哭了,我得去陪陪。”
莊堯:“……”
盛以:“……”
盛以明顯察覺到,莊堯說話都有些艱難了起來,“……求求你了,江大爺,我知道您腦的,但是能不能不要這——麼腦?”
“我怎麼就腦了?”江斂舟還不滿,“我這是盡到該盡的責任,我朋友在景城哭這樣,你讓我在這干坐著?”
便聽江大爺輕“嘖”了一聲,搖了搖頭,“那我豈不得心疼死。”
莊堯一臉匪夷所思地看著江斂舟。
明明都相幾年了,彼此之間堪稱是最信任的工作伙伴,但他此時此刻還是很好奇——
江斂舟到底是怎麼做到,把這麼麻的話說得這麼冠冕堂皇的?
“我……”
在如此讓人無語而又劍拔弩張的氛圍之中,盛以弱弱地開了口,打破了這段沉默。
“……我沒有那麼想你,江斂舟。”
江斂舟:“?”
莊堯沉默兩秒,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藝人,搖了搖頭。
“算了,江斂舟,我真的是看你了。你不但腦,還真的很喜歡自我腦補。”
說著,一臉冷漠地下達了任務:“今天不管是誰哭,你都得老老實實地把最后一遍補錄給我錄完了。”
莊堯離開了錄音室,并且反鎖了門。
只留下相對沉默的兩個人。
江斂舟某些時候確實是反抗不了莊堯的,況且知道了盛以沒什麼事后,他心頭松了一口氣。
懶懶散散地往椅子上一坐,他再打量幾眼盛以,很選擇地聽了些自己聽的話,吊兒郎當地問:“真這麼想我啊?”
盛以:“我都說了……”
“行吧,真這麼想我的話,我就后天去景城。”江斂舟自顧自往下說,還無奈的模樣,“才幾天啊就這麼想我?這麼喜歡我?”
江斂舟問完也沒在意。
他向來話一籮筐,盛以又是一個格偏冷的人,這會兒估計一句懟人的話就出來了。
他已經準備好了下個話題:“那首……”
“特別曲”三個字,甚至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盛以打斷了他。
眨去眼里的意,輕笑了一聲,稍點了一下頭。
眼角那顆淚痣如同被水洗過一般,勾人奪魄。
“嗯,真這麼喜歡你。”
頓了頓,又補充,
“……盛以真的這麼喜歡江斂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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